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哥谭没有蝙蝠侠的第三十六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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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是不能过夜的，布鲁斯深切地知道这一点。
而当他把那沓照片摆在约纳斯面前时，约纳斯也深切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人该学会自己扫尾，否则他以为隐瞒得很好的小秘密连第二个晚上都挺不过去。
布鲁斯稳稳地坐在书桌后，一双锐利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家助理的脸，他也防了约纳斯一手，提前把留有瑟琳娜笔迹的那张照片抽了出去。
老式挂钟响了一声，提醒房间里的两人时间又跨过了一天。
“啊……”约纳斯甩了下头，没想到该以什么开口，反而先笑了起来。
“你不想解释什么吗？”布鲁斯沉着脸，按在椅子上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扶手。
“我去救人，正当防卫而已。”约纳斯丝毫没有慌张，他随手把照片往沙发上一扔，却并没有靠近布鲁斯，而是顺势侧身半坐在沙发靠背上保持住了两人间的距离。
“他们都死了。”
“对，死在他们自己的枪下，”约纳斯摊开手掌，毫无负担地说，“我早就提醒过他们不要站成圈儿，非常容易误伤。”
“约纳斯。”布鲁斯警告。
“……”约纳斯不笑了，他转过脸不再看那双眼睛，问，“怎么说？你是想报警？”
“证据已经被烧毁了，就算我能把你扭送警局，你也会是一样的说辞，不是吗？”
“对啊，毕竟我说的都是‘事实’。”
约纳斯看着橱柜的玻璃窗中映出的自己：凌乱的金发、一身T恤短裤，跟这间装潢古朴华贵的房间是那么格格不入。
“你既然很清楚这一点，何必叫我来这一趟特地告诉我？难不成是想感化我一下让我去自首？”或许是被自己脑子里想象出来的画面娱乐到，约纳斯歪过头冲布鲁斯又是一咧嘴。
被想要压制的对手如此轻视，布鲁斯本该觉得生气，但神奇地，他并不这么觉得，他甚至认为对方这样的反应才是理所应当。也是这时候，他终于想到约纳斯身上给他的违和感究竟是来自何处——任谁看见一只长着利爪獠牙的野生动物披着无害的皮囊整日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恐怕都会感到不自然。
布鲁斯憎恶杀人者，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个一根筋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与瑟琳娜·凯尔维持下这么多年的友谊。他轻轻敲了敲木质扶手，没有回应约纳斯的讽刺。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你是不是也用过同样的手法？别装傻，我拿到了那天的弹道分析。”
看到那些人额头中间干净整齐的血洞时，布鲁斯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颗险些击中自己的诡异子弹。
约纳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失笑道：“您可真是不好糊弄，韦恩先生，我还以为那件事早就过去了。”
布鲁斯唇角微微弯起，算是接受了这个不太顺耳的恭维，他注视着他，示意后者快点解释别想再敷衍过去。
约纳斯眉心微蹙，有些苦恼，他并不想这么快失去这份工作，但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如果你那么想知道，不如亲自试一试？就用你放在膝盖上的那把枪。”
布鲁斯脸色微变，他是有意把武器藏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却没想到原来一早就被看破了。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这跟他的那个秘密有关系吗？布鲁斯不禁暗忖。
在约纳斯波澜不惊的目光下，他慢慢把那支枪拿到了桌面上。
“还特意装了消音器？”约纳斯忍俊不禁，“你是怕吓到迪克？”
布鲁斯不知道该以何表情面对眼下这种情况：他有点儿被动，但又好像不完全被动，只得继续板起脸静观其变。
唱独角戏实在没什么意思，约纳斯不再试图活跃气氛，他仍旧懒散地斜歪在沙发靠背那里，轻佻地扬了扬下巴，第一次在布鲁斯面前露出了挑衅的一面：“开枪吧，韦恩先生，不用担心我会像对待那些家伙一样对你。”
布鲁斯的枪法不错，他也不是第一次拿枪指着人，但他还是犹豫了。
“我不想这么做，”他拒绝，“你可以自己告诉我。”
“虽然我不记得是谁，但确实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在哥谭，心慈手软可不行’。”约纳斯轻笑，他抬起手，手指微动，那枪便从布鲁斯手中脱手自己扣动了扳机。
布鲁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诧不已。他半张着手，不知道是想抓住枪，还是想徒劳地去推开约纳斯。
但子弹已经停在约纳斯的指尖不动了。
“这里连壁纸都很漂亮，我还是不给潘尼沃斯先生添麻烦了。”约纳斯语气轻快地说。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推了一下那枚小小的金属物件儿，弹头便滴溜溜一转，慢慢悠悠地自己飞回了布鲁斯面前。
这简直是电影里才会发生的场景，布鲁斯甚至忍不住去猜测这是不是某种他还不知道的新型魔术——但那当然不可能，约纳斯是被临时叫过来的，枪是他自己准备的，哪有这种即兴魔术？！
布鲁斯不受控制地张开手抓住了那枚依稀尚有余温的弹头，难掩瞠目。
“所以我说眼见为实，”约纳斯耸耸肩膀，“如果我口述你恐怕会以为我在骗你，其实你也不用太觉得不能接受，毕竟大千世界，人类到现在还不能科学解释的问题可太多了，我记得前阵子还在电视上看到——”
趁着布鲁斯三观动荡，约纳斯开始滔滔不绝，用大量的语言掩盖自己真正的用意、用一个不那么严重的小秘密去隐藏自己真正的秘密，这是约纳斯从哈尔身上学到最有用的东西。
布鲁斯抬手掩住了嘴，看向约纳斯的眼神飘忽，像是没组织好语言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还是约纳斯第一次见到他失去镇定的模样，他觉得新鲜又有趣。
“那我，今晚就走？”约纳斯好心替他开了这个话头，一面又在心底赞许自己真是个体贴的好雇员。
“走？”布鲁斯蹙起眉眼，语气里透着不满，“你想走去哪儿？”
今晚谈话的内容陡然间滑向布鲁斯不曾设想过的局面，这让他有些烦躁。
“我以为，我已经被开除了？”约纳斯晃着脚跟磕了磕沙发的木脚，有些不明所以。
“我没那个打算。”布鲁斯说。
他拧着眉头，随手把弹头往书桌上一扔，一边走向约纳斯一边抬手扯松了让他觉得闷热的衣领。
约纳斯不由得站直了身体。
“先说好，你要是想把我送到什么研究所里，我可是不能答应的，老板。”感受到从对面的人身上传来的压迫感，约纳斯不由有些气虚，而他掩饰的手段就是开玩笑。
“我也没这个打算。”布鲁斯的声音低沉却让人难辨喜怒，他插着口袋站在离约纳斯半米远的位置上下来回打量他。
两人就这样对着站了足有5分钟，约纳斯被看得浑身发毛，却一动也没敢动，说不清是心虚还是蝙蝠侠的名头对他余威尚在。
布鲁斯突然伸手抓住了约纳斯的小臂，后者绷紧了肌肉克制住了反击的欲望。
布鲁斯深深地看了约纳斯一眼，似是满意他的表现。
他慢条斯理地一寸寸向上揉捏，像是想通过手感去探究刚刚这只手是如何遥控那把手枪的，约纳斯被他捏得发痒却还是默默忍下了。
约纳斯的人类形态与人类的解剖结构相差不大，他虽然被认定为机械生命，但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定义，他又对车辆武器展现出了极高的“亲和力”，才被草率地盖棺定论。只要他不主动改变形态，没人能看得出他与常人的差别。
柔韧的肌肉、光滑温热的皮肤，布鲁斯感受不到约纳斯与自己不同之处，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变态，只得略带遗憾地收起自己作为科学家那一面的好奇心，收回了双手。
“韦恩先生？”
“今晚只是一个警告，”布鲁斯说，“你仍然可以是我的助理，但你必须遵守规矩。”
“……不能杀人？”约纳斯不情不愿地问，他听说过蝙蝠侠这个自讨苦吃的规矩，虽然等到他加入的时候大家早就打成一团没人再在乎过了。
“不能杀人，”布鲁斯很坚决，“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约纳斯耷拉下眉眼，看上去有些委屈——他当然可以做到，但那会让很多事情变得麻烦。
明明两人身高相仿、明明约纳斯才是“身怀利器”的那一方，但被布鲁斯这么近距离逼视，约纳斯竟然不自觉地在气势上被压了一头。
“我知道你喜欢这里，我们不是一直都配合得不错吗？”
布鲁斯循循善诱，约纳斯几乎不用他再劝说什么就屈服了：由奢入俭难，他已经习惯了韦恩的待遇和清闲的工作，让他换个陌生的环境再去找一个跟布鲁斯一样的富豪重新开始？那可就太麻烦了！
“好吧，”约纳斯叹了口气，“你要把这一条再写进合同里吗？”
“这就不必了，我相信你，”布鲁斯深谙张弛之理，他拍了拍约纳斯的胳膊，“今晚就到这里，去休息吧。”
目送蔫头耷脑的助理离开，布鲁斯坐回书桌后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他揉着跳疼的额角，目光落在那颗孤零零的子弹头上，他将它拿起，与自己桌子上的相框放在一处，变形的金属在照片中的男女身上投射出一团模糊的灰影。
布鲁斯低声自语了一句：“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
布鲁斯是对自己非常诚实的人，今晚之后，他再无法将自己对约纳斯的诸多忍让简单归结为对方的“利用价值”。
可能是因为大家相处日久，也可能是从第一眼就已经开始了——约纳斯身上那自以为藏得很好的野性，让他一见就觉得生气勃勃、非常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哥谭没有蝙蝠侠的第三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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