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们离婚了[娱乐圈]》小山景

2、第 2 章

　　顾家老太太也姓顾，叫顾淑访，年前刚刚过了八十大寿，年纪大了，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她是个面相和善的人，心地也慈悲，对着儿子女儿严厉，但却对孙辈们毫无脾气，尤其宠着顾峥铭还有早就认定为孙媳妇人选的穆乘，她对他们，那是疼得没话说。顾家老太是顾老爷子的远戚，辈分七拐八拐管顾老爷子叫声表哥，但她却知道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是捡来的孩子，让顾家当亲生的带大了，到死都是顾家的人。

　　这算个秘密，这群小辈里顾淑访也只跟穆乘说过，他那时候刚和顾峥铭结婚，顾老太太兴许是午睡得迷糊了，醒了便拉着他的手念叨：得亏不是真的沾亲带故，要不峥铭怎么长得这么聪明机灵不是？

　　明明是顾峥铭挨了夸，穆乘却笑得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末了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这是跟他掏了心窝子，他年纪小，一下子愣得不知道怎么反应了，老太太又握着他的手摩挲，说我不拿你当外人啊，跟你说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瞅着你跟峥铭好，我也高兴，他脾气臭我知道，是个最让人省心又不让人放心的，但是有你护着他，奶奶就什么都不担心了，乖乖啊，你多担待他。

　　穆乘听奶奶的话，担待了顾峥铭这么些年，却不知道怎么还是闹得个不欢而散。他们分居的消息一直瞒着家里，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久了，家里人也都察觉出些什么来，再加上外界各式的揣测与杜撰，想让人不知道都难。这次去见老人家，穆乘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搪塞。

　　思绪越飘越远，等穆乘反应过来才惊觉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一直紧跟不舍，他紧张地扭头望顾峥铭，对方似乎早有察觉，皱着眉握紧方向盘提醒道，“坐稳，我甩开他。”然后就是一脚油门，倏地把后面的车甩开很远。

　　顾老太太在的医院是市郊的一家私立医院，那里离着市区远，但是离着她住的宅子近，当时顾峥铭给她置办房子的时候也有这个考量，私立基础设施条件俱是一流，周边环境也好，最适合老人家居住。

　　去市郊要经过一段狭窄的柏油路，顾峥铭故意多绕一圈想要甩开随行的狗仔，但却不奏效，他们跟得更近了，没办法，他只能又开快了些。

　　“甩不开就算了，你不要开这么快啊。”顾峥铭这个人做事有时好冲动，他脾气上来是会不管不顾的，穆乘眼看形式不对，第一时间劝阻他。顾峥铭充耳不闻，眼睛都不眨一下又开始加速。

　　“顾峥铭！”，穆乘急得吼他，明知道无济于事还是忍不住拔高了嗓门，“你给我开慢点听到没有！”

　　顾峥铭依旧我行我素，带着过分自负的语气问了句“你不信我”之后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一贯强势下的不容劝说逼得穆乘又开始头疼。他还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穆乘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S市前天刚下过雨，这条小路又因为刚修过不久略微泥泞，在上行驶本就颠簸，怎么还禁得住顾峥铭一阵阵的加速，穆乘被他气得头晕目眩，胸口直犯恶心。似乎是感觉到了穆乘的不快，顾峥铭突然将速度减下来，然后微微侧头询问道，“不舒服？”

　　穆乘摇头，脸扭向窗子外不想理人。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过分，顾峥铭在那之后收敛了许多，确认将尾随的轿车甩出一截之后他便没有再加速，而是微微斜眼观察穆乘的情绪，对方面色苍白，显然并不好受。顾峥铭有些担心，正要凑身过去瞅人就见车窗外的后视镜里，那辆车子又跟了上来。

　　“操！”顾峥铭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声，然后像是赌气一样居然想要拐进旁边岔道的土路，后面的车子越跟越紧，似乎是没有料到顾峥铭会突然转变方向，快速赶超之后竟有些刹不住车，地湿轮胎滑，两辆车竟然不受控制地朝着一个方向挤，穆乘瞪大了眼睛，大喊一声“小心”，然后本能地朝着顾峥铭的方向扑过去，顾峥铭反应更快，猛打方向盘之后双手脱离，抱住穆乘的脑袋把他护在身前，车子撞到了前方的粗壮梧桐树上，一阵白烟飘起，两个人全都失去了知觉。

　　穆乘在被送到医院的当天下午就醒了，他因为事发时被顾峥铭紧紧护住，所以只受了一些轻微的外伤，醒来没见顾峥铭，他拔了手上针头就要冲出去找人，被守在床边的顾峥铭的继母拦住。安玫显然来得匆忙，本来乌黑的头发蓬乱，衣服也有些褶皱地堆着身上，她见穆乘激动，一把把他按在床上，安慰道，“别急，峥铭没事，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你先别激动。”

　　穆乘怎么能不激动，他在昏迷前一刻被顾峥铭护住，对方臂膀有力，把自己严丝合缝抱着他才不至于受伤，意识消失前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顾峥铭一定受伤了。他想见他，他现在就想见他。

　　“不行玫姨，我现在就要知道顾峥铭的情况，不然我休息不好，您体谅我。”穆乘轻轻挣开安玫的手，不听劝地往病房外面走，他身子还微微踉跄着，安玫只好上前扶住他，然后小声跟他说，“峥铭撞伤了脑袋，医生刚刚给他做完手术，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

　　穆乘身子猛地顿住，安玫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顾峥铭撞伤了头部，穆乘隔着玻璃窗在加护病房外看他的时候他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呼吸机下的脸苍白无血色，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触就碎，这个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从未在穆乘面前展现过这样的一面，他永远霸道，习惯掌控，穆乘曾经烦透了他蛮不讲理的样子，但他现在静静躺在病床上，穆乘又恨不得他起来同自己争执一番。

　　他静静看着他，细白的手指不停在玻璃窗上抓挠，似乎想碰一碰里面人的脸，看着看着竟不自知掉了眼泪。

　　病床上顾峥铭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

　　他们出车祸的消息在当天就不胫而走，这次意外闹得太大，追行的狗仔被穆乘的粉丝跟路人骂得狗血淋头，反而没人关心他们怎么会清晨一起从裕翡出来并且被狗仔逮个正着。穆乘没事之后立刻发微博报了平安，但对顾峥铭昏迷一事避而不谈，他现在需要静养，穆乘不想外界过多打扰。

　　顾淑访身体没什么问题，她是第三天才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让护士搀着去看人，病房里穆乘正在收拾阿姨带过来的顾峥铭换洗的衣物，见了老太太赶紧上去迎她，把人安抚在床上坐定后握着她的手揉搓，安慰道，“您别急，大夫都说他没事，指定没事。”

　　顾老太太把情况已经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她点点头让穆乘陪着她去看孙子，穆乘应着，她拉着他手跟他说，“乖乖，峥铭平日里是浑了些，奶奶代他向你道歉，要是他好好醒过来了，你能不能别跟他离婚啊？”

　　穆乘拉着老太太的手突然顿住了，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顾峥铭是在一周之后醒过来的，当时穆乘正在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洗胳膊，他醒得毫无征兆，突然睁眼把穆乘吓了一跳，他正要去叫医生，却被身后的顾峥铭猛地攥住了手腕。一周多的昏迷导致口内干渴，顾峥铭张着嘴声音嘶哑，焦急地想要说什么，穆乘怕他过分激动，扔了毛巾俯身在他颈下轻轻摩挲，哄孩子一样，“要说什么？一会儿说好不好？我先去叫医生来。”

　　顾峥铭摇头，然后对着穆乘笑了笑，他声音沙哑，说，“你没事就好。”穆乘顺着顾峥铭的脖子往上，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手术很顺利，顾峥铭恢复得也很好，上次被那制片人算计之后，穆乘就让陈兴终止了和那边的合作，并推了两个杂志的采访，他难得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全身心在医院照顾顾峥铭，现在他好了，穆乘像是使命完成，简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跟顾峥铭商量，“出院后你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吧，离婚的事情下个月再说也不迟，正好我有一个国外的工作，这段时间可能也……”

　　“你说什么？”顾峥铭没等穆乘把话说完就将他打断，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凑上去，又问，“咱俩结婚证还没领你就要跟我离婚啊？小糊涂蛋说什么哪？”

　　穆乘停下手上的动作，想去试对方是否发烧的手刚伸过去就被顾峥铭抓住，他抱着他拥在病床上，嘴唇压在他小巧的耳朵上说话，“对不起啊乖乖，我不该不听你的开快车，领证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这么莽撞，你原谅我好不好？嗯？”

　　乖乖是穆乘的小名，他们分手之后顾峥铭再没这样叫过他，他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他想挣开，奈何顾峥铭把他越抱越紧，紧到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们结婚之前的确也出过这样的意外，当时顾峥铭的车意外被后面的车辆追尾，他们的车也撞上前方的小轿车，顾峥铭护他的时候撞到了头，不过那次伤得不重，可穆乘却吓坏了，事后扑在顾峥铭怀里掉眼泪，顾峥铭也是这样一边抱着他一边跟他道歉。

　　穆乘去问医生，医生表情严肃跟他说，因为头部撞击导致间歇性失忆，不过不要过分悲观，配合心理治疗是可以改善恢复的。穆乘听得恍恍惚惚，回到病房顾峥铭又把他抱在怀里，穆乘怔愣地看着窗外发呆，不敢相信顾峥铭居然真的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