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撞进怀里》提灯夜行

2、第 2 章

　　燕戚悠悠地晃过来，拉过椅子，长腿一迈就坐了进去。
　　把书包挂椅子后边，问何博：“那男的谁啊？”

　　何博正划拉着卷子挨个对答案，怀疑自己抄串了。
　　听见燕戚这么问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

　　“要签名那个。”燕戚瞥了他一眼说。
　　“哦哦哦！”
　　“一班的啊，次次考试榜单第一的那个！老大你没听说过？”

　　“叫什么？没印象。”
　　“嘶！也是长期活跃在学校论坛的人，叫……emmm。”
　　“？”

　　“戚姐你等等！我这就在嘴边上说不出来！”　何辛一时挠头抓耳，差点被这感觉逼疯。
　　“行了，吞回你嘴里吧，不想知道了。”燕戚翻个白眼，放弃好奇，一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行吧。”何博实在想不起来名字，纠结一会儿也就算了，拿着抄好作业给李雪晴送过去，还不忘嘱咐她，“晴姐，分开放啊，分开！”

　　“行了，知道了，你坐回去，上课了！”

　　一时问不出结果，燕戚也就把这事儿扔到脑后不想。
　　不是大事。

　　燕戚本来是这么想的……然而，刚熬过让人昏昏欲睡的语文课，何博就急匆匆地过来了，几乎是扑到燕戚书桌前，喊道：“完了啊，刚刚学委跟我说，所有每周扣分超过三分的学生都必须写检讨。”

　　燕戚困倦地靠在椅背上，踢了踢何博那双侵占了她地盘的长腿，不为所动：“淘宝买一份吧——你把脚给我挪开。”

　　何博随手拖过来张椅子，道：“不是，我没说完呢……周一还要统一体育台上念检讨。”“我……”燕戚刚伸展开的双腿一放，面无表情地盯着何博，“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何博也面无表情地回视，“还有一个消息，听不听？”
　　燕戚抬头：“够三分了是吗？”
　　“也没那么坏，”何博顿了顿，“如果那位同学手下留了情的话。”

　　“怎么知道我们扣了多少分啊？”

　　“我从贴吧找了份学生会的扣分标准，里面只写了不穿校服，不带校徽怎样扣分，倒是没提到翻墙。可能还没加上这项。”何博翻着手机给燕戚看存下来的那份扣分表。
　　“所以？”

　　何博咳一声，小声道：“所以就只看学生会那位同学怎么扣分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求个情。
　　“不要。”燕戚飞快摇头，态度坚定。

　　何博被打断话头也不生气，他一点都不意外。不过想了想，何博望着燕戚幽幽地问道，“上个月惹事后伯父怎么警告你的？或者我再问一下，下个月燕筠姐姐生日到了，你零花钱还够买礼物吗？”

　　燕戚坐在位置上一声不吭，整个人简直被乌云笼罩，满是怨念。何博继续补刀，“你还记得自己拍着胸脯保证要给燕筠姐姐送什么来着吗？”

　　燕戚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根本攒不下钱 ，唯一一点小金库也因为转学前惹的事陪了出去。转学后她又没消停，凭一己之力促进了家校合作，帮助他们老班快速熟悉了新同学的家长。后果就是零花钱再次被扣光，全靠她燕筠姐姐冒着“生命危险”救济。

　　当时燕戚被感动得不行，收下燕筠姐姐转过来的钱后脑袋一热，正好赶上燕筠手机坏了，便拍着胸脯要给姐姐换新款手机。好不容易让她姐勉为其难地答应忍到生日再换新手机，这事要是泡汤了，她天灵盖都能被燕筠给掀了。

　　“我可太难了。”燕戚趴在桌子上不想说话。
　　何博看了眼教室角落的摄像头，背过身偷偷掏出手机鼓捣一会儿后道：“我查了下某果新款8999元。”
　　“别看了，我没有。我怎么会如此贫穷？”

　　本来下个月零花钱到账，别说一个手机，十个她都能买，现在都泡汤了。燕戚开始动摇……没钱好像真的不行。

　　这时，燕戚左桌默默听了好一会儿的同学探头过来道：“其实一般这种说不清到底用不用扣纪律分的地方学生会的人不会死抓着你们不放，你们先搞清自己扣了几分，不行赶在周五交扣分表前去说说情还能挽回一下。”

　　“哇，谢了，兄弟！”
　　“一听这兄弟是过来之人啊。”

　　左桌同学嘚瑟的一笑，“再告诉你们件事，你们两个新来的不知道。老班之前说了，但凡有被学生会扣分的，违纪被学校领导看到批评教育的，犯错被其他班同学举报的……总之吧，就是干了坏事自己没本事搂着的人，赶在事情闹大前、赶在学校领导扣他奖金前，赶紧告诉他一声，别让他挨批的时候一问三不知。嗯……意思就是让他提前做好要挨骂的心理准备。”

　　燕戚：“？？？”
　　何博：“？？？”
　　燕戚：“还有这种奇怪的要求？”

　　“反正扣分和上台念检讨是俩待遇，还是能不作死就别作死吧。扣分顶多口头说两句，念检讨的话，老班要是听到‘下面由高一七班某某同学上台来作检讨’，能当场犯高血压你信不？”

　　何博戳了下燕戚：“听见了吗？老班好不了你就好不了，珍惜小命。”
　　“知道了知道了。”燕戚翻个白眼应道。

　　　应是这样应的，但程琛这人真的不好找，好几次何博已经打听到他在哪哪地方，结果赶过去扑个空。要不是一班的班主任看他们七班这些人总跟看蛀虫似的，燕戚何博已经准备去一班堵程琛了。

　　\

　　　这天周四，就在燕戚和何博纠结要不要赶在死线前冒着一班变态老头的白眼跑一趟时，燕戚又被抓住迟到，被班主任拎进办公室了。好在他们班主任已经被她折磨习惯了。

　　“……啊？你说说这点破事儿我说过你几次了？转过来小半年了，我都没看见你能按时到校过！还隔三岔五的被主任扣住让我去领！”
　　燕戚站在墙边，低头不语。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报告”，燕戚正在被训，没注意。
　　老班点个头，让这位同学进来，然后抱着保温杯喝口水，越想越气，道：“你有本事迟到你别让主任捉到，别用我去领啊！”

　　“噗！”
　　燕戚直接笑出声，看老班不悦的瞪着她，舔舔嘴唇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这会儿正课间操时间，从窗户正好看见操场主席台，两个女生在上边准备领操，等音乐一响起，在办公室里都能听见那震耳欲聋的一声‘时代在召唤’。突然视线被挡住，燕戚才这发现抱着一摞作业进来的，是上次墙边上遇到的那位同学。

　　巧了巧了，燕戚蠢蠢欲动。
　　老班抬头也看到了他，脸色立马缓和下来，语气温和地问：“齐了没？”
　　燕戚心里‘啧’一声，老班跟他说话真是声音都自动降三调儿。

　　他们班的班主任这几天正给一班的数学老师代课呢。天天课上跟他们吐槽说受够他们这帮小兔崽子的折磨，去了一班上课那叫个神清气爽。这么说老班倒是认识这人，燕戚注意力拉了回来，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程琛，你回去让他们把上次月考的卷子拿出来看看，一会儿上课讲。”
　　程琛点点头，拿过老班桌上的教案，看眼墙边站着的燕戚，走了出去。

　　“行了，回去老老实实上课！别又让别的老师来跟我告状说你小动作多！你天天上课哪那么多小动作啊？摇摇晃晃，挠挠头摸摸鼻子的。”
　　老班抬手看了看时间，又转过头磨叨燕戚两句，总算开口让她走了。

　　\

　　燕戚从办公室出来大松一口气，转身想追过去，发现程琛还没走，正在公告栏看东西。

　　想了想，燕戚也晃悠悠的从他身后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榜单上大写加粗的‘程琛’俩字排在第一行，这是上次月考的成绩单，贴在这有一段时间了。。

　　“呦，这是你啊。”燕戚想起来何博说这个人次次榜单第一的事了，“厉害啊。”
　　程琛低头看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要走。
　　燕戚连忙跟上去：“诶诶，同学，能商量件事吗？”

　　没人搭理，燕戚自己也能自言自语地说下去，“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前几天墙根下被你扣住的那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烦到了，程琛无奈开口问道：“什么事？”
　　燕戚盯着他脸，“我能看下扣分表吗？”
　　程琛了然，终于知道这位同学找过来干嘛了。

　　“不能。”
　　“诶？同学，有事好商量，你帮我消次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帮忙行吗？”
　　“谢谢，用不到。一班到了，你赶紧走吧。”程琛站在一班门口道。

　　正赶他这句话说完，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喂！”燕戚皱着眉有点不高兴，还要说什么，却眼尖的发现楼道口拐过来的年级主任，咬咬牙还是赶紧闷头走了。

　　程琛把老师的教案放到讲台后回头，发现那烦人精竟然没不依不饶，挺听话地走了。他挑挑眉，回了自己座位。

　　烦人精一路想着刚刚的事，越想脸越黑。
　　等回到七班，刚推开门，就看见一堆人围在黑板边上，何博被挤在最里边，正费劲往外挪。
　　燕戚走过去帮帮他，扒拉开几个人，何博顺顺利利就出来了。

　　虽然转过来三个多月了，她跟班上的人还是不太熟。也就跟李雪晴他们几个课代表还可以，但用李雪晴的话说，完全是催作业催出来的感情。所以这会儿她黑着脸，没人敢搭理她。也就何博问一句：

　　“你怎么了？”
　　燕戚不想说这么丢脸的事，转移话题，“这干嘛呢？”
　　一起转来的何博倒是跟班上人很快混熟，跟谁都能搭上话，消息及其灵通，一些小道消息比老师知道的都快。

　　“哦，家长会的通知。”

　　家长会？？？
　　有事吗？？？

　　燕戚想想刚才公告栏看到的排名榜眼前一黑。
　　如果说程琛是加粗大写醒目第一名的话，她就是标黑加粗小写倒数那个。

　　四中极其不做人，考试必排名，排名必贴榜，贴榜的前几和倒数，必加粗标黑。
　　燕戚老爸不打人，对她也没啥高要求。但看到这成绩必定要红着眼眶跟她妈告状的。

　　燕戚这样想一下就开始觉得窒息。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最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表现的机会，能拿来哄哄她老爸。
　　再一想还有个检讨的事没解决呢，更觉得事赶事，利滚利，欠的账越来越多，乱成一团。

　　不止燕戚愁，何博跟在燕戚身后，回到座位上就是一趴，唉声叹气的，比燕戚更愁。
　　“老大啊，我完蛋了，四中怎么这么变态啊！”何博哀嚎出声，他跟燕戚不一样，之前在光耀成绩很好，但转学过来后有点不适应，毕竟课都不一样，所以这次成绩不太行，“我妈看到成绩单能把我头给锤掉。”

　　李雪晴也愁眉苦脸的过来了，她成绩好是好，就是不稳定。听到何博这话，她倒是转移了注意力，问他：
　　“你们以前学校不是这样吗，高中都差不多吧？”

　　别说，他俩以前学校还真不这样。虽然有些方面也挺一言难尽的，但就讲究什么人性化教学，活动教学，以学生为主这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当然，可能也是他们两个都在国际班，没体验过普通班的苦。

　　“也开家长会，但是我们成绩不大排名，成绩单发到各自学生手里，老师就给家长一张学生阶段学业水平总结。”燕戚给李雪晴解释下。
　　何博接过话去：“其实成绩家长也看得到，但是没有整体比较，家长就比较好说话了。”

　　“哦，我知道，你们之前是在光耀中学是吧？”
　　何博的前桌也转过来加进谈话，“听说你们学校有钱学生多，学校也不靠升学率招生，所以教学特别活。你们是不是还有好多社团啊？好玩不？”

　　何博和燕戚对视一眼，跟他说：
　　“也就还行，哥们，咱们现在才是一个学校，往事不堪回首别提了，现在都是难兄难弟。”

　　那前桌想到了什么一样，意味深长的‘哦’一声，又转了回去。

　　燕戚知道他这‘哦’是怎么回事，上个月闹出事儿后，学校里疯传各种有关她怎么不当人小道消息。
　　燕戚为什么从光耀转四中更是说得各种版本都有。

　　何博瞬间炸了，‘操’的一声就踹了前面那人凳子一脚，骂道：
　　“毛病吧你？”

　　前桌愤愤地回头，“你有毛病吧？我可什么话都没说。”这人愤愤地看向燕戚，被她冷瞥一眼后到底屁都没敢放，转回去往前挪了挪椅子。

　　燕戚也踹下何博，没用力，提醒道：“收收收，老班进来了。”
　　她自己倒是没多大情绪，跟不熟的人多说一句都是废话。

　　“卧槽老大，我新买的鞋。”何博一看燕戚这动作赶紧往旁边躲，也顾不上前桌了，弯腰捂住自己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