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取眼前人》招摇的狗尾巴草

3、你越来越上道了

　　卯时三刻。

　　换上苏木准备的深蓝色短打，向阳笑意晏晏的看着苏木。被看得不自然，苏木缓缓开口道：“你且跟在思同后面，帮着打点一二，顺便学些知识，有事我会唤你……”

　　向阳闻言点头，向着药柜前忙碌的思同走去。瞅着这人离自己远了，苏木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这人模样倒也俊秀，剑眉星目，身材匀称，笑起来就像春风般，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刚刚差点就陷入了他的笑容里……”苏木暗暗道，下一秒想起向阳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暗暗补了一句道：“同时也是个缺管教的家伙……”

　　将心里的小鹿按压下去，苏木踱着步子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任由茶的清香在嘴间蔓延。

　　“思同，你在这药馆的差事是做甚？”向阳打着下手问道。

　　“切药、抓药、煎药，闲暇时会随苏大夫去山上采草药……”李思同笑着说道。

　　“那这差事难吗？”向阳问道。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就说这抓药吧，苏大夫方子上写的药，必须要量足药准，药量少了，功效不大，药量多了，可能会适得其反，最最重要的是，不能抓错药，有些药相生相克，一旦错了，定是要出大事的……李思同认真道。

　　“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思同，你再给我说说……”向阳听的来了兴致，央求道。

　　见向阳这般好学，李思同也不扭捏，道：“你知晓为何昨日苏大夫对你大发脾气吗？”

　　向阳张口回道：“我毁了他的百年野山参，他才恼我……”

　　李思同点头又摇头，解释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你昨日忘记将药材在煎前进行浸泡，使得药性大减，苏大夫眼见着他那么珍贵的药材就在你手上这么没了，很是痛心……”

　　“只不过忘记浸泡而已，就有这么大影响？”向阳不解道。

　　“煎前浸泡是煎药的必要途径之一。首先能使得药材的有效部分充分溶出，缩短煎药时间，再者避免因煎药时间过长造成药物有效部分损耗过多……”

　　“那该如何做？”向阳问道。

　　“用凉水浸泡一刻钟，然后连同泡药材的水一起倒入药罐中，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煎药……”

　　“比如，磁石这种矿物效用不宜煎出，应延长煎药时间，还有贝壳药类也是这般，川乌、附子有毒，应先煎，经过长时间的煎煮去其毒性……”

　　最最重要的是，煎药要牢记四字诀……“”李思同卖关子道。

　　“哪四字诀？快些说与我……”向阳激动道。

　　“看、泡、煮、服，明白这四字的奥妙，阿阳煎起药来必定得心应手……”李思同拍着向阳的肩膀道。

　　“看、泡、煮、服？”向阳重复道。

　　“对……”

　　“听思同一说，我感觉自己就像只井底之蛙，对这些事一概不通，思同，你来的早，懂的也比我多，他日，我可就仰仗你多多指教了……”向阳含笑道。

　　“难得阿阳有这份心，我一定尽我所能，为你答疑解惑……李思同微笑道。

　　辰时一刻。

　　回春堂陆陆续续来了些病人，原本只有三人的回春堂开始热闹起来。将杯盏一放，苏木快步走到诊室内，看着向阳像模像样的将病人引至面前，轻轻点点头，示意他去一旁忙活。

　　来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身粗布衫，右边的袖子卷起了一半，表情隐忍，苏木微笑示意他放松，等病人情绪稳定松手后，苏木定神查看伤势。

　　一根粗布条紧紧缠住右手，患处有被咬过的痕迹，伤口发黑，周围有黑血缓缓冒出，“向阳，把我的药箱拿过来……”说完苏木就迅速将布条系在患处上方。

　　向阳闻言一路小跑，片刻间就到苏木面前，回道：“药箱来了……”

　　“你快吩咐思同准备碗麻沸散，记住要快……”苏木头也不抬的说道。看着苏木专心致志的样子，向阳不敢怠慢，快步传话给李思同。

　　将苏木交代的事办妥，向阳折回到苏木边上。让向阳取出银针，苏木手臂微微摆动，银针就在伤者的身上落位。“我用银针封住你周身大穴，防止蛇毒扩散，等麻沸散一到，我便为你清毒血……”苏木开口道。

　　“麻沸散来了……”李思同端着汤药来到跟前，小心翼翼的放好，等待着苏木接下来的吩咐。

　　“思同，这儿有向阳就成，你去忙活其他事……”

　　“向阳，你将麻沸散给这位兄弟喝下……”向阳听罢伺候着男子喝下。

　　“将这位兄弟扶到榻上，我要为他清毒血，你在一旁帮衬着……”苏木开口道。

　　将男子扶到榻上，向阳紧张的问道：“我要做些什么？”

　　“扶好他，还有，不要乱动……”苏木缓缓吐出几个字后不再言语。

　　将之前的银针拔出，再拿出一把小巧的刀，苏木将男子的手微微举起，然后在患处划破了男子的皮肤，霎时间，一股黑色的血水缓缓流出，等血液为鲜红色，苏木取出金疮药敷上，再用纱布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两人的背都微微湿透，苏木是因为第一次操刀，有些紧张，而向阳，则是因为男子体型庞大，耗费了他许多力气。得到苏木的肯定，向阳将男子平放在榻上，用手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微笑看着苏木。

　　苏木片刻未停，转身来到笔墨前，提笔写下一堆向阳不知道的药名，转身交给向阳道：“思同抓药，你煎药……”

　　接过药方，向阳一张脸写满了纠结，犹豫片刻道：“当真让我煎药？”

　　“思同不是向你传授了煎药的要诀吗？怎么，你不敢煎药？”苏木淡淡道。

　　“怎么会？不过煎药而已，我应付的来……”心里没底，嘴却很硬气的回答，瞥了眼苏木，向阳装作很有信心的样子去找李思同。

　　“思同，这药煎起来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向阳问道。

　　手上动作未停，李思同一脸爱莫能助的道：“苏大夫吩咐考验期间，不得从旁协助……”

　　“可现下这儿只有你我二人……”向阳急道。

　　“你回头看看……”李思同朝向阳使眼色道。

　　向阳闻言转身，看见苏木与病人愉快的交谈，目光却直直盯着这边，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向阳转身接过备好的药材就往后院走去。

　　“这下子丢脸丢大了，当场抓包，不过这姓苏的还真有两把刷子，刚刚那么淡然的神情，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向阳看着水中的药材嘟囔道。

　　第三日。

　　因着这几日病患减少，苏木一大早带着向阳、李思同去郊外采药。

　　苏木走在前，不时驻足看看周围的景色，面色愉悦；向阳、李思同并肩而行，时不时凑在一起轻声交谈。

　　“思同，你觉得这几日我的表现如何？”向阳心虚的问道。

　　“虽然你煎坏了一个药锅，不小心打翻了晾晒的药材，还吃完了苏大夫的午饭，但我想苏大夫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李思同同样心虚的回道。

　　“我看起来真这么差劲？”向阳歪着脑袋问道。

　　“也不全是，你是个有同情心的人，看见腿脚不灵活的人，会主动上前帮忙，干活也很用心，就是有些毛手毛脚……”李思同开解道。

　　“你莫再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有一身的毛病，苏大夫辞退我也是应该……”向阳垂着脑袋叹气道。

　　“你们俩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就快到了，快些加快脚步随我去采药……”苏木突然回头开口道。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向阳被吓一跳，连忙赔笑道：“就来了，就来了……”

　　乡间小路没了大道上的平坦，适逢下雨，小路又滑又窄，不过片刻，三人鞋已尽被泥巴侵占，本以为苏木这般娇贵的人会喊累，结果没听到他半点抱怨，反倒是他鼓励向阳、李思同两人继续前行。

　　被唤名向阳脸色一红，停止大喘气，一脸坚定的回道：“苏大夫，你不用管我们，我们随后就到……”

　　苏木闻言点点头，看了眼累瘫在地的李思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前头。

　　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李思同，拽起就往前走，李思同任由向阳拉着，两个人一路小跑，总算追上了苏木。

　　“思同，你负责采马齿苋，若是有其他可利用的药材，也一并采来……”

　　“向阳，你负责采紫地花丁，此物性喜光，喜潮湿的环境，适应力极强，你可在附近的田间、山坡草丛找找看，至于草药的样子，昨天，我已画给你看了……”苏木吩咐道。

　　不等两人回答，苏木率先离开，李思同、向阳两人见状相视一笑，各自去寻找草药。

　　午时三刻。

　　“向阳，你可知道紫地花丁的功效？”

　　“它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消肿，清热利湿的作用，主治毒蛇咬伤和痢疾……”向阳思索片刻回道。

　　“你越来越上道了……”苏木闻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