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枕》墨上竹

21、第二十一章抚琴

　　有了月一指路，方位走的还算顺利，不过，还是差点迷失在林中，直到见到那条河溪时眸中瞬间一亮，顺着河溪直往上走，好歹到了那处山谷。

　　依稀找到那日和花花躲雨的地方，恰巧，他没有关石门。

　　白锦便轻轻走了进去，叫道:“琉书，琉书。”

　　仙府内没有他的回应，记得他上次入定的府室，白锦轻脚走进，果然，他真的在这！

　　只不过，这次没有入定，在那孤身一人盘坐着，膝上放置着一把冰色琉璃琴，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弯下的页面挡住了书面上的字体，仅露出一个“谱”字。

　　他似乎正认真看着，听到白锦走进，抬头已望向石门口，虽然，他并看不见。

　　白锦假装无事的笑了笑，道:“找了一圈，你果然在这。”

　　“又是月一告诉你的。”琉书淡淡说着低下头看着琴谱。

　　白锦惊讶的走到他跟前，道:“你可以看的见呀？”

　　他的手忽然停在古籍页面上，低声道:“没有。”说完，又用掌心慢慢的抚触页面上那些字。

　　见状，白锦忽然明白过来，也盘膝坐在他旁边，道:“我明白了，你是在用神识感应！”

　　“嗯。”

　　白锦灵巧一笑，道:“我也有一把琴，流光琴，是我母亲给我的，这把琴叫什么名字？”

　　“无名。”

　　“无名？”白锦不明，是琴叫无名？还是此琴无名？

　　琉书知她没懂其意，便又道:“此琴无名。”

　　“哦~可惜啊！这么好的一把琴为什么不为其取个名字？唉，我帮你念吧！这样不就简单了？”

　　“你可以吗？”琉书转头看向她问道。

　　白锦想也不想，回道:“当然可以。”说完，就主动从他手中拿来古籍琴谱，可看了一眼，就愣住了，支支吾吾道:“这…这上面都是什么呀？怎么看不懂呢？”

　　琉书唇角微微一动，仿佛作了个笑，从她手中拿回琴谱，道:“每种仙琴修术都是不同的，如果都一样，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修术？”

　　“那没办法了，只能靠你自己了。”白锦有些失落地低声说道。

　　他再次没有回应，认真抚触着书面上自己一个也看不懂的文字。

　　“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有心的，话没说完你就走了，你是不是非常讨厌我了？巴不得我赶紧消失在你眼前？”虽然，明知道此时解释会妨碍他修琴，可过了这个时机，最怕没机会，白锦还是说了，再次道歉。

　　“对！”

　　白锦瞬间哑然。

　　“你就不能对我说个假话？哪怕跟我说不讨厌你，等我走了，你再说这人真讨厌也行啊！你对着我这么说，多打击人，亏的我脸皮厚，不然，哪有脸再待下去了。”

　　“讨厌就是讨厌，为何要口是心非？”

　　白锦颇为无奈，侧眼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来，也是，不把自己赶走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说好听的话？

　　“你能不能先出去？你在这喋喋不休，我无法静下心来。”琉书把琴谱放在琴上，沉声道。

　　“那、、那好吧！我先走了，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很生我气？你要是还生我气，我就不走，要是不生我气，我就走。”白锦虽如此说，可身子丝毫没动。

　　他似乎轻叹一声，低声道：“不生气了，你先走吧！”

　　白锦见状大吃一惊！虽说是百般不情愿，但是、、、感觉中的他似乎没这么好脾气呀？便忍不住说道：“你还真说不生气了？其实我就是逗逗你，就算你说生气我也是会走的，我以为你性子很古怪，没想到也挺好说话的，那日，你把我变成个叫花子，我可是打定了注意，跟你势不两立的，其实说实话，我吧也有些故意而为之，但这两日看下来，你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啊！”

　　“我若那日不让你把衣裳换下来，若被有心人看到了岂不是会拿来说事？”

　　他如此一说，白锦这才恍然大悟，拍了自己脑门一下，道：“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我真是跟着哥哥们混迹惯了，忘了这茬了，那我原谅你了。”

　　琉书浅浅一笑摇摇头，在白锦看来，他这个举动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可奈何？

　　甚至是厌烦。

　　“那你静修吧，我去找月一了。”

　　琉书没有回应，仿佛没听见那般，拿起琴谱。

　　白锦默默走了出去,虽然太想知道他们所谈的海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已经把他惹恼了，还是知趣的不要再问了。

　　过两天再问也不迟。

　　和月一围着方丈洲溜达了几个时辰，谈天道地的聊了一下午，入了夜之后，白锦又找了个地方躺在那眯了会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打了个盹一醒来就连忙去找月一，生怕错过了子时这个时间。

　　好在两人还没下海，此刻正在“碧凌桥”上。

　　晚一步，怕是就迟了。

　　“等等我。”白锦边跑边喊道。

　　“碧凌桥”上的二人闻声转身，待她跑到跟前，琉书问：“你也去？”

　　白锦点点头，道：“你这方丈洲冷清的很，你们都走了就我一人，我害怕。”

　　心中又暗暗道：才不怕呢！

　　“那走吧！”琉书淡淡说完，别过身去。三人行至“碧凌桥”头时灵光一闪没了踪影。

　　现身时，身在海底的礁岩上，白锦没来过此处，也不知是哪里？反正跟着他们二人就对了。月一很细心，崎岖的路上一直小心搀着琉书，海路虽不平坦，但琉书走起来也与常人无异。

　　白锦几次暗戳戳望着他的背影，思索着他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走着走着，前方迎来三人，白锦看了一眼，不相识。

　　碰面时，双方都停下步子来，为首的男子衣冠华丽，眉目傲然，不羁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轻蔑和挑衅，身后二人应是如月一那般的随从。

　　月一作揖一礼。

　　那男子高抬了些许脸庞，道：“原来是三哥啊！今日可真是凑巧，在这里又碰见三哥了，三哥眼盲，不在你那方丈洲静修，怎的也来这了？”

　　白锦闻声，极其不耐烦且厌恶的瞅了他一眼，眼盲就眼盲何必说的这么明明白白，而且这两个字还在他口中特意加重了些，别过头望向别处。心道：“哪里来的疯狗？乱咬人。”

　　琉书不气不恼，平静的道：“水府君邀我子时一同察看海底，真是碰巧，遇见了六弟。”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三哥修的是水系，六弟就是外行了，不扰三哥了，先行一步。”他含笑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站在那，说完，身子并未动弹，只是望着琉书。

　　琉书身子一动，侧开来，月一也随着站到一侧。

　　为首的男子笑意更盛，得意地迈开步子。

　　白锦这人，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恃才傲物自鸣得意，仗着自己几分尊贵，狗眼看人低这句话贴到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敢挡六殿下的路！让开。”他身后一随从呵斥道。

　　白锦这才回神，方才一直陷进他那令人讨厌的神色里，原来还得给他让路啊！便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方才隐约听到了几声狗叫，我还在琢磨着是不是我听错了？又听起来像狼，反正啊也不知道是恶狼还是疯狗？大概是我听错了，这就给殿下让路。”

　　说罢，含笑退后一步站到一侧。

　　三人傲视海空，大步走过。

　　白锦抬手以手作扇在唇边扇了扇。

　　另一随从口中还叨叨着：“哪有什么狗叫？真是脑子有问题。”

　　白锦接着小声嘀咕道：“的确是脑子有问题。”

　　几人各自走远之后，白锦回头看了一眼，见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为长，为何要给他让路？”

　　琉书沉默不答，静静的一步一步走在海底小道上。

　　月一平日里也是话多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眼琉书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都不说，白锦心里也明白，被人训斥了那么多次，好歹也是记住了些的，便又说道：“难道就因为你看不见，就低人一等吗？这跟恃强凌弱有什么区别？”

　　“天地之间本就是如此。”琉书淡淡开口。

　　白锦立即回道：“我不认为，我不认为那些贫贱的凡夫俗子就是卑贱之人，我更不认为你虽看不见，就要对别人低声下气，妖魔之中况且还有还有好妖，而他呢，披着仙神的外衣行魔道之事，枉为仙根！”

　　“六殿下就是如此，几番都对殿下不敬。”月一忍不住插言道。

　　而琉书，他依旧沉默，只字不答。

　　半晌，他忽然停下步子来，抬起头似是凝望着什么沉思，他薄唇轻启，原以为他会说什么，没想到，竟说了句：“水府到了。”

　　白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停下脚步，随之伴着一声轻叹，琉书又继续朝前走去，白锦忿忿不平地在原地站了会，才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