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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出逃 下 ...

  •   霍睢是个马背上坐惯了的将军,只因为做了文官之首才入乡随俗的改乘了轿。如今好了,唐棠让他对软轿彻底失望,霍睢便又在长安的街上跑起了马。

      来回都省了不少功夫。

      府门口,霍睢翻身下马,信手将马鞭缰绳递给了出来迎的小厮,随口问:“夫人在做什么?”

      这小厮满脸的笑意,赶忙答道:“大人今儿有口福,夫人在厨房呢,汤都煲了一下午了。”

      霍睢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古怪起来,果然越往屋里面走,骨汤的香气也越发浓郁。他推开门,正瞧见唐棠手托着腮打了个呵欠。

      “你回来啦?”

      唐棠赶忙掩口,含糊着声音问。她面前有两碗汤,霍睢走近了拿手指碰了碰碗壁,还是热的。

      “这么辛苦做什么?煲汤这种事叫下人做就好了。”

      唐棠有些惊讶自己煲汤这种事竟也能被霍睢知道,但转念一想,定是府里小厮管不住嘴,跑去霍睢面前讨好。

      “闲着没事,打发时间而已。”她飞快地瞥了霍睢一眼,状似无意道:“你要不要尝尝?”

      霍睢坐在了她对面,将汤碗拉过来了一点,没急着动,脑中却忽然想起昨日她斩钉截铁的一句:不屑用下毒那种不高明的手段。

      话是这么说的,但小心思却瞒不住人。这碗汤里,必定有妖。

      “当然要尝。”

      但霍睢更好奇这在碗汤之后,唐棠又卖的什么药。

      他拿勺子搅了搅漂在上面的油花,又舀起一勺慢吞吞地品了一小口,最后评论道:

      “苦了点。”

      心虚作祟的唐棠两手藏在桌子底下,不知不觉已经把桌布揉成作一团。

      “上面的都苦,你喝到下面就好了。”

      根本就不苦。

      听着唐棠硬着头皮编瞎话,霍睢忍不住笑了。

      ——他抬起勺子的时候就闻出来了,东街药铺里原作镇痛用的迷药,十五文一包完完整整都在这碗汤里。招术不算差,只是唐棠这根狐狸尾巴露得也太过明显了。

      他将勺子搁在一旁,端起碗喝了——唐棠目不转睛地盯着,但霍睢却皱了皱眉头,由衷道:

      “棠棠,闲着没事还是不要下厨了,”说着从袖中掏出本册子来,“多读点书吧。”

      居然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讽刺!她气急败坏,起身就要把霍睢往内室里推,一面还念着

      “走走走,没有你喝的了……”

      霍睢知道她的心思,顺着她的意往屋里面走,如他所料,过了帘幕唐棠也没有跟上来。

      好一会儿,唐棠才听到了倒地的声音,她蹑手蹑脚挑了帘子过去看,见霍睢果然躺在地上,兴奋地搓了搓手。

      得逞了,溜!

      唐棠甚至都没有走近察验虚实,霍睢悄悄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她离开的半片裙角。

      他慢慢站起身,望着渐暗的天色无奈笑了。

      “棠棠,你还是太不小心了。”

      只是偏偏选在这个时辰,霍睢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这回又想做什么?

      ……

      唐棠为了掩人耳目,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一个人偷偷从小门出了府,那时候街上行人稀稀拉拉,是赶着回家吃热饭的时辰,没人注意到唐棠。

      除了无声跟在她身后的霍睢。

      他见唐棠左转右转,竟是向着城门的地方去。长安的第一声暮鼓还没有敲,却也没剩多少时间了,唐棠脚步不歇,显然是要踩着那鼓声出城。霍睢面色冷沉,与之相反的则是唐棠透着欢快的步子,一步步像是踩在了霍睢的心上。

      即便是再后知后觉也该看明白了,唐棠那是要逃!

      为什么逃?怎么逃?况且她一个人,逃出城之后又要怎么办?

      霍睢在长安的街巷里步步紧跟,面色黑的像个活阎王。

      成婚那日他以为唐棠一心向死,后来听唐棠说那番定要杀他为唐家偿命的话,霍睢却是欢喜的,这便至少说明她在得手之前既不会轻生,也不会离开他。那日她歇斯底里的字句还历历在目绝不似作假,可如今唐棠又要逃……

      太蹊跷!

      城门就在眼前,霍睢看着欢喜早已溢出来的唐棠的后脑勺,恨不得将她立刻捉回府里,狠狠揍一顿,可他却生生忍住了,还寻了一个树下石墩,强作镇定地看了下去。

      等等,再等等。

      霍睢原本心乱如麻,却又不得不在心里慰藉了自己一番。说早早知道了唐棠在汤碗里下药,他没识破就是为了看看唐棠后面的动作,这才知道了她要出城的心思;如今已经知道了她的踪迹,左右跑不掉,多等等便很快就能知道她后面的计划了。

      只是这份沉得住气却让霍睢气上加气……

      唐棠不是一个人。

      顾修宁早已在城门口等候多时了。

      霍睢知道顾修宁早先向长公主下聘,却从未将他当作情敌;他知道顾修宁是户部郎中,也从未将其当过下属——自霍睢上任便从未见过他,同僚都当顾修宁连月旷职,只有霍睢才知道顾家递上来的辞呈并未上达天听,而是端端正正摆在了他的桌案上。

      他截了顾修宁的辞呈,不过是不愿让满朝觉得他是个公私不分之人——至少是在他刚上任的那段时间,演给曾经乌烟瘴气的尚书省看。

      只是顾郎中着实微不足道,被压了两个月也没有记起来的人,只有站在唐棠身边才能让霍睢想起一二。

      树下之人藏身并不隐蔽,可城门口那两个偏就如何也看不见他,那肆意的字句让霍睢觉得刺耳,再看到唐棠那副顾盼神飞的样子,霍睢拳头也攥了起来。

      “你不知道我这边有多顺利,霍睢毫无防备就倒了。”

      唐棠边说着边跑过去看顾修宁牵来的马。

      “咦?怎么就一匹马?我的呢?也没有马车?”

      她一连发问,明明该是嗔怪的话,可话中皆是雀跃,叫顾修宁听着也笑了。他将马牵了过来,替唐棠摆正了马鞍,又拉好了缰绳,还贴心地问唐棠是不是会骑马,说是怕她不会骑才只带了一匹,两人共乘一骑也能快些赶路。

      “顾郎,书里说的‘鞍前马后’就是你吧……”

      顾修宁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时候也是笑,“草民何时都愿为郡主鞍前马后。”

      这话原本暧昧,可是对于要私奔的二人来说却并无所谓。

      私奔。

      霍睢自己默默咀嚼了这个词,深觉放在眼前二人身上实在再合适不过。顾修宁自从以为自己卸了官职后便自称草民,可却叫唐棠郡主。这么说起来虽有些羞辱,但顾修宁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了,他真是半分都没当唐棠是他霍睢的妻子。

      乌金的余光洒在写着长安的城楼上,高悬的金字泛着光,底下的二人笑容也带着暖意。

      “我们先去哪?”

      “去广平……”

      只是这一切落在霍睢眼中,却像冷箭,刺得他的心生疼。

      “你这两日有去府上拜过定国公吗?”

      唐棠已经骑上了马,低着头问顾修宁,可这句话却让后者牵缰绳的手一顿,他不惯说谎,这时候却只能道:

      “定国公哪里是想见就能见的?不过我昨夜写了信,想来今日也能送到他老人家手上了。”

      顾修宁也不是没见过定国公,那日大殿上他便有机会一睹国公真容。可惜霍睢求娶清河郡主的事牵扯了他的全部注意,顾尚书的主动退婚又让他在后面的宴上恹恹无神,全然不曾去看过那位能与当今分庭抗礼的国公应崇川。

      所谓的那封信自然也是没写的。

      只是顾修宁对面的唐棠不知道,连远远看着的霍睢竟也被糊弄了过去,因而一个喜不自禁,一个怒不能言。

      “太好了,若是真如我们所料,国公只要稍加帮衬,霍睢定有苦头吃。”

      顾修宁本以为这些年他是了解清河郡主的,因而每每提到霍睢时唐棠流露出来的古怪神情和她对让霍睢“吃苦头”的执念,他都试图去理解,但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霍睢这几日……究竟有没有欺负你?”他实在忍不住试探问。“我总觉得,你对他的怨怒似乎比我想象的更深一些。”

      血海深仇,自然是深的。唐棠本是个心大的人,但面对霍睢的时候,那份恨意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曾经有喜欢过,如今再想起来那份喜欢,却都变成了懊悔和羞惭。

      她当年遇人不淑,识人不清,竟然喜欢过这种人。

      可她又如何能告诉顾修宁那段往事?她是罪臣女,本该同家人一起死在五年前的断头台上,如今改头换面苟活了下来,却与不共戴天的仇人成了亲?

      唐棠当然不能说。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含糊一句:“是欺负了,日日都欺负我,因而我恨他恨得要命。”

      顾修宁闻言却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在唐棠面前一向温润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愠怒的神色,将手上的缰绳一抛,便道:

      “我本该去霍府先将他打一顿替你出气再走。”

      唐棠还未来得及劝,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了来,铁青的脸却还笑着,目光落在前面的顾修宁身上,又将人打量了一番,缓缓道:

      “早说顾郎中想打,本官随时可以遂你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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