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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男人宫心计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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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宁没有逃过远赴庚城的命运,五日后伤还没好利落就已经在收拾行装了。
“母亲,这次好歹是擢升,您哭什么?”
他是嫡出的郎君,顾尚书平日里不看重他,可母亲顾夫人却不能不管儿子。
“这山高路远的,你一去也不知要几年才能回来……”
顾尚书也在屋里,只是夫人这话一出,满屋的人都沉默了。若只是普通的外派还好,可顾修宁得罪的是尚书令啊!
“你宽心,说不定我年节的时候还能寻了机会回长安一趟。”
“哎……”
顾夫人应着,她知道如今伤心也换不来儿子,只是见丈夫在这里半句话也没说,眼神嗔怨地瞥过去,又半真半假地长叹了口气。
“之前交换庚帖的时候我就知道,清河郡主命格富贵,我们宁儿配不上。”
后来果真被人逼着退了亲,如今成了霍夫人。人家夫君是朝中当权的尚书令,可她的夫君却连儿子也护不了。
顾尚书心中道了句短目妇人,话却是对着顾修宁说的,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去了庚城也并非不好,莫要心里带着怨气,失了这次历炼的机会。”
……
第二日出城的时候,除了顾修宁坐的那辆外,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三五辆马车,顾夫人怕他旧伤发作无人照料,还给他带了个郎中同行。长安主街两侧不少人都好奇哪来这样的阵仗,没人注意马车的末尾有个女郎悄悄跟了上去,藏匿在了车里。
车队安然无恙地通过了城门,缓缓地在官道上前行。
走了六里地后,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骑在马上,好不威风,只是与顾家的车队相对而行,不一会儿就离近了。
顾修宁挑开车帘,就看到了霍睢。
什么意思,践行?
顾修宁胸前的伤口忽然一痛,心也沉了沉,却还是叫小厮拉住了马,然后被人搀着下了马车。
“顾大人有伤在身,礼就免了。”
霍睢也下了马,在顾修宁站定的时候朝他手一摆,说莫要虚礼。可分明顾修宁那要作揖的手还没有抬起来的意思,只是被霍睢这么一说,又不得不抬着伤臂拱了拱手,干巴巴地说了句“礼不可废”。
霍睢笑了笑,这个礼受了,又道,
“前路多艰,我这个老上司左想右想,总觉得该来送你一程。”
唐棠藏在另一辆车里,虽然没敢掀帘子,却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霍睢!他居然也来了!
她摸了摸自己鼓鼓囊囊的小包裹,忽然一阵心虚。
难道自己暴露,霍睢又来捉人了?还是真的如霍睢刚才所说,只是黄鼠狼给鸡送行,她多心了?唐棠想不明白,只能按兵不动,贴耳小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清河她……还好吗?”
霍睢听了这话难得没有上头,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
“吃得饱,睡得好,每日开心得很。”
车里的唐棠:???
顾修宁也不信,他还记得那日郡主说自己过得不好,霍睢日日都欺负她。
霍睢从他的神情中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忽然问了句,
“你觉得她爱你吗?”
顾修宁愣住了,他没想到霍睢问得如此直接。从前顾家和清河所在的澹台将军府都是高门,家风严谨,即便是年轻男女到了婚嫁的年纪,互相有了好感,也不会轻易说爱。他自然喜欢清河,也知道清河愿意嫁给他,却不知她心中又是如何想。
见他没回答,霍睢又问,
“你说会不会她实际上爱的是我?”
霍睢今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露骨,顾修宁也从未想过在朝中说一不二的尚书令是能问出这种话的人。只是这个问题却勾起了顾修宁的好胜之心,他可以输了官职,也可以输了权势,更可以输了谋断,唯独不愿输给霍睢的便是这份感情了。
霍睢用权抢了他的姻缘,如今又想抢去清河的真心。
“不会。”
顾修宁没了顾忌,这次答得斩钉截铁。怕霍睢不信,又补了一句:“霍大人怕是有所不知,我与清河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霍睢忽然笑出声。
偷听的唐棠在顾修宁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两眼一黑,尴尬得险些就坐不住。虽说情感上她是站在顾修宁这边的,可要是说到青梅竹马,谁能比霍睢还青梅竹马?!
顾郎,你说话争点气啊!
顾修宁不知道唐棠与霍睢二人曾经的关系,见霍睢笑的莫名其妙,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手心都攥出了汗。他下意识从袖中掏出了汗巾,霍睢也看见了,汗巾上绣了字,还有一朵海棠。
他知道那是唐棠绣的。
霍睢的笑意终于淡了些,顾修宁也无意中找回了一点场子。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心,便又听霍睢说,
“我曾经教她读书写字的时候,竟不知道她刺绣能这么好。”
顾修宁猛地握紧了汗巾,唐棠猛地锤了一下包袱。
二人心里默契地同时骂了句:卑鄙!
唐棠刚才那一锤仿佛锤在棉花上,一行人无人注意到,霍睢却挑了挑眉,朝马车走了一步。顾修宁不解其意,朝后退了一步,却顿时脑中灵光一现,随口就问,
“您说郡主会不会就藏在这车队里,想要与我一同离开?”
霍睢有些意外。若不是看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戏虐,霍睢都要怀疑顾修宁是不是当真知道。
可惜顾修宁当真不知道。
唐棠原本想随着车队到下一个落脚点的时候再突然出来,这样不怕在长安附近因为暴露而出什么岔子,还能唬顾修宁一下,只是没想到霍睢跟来了。
更没想到的是顾修宁竟然一开口就把她卖了!
她绝望地闭了眼,心里暗道一声“休矣”,却突然听霍睢说:
“郡主今日去了姜府的小宴,自然不会在顾大人的马车里。顾大人就算再怎么想,也不该这么说出来。”
可真是惊心动魄,峰回路转,虽然今早她出门的时候的确是先往姜府走的,可一向多疑的霍睢竟一口断言她不在马车上。
劫后余生的唐棠摸了摸狂跳的胸口,觉得自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但又觉得奇怪——这绝不是霍睢的作风!
顾修宁见霍睢脸上丝毫没有上次在城门口那般的怒气,也无所谓地笑了笑,
“没想到才过了几日,霍大人对清河便有这般信任了,竟连问都不问,查也不查。”
“我与她之间有些多年的误会。”
唐棠心一提,正诧异他如何敢将这样的辛秘告诉别人,又如何敢将五年前的旧事拿一个“误会”遮掩,就又听霍睢说,
“她只有留在长安才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所以,她绝不可能跟你走。”
顾修宁不明白霍睢正在说的是一个曾经让前个王朝一夕之间衰亡的惊天秘密,他知道的清河郡主只是从小长在长公主府中,幼时体弱多病的女郎罢了,霍睢即便从前认识清河,教她读了几日书又如何?
高门养士的风气顾修宁清楚,哪个门客不是辗转了几大门户才找到良木的?霍睢在入朝之前究竟去了哪几个府邸,他并无意多想。
他想的只是那句,“她绝不可能跟你走”。
……
顾修宁有些脱力地坐在马车中,摇摇晃晃间,不知又扯动了头上哪处伤口,他蹙紧了眉头。
车队离长安越来越远了。
临走前他安慰母亲说年节的时候能回来,却是要食言了。
午后外面明明静得很,他脑中却是乱的,霍睢离开前对他说的每句话都一遍遍地回荡在耳畔。
“你十年内都别想再回长安。”
“你瞧不起我的权势,可又没本事跟我抢清河。殿上退婚,城门被打,远派庚城……没有权势,这些你就必须要受着。我就算给你一百次机会也是一样的结果,更何况我不会给你机会。”
“我在战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生生死死不知道多少次,叫你去庚城做个太平郡守,已经是天底下最便宜的事了。”
“若不能在千里外东山再起,便安心做个窝囊废。”
……
顾修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得不靠在车壁的软垫上才能减轻那一阵阵难忍的疼痛。
“别说了……”
他双手捂着头,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郎中……”
那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吼叫惊动了车队的所有人,可唐棠却不知道,她已经离开很久了。
没想到竟还是回到了长安,唐棠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六里多的地可真远,她走走停停,到城门的时候脚都酸了。
霍睢明明没发现她,若是逃了,即便不同顾修宁在一处,想来霍睢也找不到她,往后天高水远,她也能走她的阳关道。
只是偏偏霍睢又说,若她留在长安,五年前那件事或许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唐棠是谁?她是前朝唐老丞相家唯一的后人了,可以不求苟活于世,但若是明知有给先人洗冤机会,她就算死了也要试一把。
何况只是留在长安。
可往霍府的方向走了两步后她又顿住了。
“霍睢该不是诓我的吧?”
随后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对。
“那直接诓我就行了,何必去顾郎面前演戏?”
街上的唐棠毫无头绪,而府中的霍睢听着自己放出去的人回禀说郡主已经回城了,面上竟毫不意外,只是吩咐了一句,
“私下里还是叫夫人,莫让她听见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不能再多一个收藏了!
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我圆你们一个梦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