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我可能是个假灵媒》羊笔笔羊

49、49.木偶与提线

　　乐园号。
　　“还有半个钟头我们就能派出救援艇和迷雾号对接了。”托尼说着舒展了一下筋骨，背部随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希望你们已经热身了。现在迷雾号的通讯信号彻底被屏蔽了，除了外部的定位之外，我们无法得知船内的情况。也就是说，一级警备状态。”
　　史蒂夫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仍旧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的乔身上。“该叫醒她了，也许她能告诉我们一些消息。”
　　“怎么叫，她能听见我们说话吗？”托尼好奇地起身走到乔身边，然后两手撑着膝盖，弯下腰仔细打量她，“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难以置信。以前人们是怎么称呼这种巫术来着，星状投射？我十六岁以后就一直以为这些都是瞎扯淡了。”
　　娜塔莎笑了笑：“真正聪明的只有孩子。一旦满了十六岁，人们就都变成了傻瓜，而且还是自以为是的傻瓜。”

　　“试着叫叫她，不然就得采取特殊手段了。”史蒂夫说道。
　　娜塔莎于是上前轻轻晃了晃乔的肩膀：“嗨，乔，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们需要你回来，就快到达目的地了。”
　　“你们看她的眼睛。”班纳忽然低声说，“就好像她在做梦似的。”
　　乔眼皮下的眼球正在快速震颤。她对娜塔莎的声音并无任何反应，呼吸也仍旧轻缓。
　　“乔？”娜塔莎又叫了一声，正打算回头看看史蒂夫有什么指示，突然一旁的某块显示屏闪烁起来。

　　“怎么回事？”托尼匆匆看了班纳一眼，后者已经坐到了控制台前，迅速运行检查一遍，然后默默摇头。
　　屏幕上的雪花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却不是原先舱外的图像，而是一间陌生的休闲室。
　　迷雾号上的休闲室。

　　“打开扬声器。”托尼打了个响指，眼睛一亮，“她在给我们传递信息，希望不止是图像。”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过后，一个颤抖的呼吸声从扬声器内传出，是乔。虽然她本人此刻还在椅子上坐着，呼吸平稳，因此使得扬声器中的声音有一种古怪的脱离感。
　　扬声器中随后响起的是她的低语，显得模糊失真：“杜芬多已经死了……水吃了他、他变成了水……他一定是想要吃掉舰长。”
　　托尼下意识地看了眼椅子上的乔，后者嘴巴闭得紧紧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显示屏上那晃动的画面中，休闲室的门口正站着一个男人，被水湿透的身体不断前后摇摆着。
　　“老天，你们看他的眼睛。”巴顿喃喃说道，“有谁要报名参加恐怖故事畸形秀？”
　　扬声器里，乔的声音因为恐慌而显得孩子气，她喃喃说道：“电棍在仓库里，他知道我们要去找电棍，所以才挡在这里。我该怎么办？”她颤声问，“队长，我该怎么办？”
　　“你能阻止他吗？如果不能，如果没有其他你能做的事情，就撤回来。”史蒂夫的声音仍旧很冷静，“我们马上就赶到了。”
　　星状投射，听上去很玄乎，但那只是一个十八岁女孩的意识。

　　但乔还想做更多，她不想只是逃跑。眼下面对危险的是凯的爱人，她想替他保护莫兰舰长。
　　于是当莫兰舰长拔出自己的配枪瞄准杜芬多的时候，乔低声说：“我必须要试一试。等舰长通过这扇门，请立刻把我拉出来。”
　　“你要怎么做？”史蒂夫的目光从屏幕上落到椅子上的女孩身上。
　　乔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他，意念操控。我很久没这么做过了，但我觉得自己现在状态很好。我要试一试。”她的声音不再模糊，而是骤然清晰起来，“如果离得太远做不到，我会进入他。到时候一定要拉我出来。”
　　“怎么拉你出来？”
　　乔没有分神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正集中所有的意念力，然后像箭一样朝杜芬多射出去。
　　与此同时，莫兰舰长扣动扳机，毫不犹豫地向对面开枪。子弹穿过杜芬多的头颅，顿时水花四溅，让他的脑袋破开了一个直径足有五公分的口子。
　　在破口迅速合拢之前，乔投出的意识迅速没入了其中。

　　刹那间，一半的她还在休闲室，站在莫兰舰长身旁。另一半的她却陷入了无边黑暗，而那黑暗是恶意的，想要伤害，仿佛无数尖细的牙齿一起扎向她最柔软的地方。
　　乔痛得尖叫起来。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托尼一把按住乔剧烈痉挛抽搐的身体，扭头看向史蒂夫，“要怎么拉她出来？我们得拉她出来。”
　　乔之前说不要让她把舌头吞下去，现在看来很有道理。她离癫痫发作只差口吐白沫了。
　　史蒂夫的声音低沉紧迫：“再等等。”他盯着显示屏，上面的图画大致不变，然而四周却有粘稠的、染着猩红的黑暗迅速向中央侵袭。画面因此剧烈抖动着，扬声器却静默了下去。
　　——因为乔已经切断了声音的连接，她不希望他们听到自己失控的声音。

　　在无边的黑暗中，她开始努力稳定心神。事实上，当习惯疼痛之后，她甚至感到了某种陌生而遥远的熟悉。
　　那时她就是这样一次次练习自己的能力的：黑暗、疼痛、孤立。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是怎么告诉她的？

　　想象你是一只大手，而你要控制的人是一个木偶，你需要的就是找到提线，然后拉动它们。

　　于是乔开始构想出无数条细线，分别连接着杜芬多的手脚、脑袋、腰腹。
　　在意念世界中，时间不知为何变得缓慢，几近滑稽。她看到莫兰舰长在杜芬多中枪之后朝这边冲过来，她的手臂、双腿以一种迟缓得犹如催眠一般的速度摆动着，乔甚至能够看清她的肌肉正用力绷紧。

　　就是现在。

　　乔一起拉动所有的提线，用尽全力把杜芬多往后拖。
　　一开始，她真的做到了。杜芬多的身体仿佛是随着中枪的力道向后仰倒，只是动作僵硬，其实那是因为他正被无形的提线用力拉扯。
　　那是乔在控制他，完全违被其自身的意愿。她能感到那些细线一瞬间便绷紧了。
　　太紧了。
　　“啪”，并不真实的断线声在乔的脑海中响起，带来明亮的刺痛感。另一半的她看到杜芬多的右手骤然挣脱控制，拼命向前探出，向莫兰舰长抓去。
　　他们两个离得太近了，莫兰向旁避开，但仍旧躲不开那只冰冷且湿|漉|漉的手。
　　乔听到自己的喘气声。她的另一半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朝纠缠的两人冲了过去。她速度快得像一颗子弹，无声地划破空气。

　　然后她完全没入了那片黑暗，密密麻麻的提线瞬间重新缠上杜芬多的右手——手腕、手掌、手指——并以十倍的力量开始往后扯。
　　“啪”的一声，杜芬多的右手以诡异的角度折断了，水流从断口倾泻而出。然而这点时间足够莫兰猛地向前一扑，脱离危险区域。
　　然后她着地打滚，在休闲区外的走廊上一跃而起，飞起一脚将门踢上，挡住了飞溅的水花。

　　与此同时，乐园号控制室内，那个被乔劫持的显示屏眨眼间便已完全被黑暗吞噬。而乔则像脱水的鱼一样扭动挣扎起来。
　　托尼拼命按住她的手脚，回头冲史蒂夫大吼：“现在该把她拉出来了吧！”
　　“怎么拉？”娜塔莎也看向史蒂夫，她的语气还算冷静，“史蒂夫，我们怎么把她从那里面拉出来？”
　　没人知道，那一刻，史蒂夫凭借的是极不靠谱的直觉。
　　他上前一步拉起乔的双手，然后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乔的手指冰冷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当她指尖的皮肤触到史蒂夫的那一刹，史蒂夫骤然感到一阵剧烈到几乎难以忍受的头痛，就好像索尔猛地抡起锤子给他来了一下子。

　　因为他们再次连通了，他感受到的，也是乔感受到的。

　　“乔，如果你能听到的话，我在这儿。”史蒂夫半跪在乔的身前，他握着乔的手压在自己头颅两侧，一字一句说道，“到我这儿来，你能做到的。”
　　娜塔莎低喃：“这真能管用？”
　　“没准真能管用。”班纳看着乔紧闭的双眼，“她不像之前痉挛得那么厉害了。”
　　的确，托尼现在已经不用专门按住乔了。她虽仍时不时抽搐一下，但却明显平静了不少。
　　史蒂夫以为他只是感知到了乔的疼痛，但事实上，他是在替她分担疼痛。

　　在那片黑暗中，乔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她听到史蒂夫的声音在说：“我在这儿。到我这儿来。”一遍一遍。
　　不知为何，她孩子气地哭了起来。面前是一线遥远的光，而她知道那光芒代表着的是安全、可靠。
　　幸福。

　　椅子上，乔猛地倒抽了一口气，肩膀高高耸起又落下。然后她脱力一般往前扑去，趴在了史蒂夫肩膀上。剧烈的喘息与咳嗽让她说不出话，史蒂夫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没事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他感到手掌下瘦弱的脊背轻轻|颤抖着，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片刻后，乔直起身子，她抬起一只手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对史蒂夫说：“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