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李木米

35、第三十五章 玛丽太太离世

　　Victor将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并没有发动车子，而是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看了半晌后，然后扭头看向我：“Elijah，如果是我令你如此痛苦，我感到很抱歉。”
　　我低下头，轻声呢喃道：“是我的错。”
　　Victor伸出手，想要揽我入怀，但他忍住了，看着我道：“Elijah，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这一点儿，我为你感到骄傲。”
　　Victor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对我道：“Elijah，我想要自私的让自己继续等待，我的星球，永远为你敞开大门。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没有说话，只想哭，但是我却哭不出来。
　　我搂住了Victor的脖子，与他接吻。
　　我们吻了很长的时间，然后，Victor将我送到了家门口。
　　我坐在车上，与Victor互相笑着道了一句“再见”，然后我下了车，没有回头，脚步沉重的一步一步走进了院子。地面上，仿佛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我听到身后，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但双脚就好似被钉在了地面上一样，无法移动。
　　Victor说到做到，不再出现我生活的交际圈内，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学校，将自己活成了一个透明人！
　　我表面如常一般安静，但内心就像是刮着暴风的海面一般，根本平静不下来。
　　不过，身处在荷尔蒙泛滥的青春期校园内，哪一个人，内心能够是平静的！
　　布奇在忙着追小野猫舞蹈队的妮萨，痴迷程度，令我鄙视；安德鲁仍旧被困在定期的家族聚会之中，每天在学校像我们诉苦发牢骚，说他上大学之后，一定要从家里面搬出去住；迪伦还在疯狂参加那些我搞不懂的奇葩比赛活动，前几天，他因为大胃王比赛吃汉堡，结果吃撑到了，被送去了医院。
　　只有唐一个人过着还算稳定的日子，稳定的定期换女朋友！
　　这个世界如此凌乱疯狂，大概就是因为由我们这些个凌乱又疯狂的个体组成。
　　这些个凌乱的个体，在疯狂的彼此碰撞后，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凌乱。
　　然而，相较于犹如二战后的市中心，我们的学校，安逸得就像是世外桃源！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因为饥饿、饥渴，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还有很多人，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痛失亲人。
　　相较于我因为爱而不得的痛苦，真是不值一提。
　　这些话，是奥兰多说给我听的。
　　我为了给习惯逃避的自己找点儿事儿做，以充实我缺失的心脏，于是开始参加到克莉丝汀和奥兰多组织的各种公益活动当中。
　　热爱地球，保护环境，珍爱动物！
　　反对战争，拥护世界和平！
　　人人平等，反对种族歧视，反对性别歧视，反对同性恋歧视！
　　我不停的更新各种口号，印刷宣传单，像奥兰多和克莉丝汀，展示着我积极向上的一面。
　　可谁会想到，我内心是消极得想要钻进泥土，就这样把自己埋起来。
　　我从内心深处厌恶自己的优柔，拿得起，却放不下！
　　因为我不曾想到，自己会如此的在意Victor！
　　学校，只有巴掌那么大点儿地方，我还是偶尔会碰见Victor。
　　我是个loser，没办法做到朝Victor微笑点头，装作没事儿的样子。只能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然后在夜晚，一个人瞪着屋顶彻夜难眠。
　　但我的伪装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在索菲亚外婆面前，在学校同学面前，我仍旧和从前一样，只有当偶尔遇到Victor时，我就会立刻从一只傲娇的野猫，变成一只龟缩在壳里面，缓慢移动的乌龟！
　　星期五的天空，出门时，还晴朗得像是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笑脸，结果一眨眼，就阴沉的下起了小雨。
　　估计，得到新玩具的那个孩子，发现他的新玩具，是那种艾米丽姨妈在我生日时，送的整蛊玩具。
　　于是，他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我喜欢阳光，不喜欢阴雨天。发霉一般的空气，会令人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内到外都潮湿得要命。
　　不过，我喜欢听雨声！
　　雨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面，时而轻缓，时而急剧，演奏出不同的音乐。
　　这种大自然演奏出的音乐，令人在恍惚间，忘记一切，似受到了圣水洗涤一般，心身愉悦！
　　放学时，一把把五颜六色的雨伞，在调皮的雨滴下撑开。
　　一对对儿笑着的情侣，仅仅的拥抱着彼此，在雨伞的庇护下，紧贴着，笑着呢喃、亲吻，凝视着彼此。
　　这便是，下雨天最大的好处吧！
　　我看到，Victor撑着一把红色的雨伞，在我面前经过。
　　顿时，周围变成了一片黑白，我眼中，只能看到那把红色的雨伞，和伞下，那张令我日夜思想，心痛又无力的脸。
　　忽然，莉莉冲到了Victor的伞下，她仰着头，笑得像是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看着Victor，就好像，Victor是太阳一般。
　　我想要收回自己的目光，但却像死刑犯被绞首之前，吓得尿裤子一般，根本不受控制。
　　如果，Victor低头亲吻莉莉，我会不会冲过去，就像是一只受了重伤大猩猩，仍想要捍卫自己领地，奋不顾身的冲向敌人。
　　我没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因为雨中的那把红色雨伞，忽然收了起来。
　　Victor将收好的雨伞，递给了一脸错愕的莉莉，接着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一个人，冒雨走远了。
　　我看着地面上的积水，不断被雨滴拍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小水坑，像极了Victor笑时，脸上出现的酒窝。
　　如果可以，我想和Victor在雨中摔跤，在泥泞的地面上翻滚，直到双双累到在磅礴大雨中，然后躺在地上，仰天大笑。
　　其实，我想和Victor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我踏着积水的地面，任雨滴亲吻我的脸颊，在雨水完全侵犯我的衣服之前，坐上了巴士。
　　我像是一把被人遗忘在巴士车上的破旧雨伞，经过了一站又一站，一站又一站，直到到了终点，被发现的司机，扔下了车！
　　索菲亚外婆看到我落汤鸡一般的样子，十分惊讶，她给我拿了毛巾，擦拭滴水的头发，担心的问我怎么没有带伞，若是感冒了，该怎么办？
　　我的脸大概是被雨水冻僵了，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安慰担心的索菲亚外婆，但却是无能为力，只是轻声的对索菲亚外婆说了一句：“我上去洗澡。”
　　热水不停驱赶我身上的寒气，但却带不走我心底的寒气，我想起Victor在雨中回眸看我的那一眼，顿时痛苦的蹲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
　　我真是个混蛋，这样的折磨自己，折磨着Victor！
　　混蛋喜欢逃避，喜欢伪装，注定是个loser！
　　走出洗手间，我再次披上伪装，准备笑着帮索菲亚外婆做晚饭。
　　结果，索菲亚外婆敲门走了进来，在她的手上，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及一条深色的领带。
　　我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索菲亚外婆声音带着悲伤道：”隔壁的玛丽太太，去天堂和她的丈夫见面了。”
　　我上前，一把抱住了索菲亚外婆。
　　时隔两年，我再次走进教堂，却是参加玛丽太太的告别仪式。
　　我整理了一下胸前插着的白花，搂着索菲亚外婆的肩膀，一起走到了玛丽太太的棺木前。
　　索菲亚外婆与我同周围的人打招呼，布奇和他的家人，还有唐和他的家人，一些老邻居，全都来了。
　　大家眼底虽然有悲伤，但是脸上都挂着微笑。所有人都相信，玛丽太太与她用一生深爱着的丈夫，此时已经在天堂相聚，她在上面朝下看着，我们应该笑着为她送上祝福。
　　牧师开始为玛丽太太祷告，他还讲述了玛丽太太与她丈夫生前的一些恩爱故事，令每个人都能记住，玛丽太太生前是一位温柔又专情，一生只深爱着一个男人的好女人。
　　我回忆起从前和玛丽太太的相关记忆，走到了布奇和唐身边，同他们拥抱在一起。
　　玛丽太太的棺椁，拉到她丈夫的墓地旁合葬，我朝棺材上扔了一朵鲜花，然后看着土被从新填回坑里。
　　一颗水松旁，两个相互依偎的墓碑，一个岁月斑斓的上面刻着：自私先走的家伙，你会可怜的在天堂，一直保持着青春的模样，孤单着，等待着我这个老太婆的到来。
　　一个崭新的墓碑上面刻着：我来了，你不再孤单了！
　　我和布奇，还有唐，心情沉重的聚在唐家的餐馆内喝酒。
　　唐的父母去参加大人们悼念玛丽太太的祷告聚会了，我们三个在空旷的店内，喝着啤酒，吃着炸虾和炸丸子。
　　布奇灌下一瓶啤酒后，提起我们从前戏弄玛丽太太的事情，笑说玛丽太太从前脾气火爆得就像是喷火龙，但她真的是一个体贴的好人，总会在candy失踪的纪念日，去教堂为candy祷告，风雨不误，他和他的父母，都对此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