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色撩人》盐程

5、暧昧

　　门铃适时响了起来，打住了顾妧的即将出口的试探，也打住了唐宋的话头。
　　顾妧暗自可惜，起身接通视频通话。易家居的工作人员正站在楼底下的电梯口，等待她的允许通行。
　　一场火花，就此消弭。

　　夕阳西斜，霞光将白色的地砖都染成了旖旎的绯红。
　　新家具组装、旧家具拆分，工作人员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所有工作都完成。这期间，绿植也都被送了过来。倒是唐宋订的家电，还尚未收到。
　　更换了家具的客厅里又只剩下顾妧和唐宋。
　　顾妧扭头看了眼壁钟，转向唐宋，问：“我叫外卖？”后者亦看了眼时间，道：“再等两分钟。”
　　顾妧扬眉，开始盯着时钟数秒。

　　两分钟后，即是六点钟整。
　　客厅里陷入安静，一时间，落针可闻，只余下秒针滴答滴答的转动之声。
　　一百二十秒，也不过须臾。
　　顾妧扬起嘴角，“还有十秒。”
　　她没再看壁钟，偏头望着唐宋。唐宋却走到了门口，恰在此时，门铃响了。唐宋伸出手，在显示屏按下同意健，让他的人乘坐电梯上来。

　　顾妧趿着拖鞋站在唐宋身后，看着比巴掌大些的显示屏里。
　　一行有五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或大或小的纸箱，脸上都有憋不住的好奇之意和兴奋之情。
　　电梯门开了。
　　顾妧打开门，迎接这群硬汉。

　　“嫂子好！”
　　响亮、清脆到震耳欲聋的问好声，让顾妧愣了一下，旋即脸上的笑容更大、更真切了些。

　　五个人因为抱着纸箱，只露出脸来，不过身姿笔挺如松。他们似乎有点心虚，但很快就张扬起来。他们打量着顾妧，惊艳过后，便戏谑地觑着唐宋。

　　唐宋没有反驳他们自作主张的称呼，风轻云淡地说了句：“勉强及格。”
　　“老大，求你下次让我环山跑十圈！”其中一个看似刚成年的大小伙子嗷嗷叫，“我们太难了！你买个锅都要牛油果色！牛油果色是什么颜色还是我问了我妹妹才知道的！真的太难了！”
　　顾妧失笑，道：“你们将东西随意放下，先歇会儿吧。”
　　她声音柔和，态度亲切。可面前的五人分毫不动，直到她边上的唐宋点头应允了，他们才抱着纸箱到客厅中间，却不是歇息，而是将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该放厨房的放厨房，该搁客厅的搁客厅。甚至还有人带了不少荤素菜来，且分门别类地放进了冰箱里。
　　约莫十分钟后，五人彻底完成了唐宋交予的任务，纷纷站在客厅里来回端详着唐宋和顾妧。

　　显然是误会了。
　　但唐宋没有解释。
　　顾妧摸不清唐宋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则，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或者说，如果这是唐宋的默认，那么这也会是她的默认。

　　先前说话的男生挤眉弄眼，道：“老大……嘻嘻！”
　　那意思是，真的是？
　　唐宋平时跟他们住在一起，这俩年也从未接过类似的任务。他们昨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挺惊讶的。今天忽然要求他们买电器、厨具送来一个陌生地址，还有换洗衣物，更是叫他们疑惑了。一群人打了一架挣得了送货的名额后，便迫不及待地赶过来。进门他们喊的那一声，是玩笑，也是试探。
　　不过，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的，唐宋没有反驳。
　　对于唐宋，对于此事，没有反驳，便是默认了。

　　心理活动一堆，眼神也赤裸裸地表达着心中所想。可被注视着的唐宋并未回答，反倒开始撵人了，“赶紧回去。”
　　这也算是回答了。
　　五人虽然没有得到正面回答，也颇为满足，毕竟亲眼看到了嫂子！于是，他们咧着嘴，踢着正步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
　　顾妧出言留人。
　　五人听唐宋的命令听惯了，通常不会听从别人的话。但这人是顾妧，是他们的嫂子，而且嫂子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都那么温柔，他们便停了下来。
　　而后，齐刷刷地瞥了眼唐宋。

　　唐宋不知道顾妧要做什么，却没有阻止。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顾妧趿着拖鞋，走到沙发前，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再解锁屏幕，打开微信，展示出名片的二维码。
　　他不禁笑了下。
　　他听见顾妧道：“加个好友。”

　　五个人顿时没动作了。
　　他们想加顾妧的微信，却不敢动，生怕唐宋抬起腿给他们一脚。

　　顾妧若有所觉，回首看向他是，“唐先生？”
　　“我没有不同意。”唐宋道，继而拿出自己的手机，并打开微信，点开扫一扫，说：“不过，得在我之后。”
　　顾妧心头一跳。

　　滴——
　　似乎顺理成章地，两人加上了微信好友。
　　随即，五人纷纷摸口袋，掏出手机，加顾妧的好友。

　　顾妧动作迅速，加上好友后便将几个人都拉到了一个群组里，偏偏这个群组里没有唐宋。她若无其事道：“今天是我乔迁之喜，见者有份，发个红包。”
　　话音刚落，微信提示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五人哪里还顾得上不在群里的唐宋，全都一门心思落在红包上。他们的手都快按出残影了，全因顾妧不仅发了红包，而且一下子发了四个大包。
　　每个红包一千块，每个红包都是平均分的。
　　四个大包，就是一共四千。
　　算下来，每个人能抢有八百块钱的红包。
　　“谢谢大嫂！”道谢声此起彼伏。
　　每一个拿到红包的都满面红光，甚至有手快的已经开始了转播，且是变相的跟那些没抢到送货名额的人炫耀：他们不仅见到了大嫂，而且还抢着大嫂发的红包了！大嫂真阔绰，一出手就是八百块！

　　四千块钱对顾妧来说是鸡毛蒜皮。
　　于她来说，今天最大的收获是，她加上了唐宋的微信。而且，她加上了唐宋同事的微信——虽然看起来，唐宋和他们的关系远不是同事关系那么简单。
　　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

　　红包过后，五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房门被最后离开的人轻轻关上。听着一声轻响，顾妧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看向唐宋，问：“唐先生，晚上吃什么？”
　　唐宋接过话题。
　　他思考了下刚才送过来的荤素菜，说：“清炒瓠子、煎豆腐和小米粥。可以吗，顾小姐？”
　　顾妧应声，“请唐先生大显身手。”
　　唐宋顺嘴回了句，“顾小姐稍候。”

　　眼见着唐宋进了厨房，顾妧扭头窝到了沙发里。她打开手机，翻开唐宋的微信朋友圈，想着观察观察。
　　可唐宋的朋友圈很简单。
　　他发朋友圈的频率很低，大概是两个月发三条朋友圈的频率。不过，最新的一条朋友圈的发表时间是昨天。

　　唐宋的微信头像是一张人物照。
　　照片里有一轮刚刚跳出地平面的朝阳，镜头逆着光，将迎着璀璨金光站着的人拍成了一道剪影。虽然并看不到脸，但顾妧敢肯定，这道剪影就是唐宋。
　　他一手插兜，一手自然地垂在腿侧。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顾妧已经觉得他苏爆了！

　　头像旁是唐宋的微信名：TS。
　　简单、大方。

　　微信名的下面是一行字：即将养猫。

　　只四个字。
　　图片都没有。

　　底下有方才那五人的评论，纷纷要求看“猫老大”的照片，还有说恭喜恭喜的。
　　不过，唐宋一个都没有回复。

　　顾妧忍不住猜测，唐宋养的小猫是什么样的。
　　而且，他现在与她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他如何养猫？交给别人暂养吗？
　　交给谁？
　　再者，这个时间节点也有点奇怪。昨天的这时候，她已经和唐宋达成了合作。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为什么仍旧要养猫？

　　再往下的朋友圈是一些生活日常。
　　诸如，晒个聚餐，晒场旅游。
　　这些生活日常里头极少有与唐宋的家庭背景有关的。不过，他的动态里曾出现过女生。

　　2020年的新年前后，唐宋在朋友圈里晒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有他，有两个刚刚在她家出现过的男生，另外两个男生她不认识。五个男生之中坐着位女生，就在唐宋的身边，笑容灿烂。
　　女生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她面容姣好，穿着一身休闲服，看着英姿飒爽。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是很亲密，但这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唐宋朋友圈里的女生。
　　顾妧心里头有所计较，但暂且无法定论。

　　厨房里，唐宋熬着的小米粥已经溢出了清香，勾着人的味蕾。还有他正准备入锅炒一炒的瓠子和豆腐。
　　顾妧将手机倒扣在茶几上，走到厨房门口。
　　她端详着唐宋。他没有系围裙，但衣服很干净，似乎并未沾上厨房里的油烟气。他在灶台前站得笔直，一手拿锅铲，一手端起放着已经切好了的瓠子丝倒入油锅中翻炒。
　　呲——
　　滚烫的油锅冒出烟来，菜的香味也随之弥漫开来。
　　顾妧目光挪了挪，落在唐宋的脖颈和他的一头短发上，再渐渐偏移至他的侧颜，只觉得他俊毅极了。

　　十来分钟后，晚饭及菜被端上了桌。
　　夕阳回了家，天色暗下来，华灯初上。霓虹灯穿过阳台，和着客厅里温柔的白色灯光，为清冷的客厅添了一份温暖。香甜的小米粥和家常小菜为温暖的客厅再添了一丝烟火气。
　　顾妧尝了口清粥小菜，不吝夸赞道：“唐先生厨艺真好。”
　　唐宋扬眉。
　　“看来就算唐先生不做安保，也能有其他事业可做。”
　　唐宋沉默了片刻，说：“如果是为了女朋友，倒是可以考虑以厨师做我的副业。”
　　“唐先生只为女朋友下厨？”顾妧终于抓到了小尾巴。
　　偏偏，唐宋轻笑了一声，“也不是。”
　　顾妧凝望着唐宋。他的神色说不上认真，但显然他说的也不是玩笑话。须臾，她笑了起来，却是垂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

　　晚饭过后，面对餐桌上的残羹冷炙，顾妧开始考虑请位家政，专门给她准备一日三餐和洗碗。
　　但这会儿，她主动站了起来，要收拾碗筷。
　　这些东西她从来没碰过，虽然理论上知道该怎么做，可真的行动起来，她还是觉得有点无从下手。

　　唐宋原本就没想让顾妧洗碗，但见顾妧主动站了起来，又伸出双手准备收拾碗筷的模样，就没有动。
　　他等了会儿，瞧着顾妧的手足无措，不禁觉得好笑。
　　就在顾妧终于准备拿起某只盘子的时候，唐宋长臂一伸，将两只盘子叠在了一起，又收走了碗筷，去了厨房。
　　三五分钟后，他又拿着抹布出来，将餐桌给擦干净了。

　　顾妧难得有点脸红。
　　等唐宋再次从厨房出来，她道：“次卧有干净的被褥，唐先生请住次卧吧。”

　　这套一百三十多平米的房子是三室两厅的户型。
　　当初顾妧拿到房子的时候就被告知，房间都装修好了，但其中一间卧室被改成了书房，毕竟她一个人住，也不必三间房都装修成卧房。
　　如今，倒是正好。
　　主卧由顾妧住着，次卧给唐宋住。

　　唐宋点点头，“谢谢顾小姐。”他说着走到沙发旁，将扔在沙发上的背包拎起来，准备带到次卧去。
　　“不必客气。”顾妧顿了顿，清浅地笑了起来，“唐先生，晚安。”
　　宛如牡丹夜放！
　　唐宋眸色渐深。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喑哑道：“晚安，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