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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错期 ...

  •   chapter1「相似的人往往相处不好」

      我知道,其实我跟他很像,都一样自卑,都一样需要别人的承认和肯定。
      只是我长出刺猬的尖刺来伪装,而他用浮夸闪亮的外壳包裹着,那柔软的核。
      温柔有什么用?那是我最想抛弃,却又无法抛弃的东西。

      空松是个某种意义上很厉害的人,因为他可以轻易放下心里的芥蒂,完完全全地对一个人好,不畏惧任何伤害,就算被无视,也不会放在心上,也许我就是嫉妒他这点。
      就连我生病时,对他说:“别管我,臭松!”
      他也只是担忧地看着我,闷声闷气地问道:“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那是高中时发生的事,空松的痛病还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耍帅地挽着袖子,不扣制服的纽扣,偶尔说几句很中二的话而已。
      但是当时我们关系比现在更糟糕,那种阴郁的性格让我疏远了五个兄弟。
      我生病后,没有上学,小松还相当羡慕,最后被老妈拎出了门。
      如果可以换,我还真想换,高烧三十九度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好像自己肺叶里的空气也被抽得一干二净,浑身内脏都在烧灼,胸腔下一秒就会爆炸。
      记得自己当时很快就睡着了,入睡以后却一直做梦,各式各样的噩梦。
      人在生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做噩梦?
      最终我总算从噩梦中惊醒,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听见自己呼吸得非常急促。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来落在我的身上,暖暖地照在身上,那种热度却带着细微的疼痛。
      我睁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半开的窗口,还没有从梦里的恐惧中彻底脱身,直到一只手覆上我的额头。

      那张讨厌的脸露出温柔的神情,心底里莫名泛上来一种发酸的感觉。
      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我下意识地认定,那种感觉非常可耻,并且背叛了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挠了挠头,“我跟老师请假了,回来照顾你。你一个人在家怎么行,你可是我重要的兄……”
      “别管我,臭松!”我想吼出来,可是我的嗓子是哑的,说出来的话几乎没法听。
      我不后悔这样粗暴地对他说话,我知道这是他的好意,可我就是要拒绝这份好意。
      气氛迷之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却说:“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你不需要照顾我,我没有被照顾的价值。”
      “一松,你没有烧糊涂吧?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我默不做声,转过头,没有去看他,但我也知道他没有走。
      我能听见他细微的呼吸声,飘散在午后逐渐升温的空气中。
      之后的事,我不太记得了,但是这么多年来记忆完全没有淡去,明明不是什么非记住不可的东西。放低了的声音,温柔的语气,头顶上那人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就算是同卵兄弟,也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小学时明明那么相似,从国中开始,我们逐渐走向不同的道路,也逐渐有些疏远。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事要做,都有不同的圈子,不可能再整天待在一起。空松就是在那个时候参加了演剧部。
      那年高中演剧部选男主角的时候,空松站在聚光灯下,一个孤零零的背影,被逐渐加深的阴影模模糊糊地遮着,就像不存在一样。
      就像一场华丽的电影结束后,那般惆怅,灯光熄灭,观众离场,只剩下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背影。
      大家却没太在意,而是围在当选男主角那人的身边欢呼雀跃。
      我那时候莫名有种杀人的冲动,就算如何冷静也好,不过最后我也只是稍微恶作剧地教训了一下那个和空松抢了主角的家伙。

      就算没有演过主角,没有上过台,空松还是留在了演剧部,擦了三年的吉他和钢琴。
      他就是喜欢在奇怪的地方特别固执,即使有颗容易受伤的玻璃心。
      受伤的话,逃避就好了。
      实在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chapter2「拿来回忆的时光」

      我向来对人类彼此之间的关系怀有厌恶和恐惧,除了我与兄弟间的关系,大概是由于其中有种血缘的纽带。
      不过就算是兄弟间的关系,那也是非常脆弱的,一种如平静水面般微妙又脆弱的平衡。
      要是这样的平衡更够一直保持下去,当然是再好不过,但是有时候,在意和憧憬会慢慢变质的。
      像我这种垃圾,我这种不可燃烧的废料的非正常感情,没有人能接受的吧?就算是那么温柔的人,也不可能……不,是不可以接受。
      永远也不可以接受。
      阴暗,猫控,讨厌空松,拒绝他的靠近。我只能扮演这么一个角色,并且,如果可以的话,永远这么扮演下去,永远待在这里……毕竟此时此地,是我能离他最近的距离。
      日子还是照常地过,毕业后,我们兄弟六人都成了家里蹲。
      小松天天赌马小钢珠,轻松追星,我撸猫,十四打棒球,totti则不知道在干什么,八成是跟妹子约会。而空松那家伙则是打扮得像个花孔雀,到街上搭讪所谓的空松girl。

      不过,那个家伙的审美真是有够垃圾的!什么奇葩品味,黑色皮外套,印有自己头像的背心,亮片裤子,尖头皮鞋。午后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墨镜和裤子更是闪闪发光。
      我似乎听到体内肋骨断裂的声音,觉得呼吸开始不畅。
      手指捏得咔咔直响,好想揍他啊,这种刺眼的家伙,还是去死吧。
      可最终我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空松举着freehugs的牌子,明明几乎没有人理会。这家伙有病吧?
      但他脸上依旧堆着自信灿烂的笑容,说着那种中二病、逆生长的台词。我的胃或者肋骨,再或者是随便什么地方,好痛,让人感到火大。
      更人火大的是,他那种笑容,明明是人渣,却能笑得那么灿烂。

      我忍不住出手揍了他,他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哈哈,我的brother对我的爱总是这么热烈。”
      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心满意足地以为自己爱着身边的人,就算被伤害也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是哽住了。
      其实最叫我火大的还是他温柔的态度,就像沼泽一样,会让人陷进去。

      感觉到无趣,我抄着裤袋往回走。摩天大楼此起彼伏地包围着我,车流呼啸涌动,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切与我格格不入。
      背后小巷才是垃圾该待的地方,我蹲下身,伸手拉下脸上挂着的口罩后,垂下眼,揉了揉正吃着小鱼干的猫,我看着那只猫。
      猫忽然抬头叫唤了一声,跳上了我的腿,耳朵碰到了脸上,软乎乎的。鼻子有点痒痒的感觉,我抱起猫,轻轻用手揉了揉猫的头顶。
      “你还能听得懂我的话吗?”明明知道药效早就过了,我还是想这样问。
      猫蹭了蹭我的手,回答我的只有一声拖长音的“喵”。
      “果然不能……”
      “一松?”眼前忽然一暗,然后听到了熟悉的低音,我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干什么?”
      空松抿起唇线笑了笑,“回家吧?差不多到妈咪特制晚餐的时间了。”

      暮色四合,傍晚夕阳就跟火烧一样,这样大片橘红的天空,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
      晚霞的末端已经被夜幕染上了冷色,地上仿佛还带着热度的余晖。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回家,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我弓着背,低着头,看着地上重叠在一起的影子。
      不知道跟猫说话那么蠢的行为被他看到了吗?还是直接把他杀掉灭口算了?
      “喂,一松,你还是想要朋友吧!”他停下脚步,对我说。
      他真的提到了这个话题,我幸庆自己戴着口罩,因为我不擅长掩饰自己的表情。
      “没有,我不需要朋友。”
      “就算没有朋友也没什么,我们有六个人,绝对不会寂寞的!”他对我笑了笑,明明站在阴影里,他的整个面孔都亮了起来,尤其是眼睛,犹如阳光下波动的湖面。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那种自以为是的温柔,果真是叫人……火大。

      这天吃了饭,去澡堂洗澡,自澡堂出来之后,我们六人像往常一样走成一排,各自抱着手中的盆和毛巾。
      今晚的月色很漂亮,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起云雾、银丝之类的东西。
      长男照例说着荤段子,被相对可靠的三男轻松打了一击爆栗,“你在说什么糟糕的东西啊!能不能收敛一点!”
      “啊,硬了!”十四松一脸灿烂地说出了相当不妙的话。
      “要不我们去喝一杯吧?好久没吃关东煮了呢!”totti这个提议得到一致赞成。

      chapter3「我们不过是兄弟」

      豆丁太的关东煮小铺生意照常清冷,我们照常没有付账,听到后面豆丁太在爆粗口,也是习以为常。
      本来就不是能喝的体质,不留神就喝多了,幸好还能走,只是踉踉跄跄,随时要摔倒一样。
      小松背着totti,轻松架着十四松,空松跟在后面,而我在最后面。

      “空松,你来帮我一把啊。”轻松冲空松喊了一句,他没有看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十四松好像清醒了些,微微睁开了眼,懂事地把重心从轻松身上移开了一点。
      空松刚要答应,回头看见打着酒嗝的我,“抱歉了,轻松,看来有人更需要我的帮助呢!”
      他双手插着口袋,装酷地一个转身,到我面前,“我的brother,不需要担心,在寂静与孤独的夜里,我会一直守护着你安全到家!”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伸手要扶着我的胳膊,我不留情面地推开,“我没喝醉,让我自己走。”我的声音冰冰冷冷的,没有丝毫起伏。
      “好了,别逞强了!明明就是酒量不行的小老虎,还逞能地喝酒。”
      那种玩笑话他跟多少空松girl说过?这种调侃的语气让我心浮气躁,下意识地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下一秒他就倒在地上,我上前揪着他的衣领。
      “人渣,装模做样的到底想干什么?呵,送我到家?这就是你自以为的兄长的责任吗?”
      空松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他紧紧地抿着嘴唇,连两根呆毛都恹恹的,很没精神的样子。
      “回答我啊,你在委屈什么!垃圾臭松!”我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点。
      “不是,不是的,brother,我想送你回去……”空松很快就怂了,嘴里重复着,声音没底气地轻了下去。
      他的眼睛却直愣愣地看着我,很难形容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乌黑而温吞似水,再细细看去,那里面竟又带着很多东西,比如说包容与关心。
      能不能不再这样对我?你的温柔,对于我来说,是另一种比残酷更加疼痛的东西!
      “烦死了!”我无趣地松开了手,对他那种奇怪的责任感而觉得无趣,可是他始终认为照顾弟弟,是他的责任。

      酒精的刺激,真的容易冲昏人的头脑。理性和自我克制,这些东西,脑子一热就会烟消云散。
      我也不想用恶劣的态度对待他,可是他为什么和我那么相似,为什么还能这样闪亮得刺眼,为什么让我这样在意……
      “喂,一松,你偶尔对空松温柔些吧!”小松这样劝说着。
      我没有回应小松的话,一直往前走,也没有去看身后空松的表情。

      我脚下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无尽的深渊,终有一天,我会掉下去,粉身碎骨。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没有人能瞧见我脚下那漆黑恐怖的血盆大口。

      chapter4「总有一天会分开」

      “臭松,你有没有死?”我打开拉门进来,屋里很安静。
      空松今天感冒了,偏偏是全家旅行的日子,只留下我来照顾他。
      出发前,长男颇为轻佻地说:“那我们家的次男就拜托你啦!好好加油啊!”那种语气真是欠揍。
      我只是半垂着眼帘,瞧着他。要是他继续说下去,不管他是不是长男,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轻松倒是先动手了,上前一个爆栗赏给小松,“怎么说得好像嫁女儿一样。废柴长男,我们该出发了!”

      他们一走,本来热闹的屋子瞬间冷清了许多,空松半死不活地躺在被窝里,他拧着眉心,看起来很难受。
      我打来一盆水,拧干冷毛巾给他降温,忽然记起来,这办法还是我生病那时,看见他这样做才学来的。
      “臭松,快点好起来啊。”
      我煮了粥,喂了粥,再喂药。晚上空松迷迷糊糊地说起梦话,我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反正多半是一些很痛的话。
      我盯着他那张理论上该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心里想着,我们到底还是不同的。我们的肤色不一样,眼神不一样,常做的表情不一样,而且这家伙会笑,那种傻气却闪亮刺眼的笑,加上竖大拇指的动作,真是够了。
      忽然他软绵绵地哼了一声,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扯住了我的衣角。
      我想他大概只是梦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他究竟梦到了什么,但我头脑里一直紧绷的那一根弦,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啪地断掉了。
      我低下头去吻他。
      只有一下,只是嘴角。

      上半夜睡在卧室的沙发上,下半夜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就失眠了。
      我坐在窗前抽烟,这是空松经常坐的位置,可以望见窗外的街道,以及呼啸而过的车辆。
      这个城市不大,夜景有些萧条。渐渐地,烟灰缸里已经挤满了烟头。
      空松似乎被我吵醒了,他揉着眼睛,“brother睡不着吗?要不要我唱摇篮曲?”他露出往常一般的白痴笑容。
      还能说这种话,说明他的病应该好了。
      寂静中,空松又问我:“一松,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
      “我抽烟很奇怪?”这是什么鬼问题,我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只是知道,小松会抽……”空松有些感叹起来,“原来天天生活在一起,还有兄弟之间不了解的事。”

      空松,你就那么想了解我的事么?我倒是想把我全部的情愫告诉你,但是没法说出口,一个字都说不出,因为你会被我吓跑的吧?
      对自己的兄弟居然有着这样的念头,这是罪孽,这是不正常的……不过这样才符合我这种垃圾人渣啊!
      我怀揣着这样的罪恶感,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甚至产生就这样度过一辈子的念头。
      不过就算我表白了,他也只会当成玩笑,再很痛地说一句“我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之类的话。

      夜晚的街道上开过车辆,车灯的光从窗户照进,投在天花板上。
      我看着一掠而过的亮光,听到空松说:“一松,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里。不会八个人一起生活吧?”
      为什么又开始思考这种事?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我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也许,谁知道呢。”
      原来连怀揣着罪恶感,仅待在他的身边,这种事都是奢侈的么?
      心里有一个几乎压抑不住的声音在说:“不想分开。”

      chapter5「不能期待」

      天气越来越热,热到了七月底,今年夏祭有烟火表演,我穿了浴衣,趁着小松和轻松嘲笑totti的粉色浴衣女孩子气的时候,我走到了玄关,看见空松也是一身普通的蓝色浴衣,很正常,没有骷髅图案,也没有镶着亮片,不过戴着墨镜。
      只有神经病和松野空松才会在晚上带墨镜。
      他将墨镜稍微放低,露出藏在背后的眼睛,“我的brother,goodevening,真是一个beautiful的晚上。”
      我选择无视,正好推门出来的小松很配合地捂着肚子,喊着痛痛痛。

      一长排的亮着暖色灯光的各种摊子直延伸到灯光的尽头,灯光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像要把这个安静的夏夜从黑暗中彻底唤醒。
      这种偏僻地方的夏祭,规模真的不会太大。
      夏祭,充其量也就是个比较热闹的集会,除了人多就是人多。我一直这么认为着。
      站在人群外围,我有些退缩,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果然夏祭最大的特征还是人多,就算是这种小城市的夏祭也一样。

      乱逛了一会儿,我竟然和兄弟们分散了。
      真无趣,我产生了回去的念头,就在这个时候,听见空松的声音:“一松,你在这里啊!”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穿过人群跑跟前,有些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
      也许担心被磕碰坏,他没有戴墨镜,而把墨镜别在衣襟上。无处不在的暖色灯光落在他那双漆黑的瞳孔里,那灯光就像阳光一样把什么东西给融化。
      在那双眼睛里,能看到自己完整的倒影,很小但却无比清晰。
      我被他那种认真而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适应。
      “一松,找到你了,brothers都在等你……”
      结果他回头看了看人群,有些尴尬地发现,他也走丢了。
      “回去了。”
      “回去吗?现在?要不,一松我们……”空松犹犹豫豫支支吾吾了半天,露出沮丧的表情,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他抓了抓头发,皱起眉头,眼神黯然,似乎放弃了。
      “你想吃这个吗?”
      我随意一指身侧的摊子,是随处可见的苹果糖摊,苹果的果香和糖汁的甜香混杂在一起。
      空松愣了一下,随即他咧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哼,brother请客,温柔如我当然不能拒绝。”
      “臭松你说什么?”
      “不是,我请客我请客。”空松耸拉着眉毛,拿出一只骷髅图案的黑皮钱包……这钱包真是他的风格。
      如果小松或者totti在这里,又要说,这钱包好痛啊这种话。

      一路走马观花地看着繁华热闹的夏祭,前方一派通明。当然后面也是。灯光如天上银河般错落而成,闪耀着夏日暖人的光芒。
      人们集聚在灯光交错造成的阴影之下,反而看不清脸。
      小孩手里拿着色彩明艳的棉花糖,在人群里穿行,即使撞到了人也是随口道声歉就倏地跑没影了。
      虽然是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可是夏祭哪有人少的地方,空气都要被人群给蒸熟。
      “我们可不能再走丢了。”这样说着,空松牵住我的手。
      空松眯着眼睛笑,少见他这样开心的样子,忽然有种想欺负的冲动。

      其实是不是期待过?
      能跟空松这样自然地相处,不过,这种想法在我看来有些可笑。
      期待这种东西,完全是用来改变对事物的感官感受的。
      一旦倾注了多余的东西,事情的质变也就在所难免。
      如果再多期待,再多奢望,“只远远看着就够了”的这种心情会完全变质,不可能仅满足于此。
      就算是待在暗黑大魔界脏乱差地狱底层,还是有阶层的。跟我这种不可燃烧的垃圾不同,空松或许还有着未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不要再和我这种垃圾扯上关系了,用那种温柔的态度来对待我了,不要让我再有期待了,再多鄙视我一些!
      不过就算这样想,我还是舍不得放开这只手。

      “一松,空松,原来你们在这里!”
      听到小松的声音,那一刻,我还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不能被这个恶劣的渣滓长男发现这件事,不然肯定会很麻烦。
      “一松尼桑!”一个黄色的人影扑了过来,我只好伸手接住他。
      十四松转头看见了空松,“咦,空松尼桑?”
      不仅是小松和十四松,轻松他们都在。他们好奇地围过来,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压力,因为我知道他们在好奇什么。
      “空松,你之前和一松待在一起吗?一松居然没有揍你?明天不是要下红雨吧?”轻松吐槽道。
      空松摆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帅气的动作,“一松已经被我感化了,完全了解我对brother真挚的爱。”
      “哇,痛松尼桑好痛啊,我已经痛得粉碎性骨折了!”totti笑着弯腰,捂着肚子。
      “你没事吧,totti?”
      “没事。空松尼桑,你总那么痛怎么行,女孩子会讨厌的。”
      “很痛吗?我没法理解你们说的痛到底是什么……”
      “空松,别那么在意嘛!做自己就好了,不痛的空松就不是空松了。”
      他们笑闹成一团……这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我暗自盘算着快到九点了,人群里有人在大声地喊道:“喂,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傻,快要开始放烟火了!”
      紧接着有人回答:“就来了!”
      “烟火烟火!去看烟火!”十四松拽着离他最近的totti就往河岸跑去。
      小松揽住轻松的肩膀,“对喔,我们去看烟火吧!”

      九点,是放烟火的时间,河岸上全是人。一束光亮起,人们爆发的欢呼,听起来像是枯枝突然被投入篝火里。
      然而烟火升到空中,一下子炸开来,点点星火组成答优的大头像。接着又是一朵烟火升空,这次却是大裤衩的样子,再配上特有的音效……就算是官配,秀起来也不要太嚣张了。
      我忍不住冲天空竖起中指。
      没兴趣看两个大叔秀恩爱,河岸上的人群渐渐散了。
      小松跟totti还在念叨着“在单身的面前秀恩爱也太过分了吧”、“非要挑这种时候,大裤衩他们在想什么”。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了空松的身上。
      空松的背影顿了一下,他略略偏过头,“一松?”
      他脸上的笑还没敛起,嘴角上扬的弧度看起来温暖又心满意足,跟那些家伙聊天有那么开心?
      “怎么了,臭松?别对我露出这么蠢的表情,真恶心。”还是习惯地带上了恶劣的语气。
      “……没什么。”空松缩了缩肩膀,转过身去。
      我的话刺痛了他,隐藏在心底的伤口不为人知地渗着血。
      “喜欢你”这句话要是能说出口,能像今晚的烟火一样绽放在夜空里,该有多令人高兴,然而说不出口,于是我选择了逃避。
      我平静地捏了捏拳头。没什么,对,没什么在意的,我就是这种人。
      别再靠近我,我只会继续伤害你,并不能成为你的好弟弟,并不能回应你的期待。
      何况你也无法回应我的期待……

      继续低头地往前走,木屐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是一朵没有开的花苞,早就被木屐碾得破碎不堪。
      “一松,你在看什么?我们要走了!”轻松转头对我挥动手臂,身旁早已空无一人,他们早就走到前面……
      夏祭结束了,整个夏天都过去了,一朵过了花期的花在河边悄悄地逝去。
      “永不枯萎的花是没有的,倒是有开放不了的花。”

      附带(小松视角):

      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一松喜欢空松这件事,在一松还没发觉自己感情的时候,我就察觉了。
      我家次男心可大着呢,没有留意到一松的眼神,根本就像是追踪器一样,真是露骨到可怕。
      在这种可怕的眼神之下,他居然还能安心地吃饭,在一松身边安心地睡觉,这神经粗得可以拿去拔河了。
      脑子空空的他一直以为一松是讨厌他,为此很苦恼。该怎么说呢,弟控这个属性真糟糕啊!
      空松曾经找我谈论过这件事,还问我要不要改变,他是不是很招人讨厌。
      “怎么会,空松就是空松啦。”
      事实上,这家伙以前确实很烦很ky。
      常常说一些完全不知所谓的话,让人根本接不下去,还在轻松嫌弃我们全员neet时说这是表扬。
      不过自从我们在钓鱼场交流后,他已经进步许多了,虽然有时候还会说一些意义不明的话,但至少开始学会看点气氛了,偶尔还会试探性地夺取别人的关注和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我一直觉得,就这么放着他不管,他也迟早会变成一个只是有点爱耍帅的正常人。
      所以改变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
      “哼,就算深知如此的我才是完美的……”他挑了挑粗眉毛,想起了什么,眉毛又耸拉下来,语调也恢复了正常,“小松,我真的觉得自己必须改变了。”
      又叫我“小松”吗?
      对了,自从念高中以来,空松这个家伙还从来没叫过我“尼桑”,真是不乖的弟弟。
      每个弟弟都那么叛逆,作为哥哥的我真是寂寞啊!会死的哦,哥哥我会寂寞得死掉的哦!
      我摸了摸鼻子,“喂,空松,你叫我一声小松尼桑嘛!”
      “为什么忽然……”
      空松懵逼的样子好傻!弟弟们真有意思,除了小钢珠和赛马,哥哥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弟弟了。
      “我可是你唯一的哥哥,是不是?”出现了,长男撒娇大法!
      空松轻轻地咳了一声,移开视线,“还是说正经事吧!”
      就那么不愿意叫“尼桑”吗?
      “我回来了。”一松的声音传来,空松条件反射般地拿起镜子,遮住了脸。
      就那么怕一松吗?不对,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空松害怕一松讨厌自己,所以才那么忍让吧!

      明明是同卵兄弟,吃同样的饭,喝同样的水,有着同样的经历,但空松与我的性格截然相反。
      身为长男,难免会有人在我耳边唠叨该怎么当长男,又或者身为长男不该做些什么什么。
      那些话,我全都无视了。
      我,松野小松,是什么样的人,那长男就该是什么样的人。
      哪怕我是个人渣,我还是长男。对于这点,我从不动摇。别人的看法,就算是兄弟们的看法也毫不在乎。
      但空松不一样。他对自身毫无信心,看到他认为好的就去模仿。
      真是的,做自己不好吗?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好吗?
      空松学会了温柔,因为他喜欢自己温柔的样子。那是我不具备的东西。
      所以,我领导着兄弟们,而空松包容着兄弟们……不过他对一松实在包容得过分。
      一松这个弟弟确实让人头疼。阴沉冷漠,其实内心柔软自卑得要命,不说超级猫那次,单是他穿空松痛装那次就暴露无疑了。
      我来回逗了几次才过瘾,哈哈哈,我的弟弟怎么那么有趣!
      虽然之后明确给了台阶,还是不肯下,这傲娇指数要爆表了。
      后来托十四松跟空松的福,一松的性格也逐步趋向正常,会主动开始融入对话,也会试图交猫以外的朋友。
      但是还不足够,这点改变还不足以让他坦诚地表明自己的感情,还是那么别扭对待可怜的次男呢!
      不过还是不要表明比较好,兄弟里面出现两个homo(同性恋)也没大不了的,最烦每天看到别人秀恩爱什么了。
      好好想想,以后每年过平安夜、圣诞节、情人节,待在家里还要被迫当电灯泡,真是地狱。
      而且按照空松对一松的那种容忍程度,搞不好真的会答应。
      我记得那个夏祭的晚上,空松和一松走散了,等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居然待在一起,还非常和平地相处,空松因为这件事而开心了好久。
      真是容易满足的家伙啊!

      后记(作者也想啰嗦几句):

      虽然这篇是ichikara,但是攻受没有那么明显,也完全可以当成karaichi来看。
      虽然说,相似的人常常会吵架,但是被相似的人吸引也是很正常的事,何况这个人身上还有自己没有的东西(自恋……呸,是自信)。
      原本这份感情有无限可能,最后却被ichi亲手扼杀了(最后踩碎花苞那里其实是某种象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ichi本来就不是那么有勇气的人。如果没有意外,他会选择隐瞒一辈子,带进坟墓里。
      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是什么感受呢?是矛盾或者挣扎的心情?
      写着写着,就忍不住把以前写狗血言情的体会代入了呢,真的抱歉啊!
      选择写ichi的第一人称视角,是因为我个人的私心,我的性格确实有些像ichi(颓,心思多,以及喜欢猫这点也是)。
      而且我自从看了ichikara的紫阳花手书后,就想尝试以ichi的视角来写单恋kara的故事。原本想写得跟叙事诗一样,但是失败了,因为ichi的第一人称视角太难抓了,也担心会崩。
      话说,你能看到这里实在太好了,给个评论支持一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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