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浅霜

2、【第二話】阿狸

　　周凛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刚才她又不是故意要掉到浴缸里去和他挤在一起，她不过是发现可疑的不明物体，所以才追踪到那里，天晓得怪东西没逮着，却碰到了他的宝贝。
　　四溅的水花伴随着浅川羽的尖声惊叫震颤了整座大楼……
　　周凛灰溜溜回房刚推开房门，“噗”地一脚踩上一个东西？毛茸茸暖呼呼的，她来回地在那团东西上踩踏，唔，脚感不错！
　　“凛——”那团毛翻了个身，幽幽地吐出一口怨气，“别……别踩了，疼……”
　　周凛低头一看，是一团黑漆漆圆滚滚的小东西，她仔细地嗅着它身上的气味，忽然将它一把拎了起来：“喂！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啊呸，什么我不是东西！”那团乌漆嘛黑的东西嘟囔着叫起来，“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周凛极害怕没脚的东西，小时候那个没脚的叔叔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她仔细地看了一下，幸好，它是个有脚的，她不用害怕。她顺势一松手，黑毛团径直掉落在地上眼冒金星。
　　周凛坐到床上：“你到底是什么？”
　　乌漆嘛黑站了起来，圆圆的大眼睛里晃动着晶莹：“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天下无敌霹雳英勇智谋双全太阳见了笑哈哈月亮见了哈哈笑的阿狸！”
　　“你就是传说中的妖怪？！”周凛的食指和大拇指来回摩挲着下颌，研究了半天，终于打了响指，下了定义。
　　阿狸生气了，张开血盆大口几乎能吞下半个地球，小红舌在喉咙口颤荡：“我不是妖怪！”
　　周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小东西：“你长得挺像狸猫，不过狸猫有全黑的吗？难道是变异的？或者品种不纯？”
　　阿狸咳嗽一声，严肃地回答：“来找你当然是来做买卖的！至于身上黑，那是因为从天上下来的时候没选准位置，刚好掉到煤渣堆里，所以……所……”说着说着，它忽然感觉一大片阴影覆盖在头顶，一抬头撞上一对犀利幽森的眼眸，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黑黑的脚爪踩在她房间里干净的地毯上，而身后留下了一长排的小脚印，点点的爪印像黑色的小梅花，挺好看的呗！
　　周凛是个好洁净的好孩子，岂能容忍如此龌龊的东西待在她的房间里？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它的尾巴，倒拎起来。
　　“等等……让我把话说完！”
　　“你把我的地毯弄脏了，还有，我家是布下结界的，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现在给我出去！”她哗啦移开窗户，将它悬在半空。
　　阿狸吹着风，往下望去，妈呀，真晕：“啊！好高！我有恐高症啊！凛，有话好说嘛，凡事好商量啊！”
　　“没什么好说的。”
　　“凛，不要啊，这里好高，我害怕，你想摔死我吗？”阿狸在她手中垂死挣扎。
　　“反正不管你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既然有本事爬上来，这点高度肯定摔不死你，拜拜！”还不等它急叫，周凛松开了手把这只来路不明的狸猫从二十三楼高空丢了出去。
　　可怜的阿狸在瑟瑟发抖中做自由落体运动……

　　周凛拍拍手关上窗子，将双手交叉垫在脑袋后面躺在床上。
　　她的刘海散落下来露出一张混血的面孔，深凹的眼眶，眉骨高挑，褐色的瞳孔里藏着一丝忧郁，挺直的鼻梁，略勾的鼻尖，皮肤似西方人的白皙，却有着东方人的细腻。
　　周凛出生通灵世家，从小就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并可以看见被她称之为奇形怪状的东西，但是母系一族背上了一个诅咒，凡是女人都活不过27岁，确切地说一到二十七岁就会从这个世界凭空消失，这个可怕的诅咒「二七一四」又被称为「27要死」。
　　小时候，她一直以为外祖母和母亲不过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回来，直到姐姐周昀也离开了她，她才发现诅咒诡异可怕之处。
　　自打懂事起，这种消失隐没的阴影就笼罩束缚着她，她的写字桌上每年都挂着一本日历，每撕去一张，她就觉得自己离消失又近了一步。
　　这种感觉就好比有个人宣判了你的死亡日期，而你不过是在死缓的日子里惶恐地活着。
　　周凛叹了口气拉起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忽然她猛地睁开眼看见那个黑团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唰地坐起来，刚要抓住它，阿狸敏捷地跳开。
　　“脏兮兮的妖怪你到底要干什么！”
　　“凛！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嘛！”
　　“我不想和你们这些怪东西扯上关系……”
　　“凛，难道你不想听听这桩生意的酬劳？”阿狸忽然认真起来，四肢撑地。
　　昏暗的屋子里，狸猫的眼睛闪着黄绿色的光：“关于「二七一四」。”
　　周凛的大脑顿时产生了某种刺激，也许她对这个词组特别敏感，又或者她想知道一切，来解除诅咒！
　　书桌上的时钟滴答地走，气氛静谧诡谲。
　　“好吧，我承认，我从你的身上感觉不到妖气，所以你不是妖怪，但是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家族背负的诅咒的？”
　　阿狸狡黠一笑：“我现在法力不高，但是用这个作为我给你的酬劳，你觉得怎么样？”它摊开毛茸茸的爪子，一团银白色光芒隐隐退去后现出一把钥匙，形状怪异，有点像子弹头。
　　她眼前一亮：“传说中的时空之匙？！”
　　“噢？你见过？”
　　“不，只是在图书上看见过，我还以为这种东西不存于世，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不管我是怎么有的这把钥匙，总之它可以带你回到过去揭开诅咒之谜，怎么样？有兴趣吗？”
　　“成交！”周凛毫不考虑，她下了床握住阿狸猫的爪子，然后想起什么猛地把手抽回来。
　　阿狸高兴极了，立马拿出一份合同，居然还是一式两份，看来它早有预谋！
　　“凛，按手印吧！”
　　周凛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铁盒，上头已经贴了一张封条，她小心地撕开。
　　盒子闪现一道红光，慢慢启开，里面是一个特制印泥，这个东西是姐姐留下的，她以前喜欢和妖怪们做些交易，反正有了这印泥再加上指纹，与妖怪们签署的合约才能生效。
　　“找种子？”周凛翻看了几页合同，发现不平等条约太多，“还要提供你的伙食？”
　　阿狸邪恶地笑笑：“到了人界，我的法力减弱到以前的三分一，所以要补充能量！”
　　她撇撇嘴：“把你要找的东西详细说给我听。”
　　“这个，那个，其实……”阿狸绕着毛茸茸的爪子扭捏害羞地回答，“其实是三天前，我在神界嗑瓜子的时候把一些花种不小心混到瓜子壳里倒掉了，其中混了一颗很危险的种子。”
　　“怎么危险？”
　　“哎！神界的花种都是有灵性的，到了人界会变成妖物惹麻烦，有一颗叫「花霸子」，这种植物极霸道，只要是它生长的地方，就容不下任何其他植物生存。它的花盛开时极美，而且会迅速扩散成片，当满世界都是它的身影，就意味着所有的生物无法生存。”
　　“天上一天，地上好几年，现在的生活节奏那么快，时间兑换机跟着人界一起改进过了！”阿狸掰着爪子数日子。
　　周凛满脸黑线：“你早干嘛去了，到现在才想到找那颗危险的种子？”
　　阿狸跺着脚回答：“人家瓜子吃多了，拉肚子，瘫软在床，这两天才有了力气出门啊！”
　　“拉肚子？我看你不会是被剔去了神骨……”
　　“才不是呢！”阿狸扭着腰嚷道。
　　周凛叹口气在合约上按了手印，阿狸则拍上爪印。
　　“现在开始到合约终止，我都会是你的式神。”
　　周凛扁扁嘴，就没见过狸猫当人式神的，指望你，得了吧！她忽然二话不说抓起阿狸出了房间。
　　“凛，你要干什么？”
　　她不顾它的挣扎，提着它的尾巴来到楼下的洗衣房，愣是把它塞入了滚筒洗衣机，放了三大勺洗衣粉后点击开启。
　　阿狸在里面痛苦地翻滚：“凛，我……我要去最高人民法院告……告你虐待小动物！”
　　她悠然地坐在边上等洗衣机洗完脱水，把它从里面挖出来，甩甩平，找了个衣架子，挂上阳台：“我不喜欢脏东西，免费帮你清洗一次。”
　　阿狸的眼泪哗啦啦地流，早知道就找别家做这个交易了，凛，你真是个不通人情的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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