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小仙在星际》镜湖先生

62、罡风观测站

　　极南之地，埃尔维斯冰原。

　　数千万年的低温，使这块冰盖厚达数十公里，一年之中难得见到晴天，大多数时候被暴风雪和阴沉沉的寒气覆盖。

　　隶属科学院的罡风观测站就建在埃尔维斯冰原上距极点大约50公里处。但是连绵不断的暴风雪使得人们进入这里很困难，只有在这里工作的团队知道他们另有进出的路径。

　　在厚厚的冰盖之下，漆黑的冰冷海水吞噬了一切热量，但就算这样，海底依然有着行动缓慢的活物，海葵、海胆、海星、白化的鱼类、磷虾……依靠着为数不多的浮游生物和偶尔落下的鱼类尸体为生。

　　就在这寂静的海底，有一条鲜为人知的航道，潜艇深入水下数十公里，向南行驶数百公里，冰盖下有一条通道钻透了冰盖，利用气压在水下打造了一个气室，潜艇可以在此处上浮出舱，进入隐藏在冰盖中间的罡风观测站核心。

　　是的，罡风观测站贯穿了冰盖，建在地面的建筑，只是它的一小部分，用来侦查气候变化，同时也有巨大的望远镜架设在这里，观测着宇宙发生的一切。

　　但自从人类星际化以来，观测站的作用就被削弱了，地外人造卫星和行星替代了它观测宇宙的作用，于是罡风观测站渐渐改变了它的用途。人们在冰盖下挖出了空腔。

　　工程虽然庞大，造价却不高，冰容易塑形，挖一个空腔比用水泥建一个建筑轻松得多。挖出形状后，用坚实的隔热材料支撑，再配上通风消防等设备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只是有一点不好，人类活动产生的热量总会有些穿透隔热材料，融掉一部分冰室，所以每隔半年就需要将冰室的六面检查一次，哪里融化的多了，用一个简单的方法恢复原状：洒水再冻上。

　　经过数百年的扩展，冰盖之下，无数巨大的空腔呈螺旋状分布，通道贯穿其间，简直就是一个特大号的蚁穴。

　　而不知所踪的玛妮就被资源部安排在这里。

　　一个巨大的冰室，冷光灯围绕，将这里照得白惨惨的。数条束缚带圈住了玛妮的身体，绳索头尾都钉在了冰墙上，将它牢牢控制住。冰墙上铺满了厚厚的吸音材料，防止空鲸的声波攻击对建筑造成损害。

　　冰室内没有放置采石板，和过去的实验区一比，空荡又冷清，几个八爪小机器人在室内游走，程序设定了它们的行动：扫描区域有星能石颗粒产生的话就立刻铲下，也不用等其凝结变大。
　　它们的机械臂扣下星能石颗粒的声响几乎就是这个空间唯一的声源。

　　玛妮闭着眼，努力忽略身体被束缚的不适，将思维放空。

　　没有任何前兆，它被打包送到了这里。先是在船上，又送上了大型潜艇，然后再转移到这冰冷的囚室中。

　　这里太冷了，冻得它脑子都不太好使了。虽然低温不会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它是喜爱能量充沛环境的生物。它隐隐约约知道这里是极地，空气中的射线成分和低纬度地区不一样，但所处的位置实在深，能穿透顶上数公里厚的冰层外加人工隔离的材料到达这里的射线寥寥无几，它的进食机制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受到这些因素的制约，它的精神状态大不如从前，只能将更多时间投入睡眠。

　　看到监测心率及睡眠指数的机器上亮起了绿灯提示，男子合上了手中的书，撑着扶手站起来，向外走去。

　　他的动作不太流畅，微跛着脚，走出监控室后向右拐，停在一扇门外。他屈起手指轻轻叩了两下门，里面无人应答。他心下了然，轻手轻脚拧开把手探头进去，一个着工作服的中年男子仰躺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男子缩了回去，关上门原路返回，在进入监控室前他停住了。他抬头看向通往囚禁了空鲸的冰室的走廊，然后转身朝那边走去。

　　男子名为布鲁克，他的身份有一些不同，他是主管之一珊莎之子。

　　他幼年下肢瘫痪，一直跟随母亲生活在龙穴之中，成年后幸运地从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的神经联通手术中获得了再次行走的机会，并通过努力复健达到了可以正常行走的水平。虽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跑跳，布鲁克还是很满意了。

　　恢复了行动力的他通过母亲的关系留在了龙穴，因为没有受过正规高等教育，能做的事不多，他在龙穴基本上就是边缘化的存在。

　　最近的一次将空鲸运走，龙穴中大部分人没能一起调走。因为不需要采集星能石也不用科研人员，而他作为一个普通后勤和母亲一起登上了运送空鲸的船。

　　能一起走说不上幸运还是不幸运。罡风观测站级别比龙穴可能高上一些，但设施条件比之前却差一些。由于运输条件限制，饮水食物都是定量配发，只能吃饱，谈不上享受食物的美味。另外由于他们本身处于冰层之中，为了考虑结构的稳定，也不能舒适的享受暖气。环境温度只能维持在10度左右，要保暖只能靠身上这身特制的工作服，拉链一拉能把整个人包在里面，内侧有网状的发热材料，每天晚上充一小时电能保持大约十小时的温暖。

　　在罡风观测站，看护空鲸的人并不多，两个资源部派来的人，他，他的母亲，还有观测站提供的一人。虽然珊莎职位高，但显然资源部派来的人不服管，在分配任务上布鲁克被要求除了看监控外，还被分配到了开垃圾车去观测站外数公里倒垃圾的苦活。珊莎本想动动关系给他换轻松一点的工作，但布鲁克却很高兴。

　　“每周有一次出站放风的机会，可以看看除了墙壁以外的大自然，不是很好吗？”

　　他用这个理由阻止了母亲，并真的勤勤恳恳做最底层的活。

　　到这份上，可以说珊莎就是个光杆司令罢了。

　　这不，到了换班的时候，就有人在躲懒，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布鲁克对此毫不在意，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多年的瘫痪让他想开了，随意一些，不用较真，生活也会轻松一点。他也没想过要改变，因为对他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很幸福了，和母亲在一起，每天还能看见从小憧憬的神秘生物空鲸。

　　他刷卡推开冰室的门，比走廊温度更低的冷气扑面而来，他回身轻轻带上门，蹑手蹑脚蹭到空鲸身边。

　　纵然他已经长大，站在空鲸身边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很渺小。

　　他着迷一般看着空鲸，目光在它泛着光的鳞片上流连，静静享受着和空鲸的“二人”世界。
　　身后轻微的响动惊醒了布鲁克，他回头看向来人，是珊莎，他放松下来。

　　珊莎原本面色不悦，看见儿子的一瞬间，面部表情还是柔和了许多，她走到布鲁克身边，递上一件隔离披风：“就知道你在这儿，这里比外面冷，披上吧。”

　　在这种小事上布鲁克从不违逆母亲的意思，他接过大衣披在自己身上，目光却还停留在空鲸身上。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天天看，看不腻呐。”珊莎的语气没有丝毫责怪，儿子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他开心就好，她只是对儿子的痴迷感到不解。

　　“就是很好看啊，它的体型、光泽、气质都和其他生物不一样。我最想看的还是它飞翔的样子。”

　　布鲁克语气中带了点遗憾。去年11月那次转移时的事故，让一部分工作人员看见了它的飞行姿态。很可惜他提前到了新基地，不在那次航班上，无从见得，只能和他人聊天时套取些信息，自己想象一下空鲸奋力救人的情景聊以慰藉。一个多月前网上流传了一阵空鲸群在仙女星系边缘出没的模糊视频，他抓紧时间录了屏，自己慢慢欣赏，果真几日后这些视频就再也找不到踪迹，而此时他也被派到了罡风观测站，除了可以联网使用几个固定的网站外，和外界半隔绝了。

　　“妈，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珊莎没办法给儿子一个确切的时间。“这说不准的，要看新上任的资源部长对空鲸的态度有没有可能会改变。”如果把空鲸当成收藏品，那么把它放在这里是最好的，如果把它当成摇钱树，就一定会再转移以提高星能石产量。现在的空鲸，每天由清理机器人收集星能石碎屑，能收集到一点点，但不成形，基本无法利用。

　　“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和你一起妈很开心的。”珊莎的确是很享受这样的日子，从前可能一天只能见儿子一两面，现在儿子就在眼皮子底下工作，相处时间至少有两三小时，她看向布鲁克，眼里倒映出他抿嘴微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