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李木米

23、第二十三章 恐惧

　　Victor趴在吧台上面，好似醉死了一般，我上前呼唤他。
　　过了好一会儿，Victor缓缓转醒，看到我，立刻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Elijah，Elijah，真的是你吗？”
　　Victor喷着酒气，伸手掐了一下我的脸，然后傻笑道：“真的是Elijah。”
　　汤姆看了我和Victor一眼，伸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我拧开，递到Victor的嘴前。
　　Victor像是一只小鸟啄水一般，不好好喝水，我无奈，凑到他近前，将水瓶塞进他的嘴里，开始给他灌水。
　　Victor被我给弄呛到了，不过，他的酒也醒了一些，看着我道：“Elijah，你怎么来了？”
　　我将纸巾递给他，让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然后回道：“你喝多了，汤姆给我打了电话。”
　　Victor眼睛登时一亮，看着我道：“Elijah，你是在乎我的对吧？”
　　我的心跳声，都要盖过音乐的轰鸣，我看到汤姆盯着我，我的手脚，又开始畏缩起来。
　　我没有回答，对Victor道：“起来吧！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Victor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滑落到地面上，低声道：“看来，是我误会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真是个傻瓜！”
　　Victor看上去，像是一艘被风浪打翻的船只，正在朝着深海沉下去，我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双脚不由自在的就走到了他的身前，用手抱住他的脑袋，低声道：“Victor，不要胡思乱想，我的心意，和你是一样的。”
　　说完，我亲吻他的头顶。
　　Victor紧紧的环住了我的腰，我轻轻的抚摸他的后背，轻声道：“Victor，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处理好和Julia的问题，不再让你再受到伤害。”
　　我感受到了汤姆的目光，扭头朝他笑了笑，然后忽然发现吧台里面站着一个陌生人，并不是酒保汉杰。
　　我好奇的问汤姆道：“汉杰怎么不在？”
　　汤姆给自己到了一杯威士忌，喝了下去，然后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回道：“汉杰生病了。”
　　汉杰壮得就像是一头犀牛，与他一起工作的这段时间，他从来都没有感冒发烧过，我有些疑惑的问汤姆道：“汉杰他生了什么病？”
　　汤姆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看了一眼我和Victor，然后才道：“AIDS。”
　　我感觉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一下子就松开了Victor，一脸震惊的看着汤姆。
　　汤姆将手中的空酒杯放在吧台上，然后看着我道：“汉杰的一个性伴侣查出了AIDS，上个月死了。汉杰前几天也确诊了，他的病情还好。但是他的心理状态不太好，恐惧击垮了他，变得有些自暴自弃。”
　　我感觉自己好似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面，从头凉到脚。
　　我和汉杰相处得不错，也知道汉杰他是个……
　　只是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AIDS对于男同这个群体来说，虽然并不陌生，但是非常可怕。
　　尤其是，发生在你所熟悉的人身上！
　　我真的被吓到了，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在开始倒流，脖子机械的扭转，看向Victor。
　　Victor显然也听到了汤姆的话，他站起身，走到我身旁，伸手想要牵我的手，我却好似躲避瘟疫一般，猛地收回我的手。
　　Victor眼神有些受伤的看着我，我双手握成了拳头，想起从前与汉杰相处时，他背着汤姆偷偷送我整瓶的威士忌，还帮我处理一些酒醉骚扰我的客人，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在一直发抖，不是那种坐过山车时的恐惧，而是一种从未感受到的恐惧，从骨子里面渗出到毛细孔，然后爬上每一根汗毛！
　　我看向Victor，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喉咙和嘴唇都在颤抖。
　　汤姆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道：“Elijah，我送你回家吧！”
　　Victor喊我的名字，并上前一步，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双眼惊慌又痛苦的对Victor道：“对不起Victor，我有些不舒服，今天就先……”
　　我声音颤抖得就像是鼓风机，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汤姆搂住我颤抖的肩膀，对Victor道：“我送Elijah回去，有事儿以后再说。”
　　说完，汤姆搂着我，走出了潮。
　　我的双脚，沉重得就像是穿了一双八百斤的铁鞋一样，十分艰难的坐上了车。
　　透过明亮的车窗，我看到Victor冲了出来，但他只是站在街边，一脸痛苦的表情，盯着车窗内的我。
　　我不敢再看Victor，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汤姆开车将我送到家门口，我机械的解开安全带，握住车门把，正要开门，汤姆忽然一把拉住了我：“Elijah，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我转过身，双眼有些无神的看着汤姆。
　　汤姆看着我，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道：“Elijah，我知道你今天晚上被吓坏了，然后也很难过。但我想要告诉你，这世界所有的恶和不好的事情，全都由恐惧滋生。如果，你想要活得自由、自我，那么，你就必须克服恐惧。”
　　汤姆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道：“我知道，你有一些情况。如果你感到困惑和恐惧，可以上网看一下同性之间那个什么时候的……AIDS防范宣传，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我感激的朝汤姆微笑了一下，但估计比哭还难看，我推开门走下车，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就好似踩在了棉花上面一样，寸步难行。
　　汤姆想要搀扶我，我朝他摆了摆手，向他表示了感谢，然后走进屋内。
　　我完全不记得是如何走进屋内的，颓废的一屁股坐在床上，习惯性的低着头，将双手十指插进头发里面。
　　我刚要勇敢的承认自己喜欢男生，想要好好的同Victor在一起，结果人生立刻迎面给了我一闷棍。
　　当年那个白西装，花衬衫男人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还有对疾病的恐惧，像是两条从泥沼之中爬出的巨蟒，紧紧的交缠在我的身上，令我无法呼吸。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Victor，我没有接，躺倒在床上。
　　原本十分悦耳的铃声，忽然变得好似死神的吟唱一般，我烦躁的将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
　　恼人的电话铃声终于停了，但很快，又发出叮的一声蜂鸣，Victor给我发来一条消息，说要与我谈谈。
　　我没有回，Victor很快又发来一条信息：Elijah，我在你家外面，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从床上坐起，握着手机，痛苦的闭上眼睛，终是没有勇气站起身走出房门。
　　我像是一只乌龟一般龟缩在自己的安全屋里面，过了很久，也不知道Victor有没有离开。
　　手机再次响起时，Victor发来了一篇非常长的信息：Elijah，我坐在我们第一次接吻的秋千上在看月亮，此时，月亮上面浮现着你的脸。
　　我想你，非常想要见到你。但恐怕，我以后只能在月亮上面看到你对我笑的样子了。
　　我想要说对不起，可是我们彼此都没有错，唯一错了的就是我没能够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和勇气。
　　Elijah，你没有任何错，我不能自私的用自己的感情来绑架你，因为我知道，一旦你走进我们这样特殊的群体内，将要面临着什么。
　　你还有，从新选择的机会。
　　而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不能成为你爱的人，我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不要想太多，明天太阳升起时，会带走你所有的焦虑和不安，你还会成为从前那个快乐有趣儿的Elijah！
　　晚安，永远支持你的朋友Victor！
　　我想哭，想要放声嚎啕大哭。
　　但是，眼泪就是哭不出来，就像是被贪婪农夫刨开肚子的鹅，再也无法下金蛋了。
　　第二日，太阳升起时，我如常上学。
　　谁也不知道，我多了一个呕吐和失眠的症状！
　　Victor没有来上学，听说了请了病假，中午在食堂，安德鲁一脸遗憾的说原本明天周末，想要请大家去他家做客，没想到，Victor竟然生病了。
　　迪伦听到安德鲁请我们聚会，立刻抱歉道：“伙计，对不起，我明天要去参加臭鞋比赛，不能与你们一起聚会了。”
　　迪伦总是喜欢利用周末假期，去参加一些奇奇怪怪的比赛。
　　据他说，臭鞋比赛就是比试谁的鞋子最臭，谁就是第一名。
　　天啊！谁会相信，这种奇葩的比赛，竟然真的存在。
　　唐也十分抱歉的向安德鲁表示，他非常喜欢这一次交往的女朋友，周末被邀请去女友家里吃饭顺便见家长，他也不能陪安德鲁玩了。
　　安德鲁立刻发出一声哀嚎：“好不容易我这个周末没有该死的家庭聚会，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说完，他看向我，我刚好看到Julia走过来，立刻笑着对安德鲁道：“抱歉兄弟，我也不能陪你了。这个周末，我得去看Julia她们舞蹈团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