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浮世清欢》脆皮五花猹

24、第二十四章

　　在回公主府的路上，容齐怕姜骊再次被人群挤散，便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看她跟没跟紧自己。

　　姜骊自己也是没再东张西望，紧紧的跟着容齐的同时，在心中祈祷，千万别叫他们两个碰上容乐与宗政无忧。

　　但世间万事就是如此的事与愿违，真真切切的应了那句怕什么来什么。
　　姜骊才刚刚祈祷完，便看见了容乐与宗政无忧。

　　姜骊心咯噔一下，忙看向容齐，正赶上容齐回头，二人四目相对，姜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抓了住容齐的手，一边瞄着容乐二人一边与容齐道：“我还是牵着你吧。”

　　感受到掌心的温热，容齐的身体僵了僵，意料之外的任由姜骊牵着。

　　姜骊继续找着话题不让容齐回头：“不再逛一逛了吗？难得碰上这么热闹的节日。”

　　容齐道：“我还有些事不曾处理，你若喜欢，明日再陪你出来。”

　　姜骊佯装失望又乖巧的点头，绞尽脑汁的想着下一个话题。
　　然而这个档口，容齐已经要转头，姜骊想张口喊他也来不及了。

　　容乐与宗政无忧虽然离他们有点远，可位置显眼，一眼就能看到。

　　瞬间，姜骊就感觉到容齐的手变得冰凉，周身的气压也低的可怕。

　　姜骊心慌，这种情景下她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容齐了。
　　好像此时此刻说什么都不太对。
　　姜骊干脆假装没看到容乐和宗政无忧，晃了晃容齐的手，问他：“你怎么了？手怎么突然这么凉，可是身子不适？”

　　容齐定定的看了容乐几息，强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凉凉的回了姜骊一句：“无事，回府吧。”

　　回到公主府后，容齐便松开了姜骊的手，一言不发的便进了茶室。
　　姜骊垂着被容齐捏的有些泛红的手，凝望着紧紧关闭着的门良久。

　　茶室内，容齐坐于案前，沉默着打开了面前精致的木盒。
　　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埙，这是他与容乐之间的定情信物。

　　人海之中的不期而遇，叫容齐明白了为何那日容乐处处维护宗政无忧。
　　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姑娘爱上了别人。
　　这明明是计划里应该发生的，他筹谋为容乐寻一良人，护她此生无虞。
　　如今良人在她身侧，容齐又妒火中烧，心中多有不甘。

　　指腹摩挲着漫夭两个字，容齐眼尾泛红，猛的站起身来便要摔了手中的埙，可这动作又在半空中生生停下。

　　年少时的过往一一的在脑海中回放，不甘，嫉妒，愤怒，遗憾，最终都只化为长长的叹息。

　　他终是舍不得。

　　颓然的坐回案前，容齐小心翼翼的将埙放回盒子里。

　　容齐心中愁苦，猛灌了自己几口热酒，却又因为身体不宜饮酒，捂着胸口匍匐在案上止不住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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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花灯节过后，容乐便一直在外，不曾回过公主府，姜骊也很少能见到容齐的影子。

　　她明白，容齐心里难过，自己便也避免着主动出现在容齐的眼前。

　　容齐身子不好，这两日又开始时不时的喝上了闷酒。
　　听闻是因为几日都不曾相见的两个人今日大吵了一架，原由是容齐设计，将容乐许给了北临的将军傅筹一事，叫容乐听了去，这对于已经和宗政无忧相爱的她来说，是万分不能接受的事情。

　　小荀子来找过姜骊，想让姜骊去去劝一劝容齐少喝些，毕竟他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可姜骊没去。
　　容齐这般她虽心疼，可她去劝，容齐未必听，反而徒惹他的不痛快。
　　没有人能体会容齐的心如刀绞，不过是借酒消愁罢了。

　　又过了两日，容乐与傅筹的婚期渐近，可容乐自那日与容齐大吵了一架后，跑出了公主府，便再也没有回来。
　　这两日容齐大肆派兵，四处寻找容乐都无果后，容齐便封了拢月楼来逼容乐现身，但并没有什么成效。

　　就在容乐成亲的前几日，容齐寻到了容乐。
　　公主府的守兵全部换成了容齐带来的亲兵，里里外外围守着整个公主府，容齐坐在庭院内，静静地等待着萧煞将容乐带回来。

　　一进公主府，容乐便看到了容齐正襟危坐在院子里，他身后站了一排的奴才，皆是微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惶恐模样。
　　这些奴才都是新面孔，先前伺候她的那批奴才，被换了个干净。

　　容乐内心无法接受一直疼爱她的皇兄突然间变得如此陌生，她走到容齐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看来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是我熟悉的人，皇兄竟一个都不肯留下。”

　　容齐压下心中钝痛，强迫着自己冷声道：“现在无论是你的身份还是目的，都极易暴露，绝不能让北临人发现。所以，一切还是谨慎为好。”

　　容乐眉头微微皱起，质问着容齐：“难道傅筹就不是北临的人吗？皇兄既要软禁我，又何必故做姿态。”

　　容齐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来舒缓情绪，起身负手走到容乐身前：“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把山河志交出来，我会实现我的允诺，你成亲一年之后，就可以回到我们西启的家了。”
　　容齐想，那时容乐便也性命无忧了。

　　提及回家两个字，容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强压下去，嘲弄道：“回家？我的家在哪里？我真的有家吗？”

　　容齐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沉着嗓子，字字滴血：“我只关心，山河志在哪里。”

　　容乐心中对容齐最后一丝的期望破灭，她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眸光中闪动着漠然：“不错，山河志在我这里，不过我有条件。”

　　容齐：“说。”

　　“我要我的人都活着。”容乐一一的说出名字：“沉鱼，泠月，小唯，拢月，一个都不能少！”

　　容齐应允：“好。”他唤萧煞：“萧煞，明日带她去见人。”

　　萧煞点头。

　　站在不远处的姜骊看着这情景，心口酸胀的难受。
　　连姜骊都看的透，即便是容乐不提这个条件，容齐也必然会将这些人完好无损的送还至她身边。
　　他怎么舍得看到你有一丝难过。

　　容乐与容齐相互凝望了几息后，容乐缓缓的抬起手，手中捏着的，正是她离开西启的那日，容齐送与她的护身玉佩。
　　这玉佩容乐一直戴在身上。

　　而今她从腰间取下，不等容齐接过便撒了手。

　　玉佩从容齐的指尖穿过，掉在地上，叮的一声，碎成了两瓣。

　　不再看容齐是何反应，容乐垂手，转身离去，带着坚决。

　　容齐看着容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缓缓地蹲下身，将玉佩捡起捏在手中。
　　先前强装出来的种种心狠凉薄皆在此刻轰然倒塌。

　　那玉佩碎裂的声音不仅砸在容齐的心上，也砸进了姜骊的心上。
　　她虽不知这玉佩有何意义，但定是极特殊的。

　　看着容齐蹲在地上的背影孤寂而单薄，姜骊鼻子突然就一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心中钝痛，不待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朝着容齐小跑而去。

　　彼时容齐正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忽而身后传来脚步声，容齐转头，看到了月色下的姜骊。

　　她站在离自己一臂远的地方，轻轻道：“夜凉，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