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秦始皇》沈白桃

19、白骨

　　那颗石块一样的东西被捏碎的一刹那，白起感受到了来自四肢百骸的痛楚。

　　这些类似石块一样的东西，正是白起缺失的指骨。

　　魏冉想到这一点顿时慌张起来，忙去扶起单膝跪地的白起。

　　白起嘴角仍旧挂着血，撑起身子道：“师哥，我没事。”

　　徐福似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把剩下的三颗指骨又取下了一颗，掂在手心里，玩味一般的望着白起：“不愧是武安君，既然刚刚没意思，那我便再努努力，总不能这么无趣吧。”

　　魏冉忍无可忍，想上前却被韩信挡住，万般无奈之际，鬼谷子趁众人不注意，嗖的跳到徐福手边想夺回剩下那两块，却被那女子一把抓住了后颈，提在空中，两只爪子无力的挥舞。

　　徐福从那女子手中接过鬼谷子，面具下的双眼盯着它：“你想要这个？这可不能轻易给你...”

　　说罢，当着鬼谷子的面又捏爆了第二颗指骨。

　　“不！”鬼谷子拼命挣扎也是无济于事，一堆白骨碎粉已经纷纷飘落。

　　白起被剧痛震撼得垂下了头，手臂上青筋浮现，一只手臂已经开始使不上力，却是一声不吭。

　　“看来，不用我方几位星君出手，靠这剩下的两块，就足矣制衡住武安君了。至于剩下的人...反正也大多没了什么力量，就随便让他们消失好了。”徐福轻描淡写道：“那么，就从你开始吧，鬼谷子。”

　　王翦和张良被那健壮男子和韩信牵制得寸步不得前，张良骂到：“项羽！韩信！你们都给我让开！”对面却是毫无反应，眼看着徐福的双手慢慢掐上鬼谷子的脖子。

　　白起被魏冉搀扶着，看到眼下已经情况危急，便凑到魏冉耳边，语气虚弱的说了一句话：“师哥，收回你在我身上运送的那一半灵气，这是唯一能救我们所有人的方法。”

　　魏冉一下就猜到了白起要做什么，尽管情况危急，但还是下不了决心，万一收回了，那白起的煞气压制不住，不就......

　　他知道白起想动用禁忌的力量，可动用这力量的代价，就是失去意志和燃烧生命。

　　鬼谷子被掐得拼命挣扎，白起努力想抬起自己的右手却毫无办法，他已经急火攻心，声音嘶哑着对魏冉催促到：“快...快呀！再不救师傅就来不及了。”

　　魏冉已经开始有些绝望，为什么这种选择偏偏是由他来决定的？

　　“我知道了。”

　　白起身上溢出一层金色光芒，双眼迅速的由黑白分明的清澈转为鲜红，白皙俊朗的脸庞上也爬上了几根硕长的血丝。

　　魏冉红了眼睛，无比留恋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看他一步步拯救众人，也看着他一步步坠入深渊。

　　赵国，邯郸。

　　赵月泽顺着白起的记忆看，到了与自己相遇的那一幕为止，便变成了自己的视角。

　　在面对白起的记忆时，总觉得无比新鲜，像是刚发生过不久一样。可当面对自己的记忆时，这些真实存在过的事却与录像带的倒带一般迅速，他飞一般的在时空中穿梭，从十岁开始回咸阳，到十三岁即位，二十一岁亲政...再到统一六国。

　　之前在赵国欺辱过他的人都被他杀了，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他、挑衅他，可也同样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他。

　　倒也不是全部，还是有几个人会主动靠近他，可那都是为了取自己的性命，多么好笑。

　　他从第一次被刺杀时的默然良久已经变成了麻木不仁，也罢，经历过少年时同患难的母亲的背叛的人，也大抵要学着习惯这些。

　　说到母亲，他不知道那个无比貌美一笑倾国的女人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自己，自己和她长得分明是那么相似。

　　后来嬴政想通了，或许母亲每次看到自己这张脸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令她自我厌恶的她自己。

　　大臣，母后，宫人......

　　嬴政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好都不是出于真心，只是因为自己是大秦的王。

　　可是他不一样。

　　自八岁那年，自己还是一个秦国质子的身份之时，他就已经和周围人不一样。

　　这么多年，无论是沙场征战时亦或是深宫庭院内，他总是会陪在自己身边。

　　可为什么，他要走？

　　赵月泽觉得此时的他经历了这些前世记忆的洗礼，是时候应该用嬴政这个名字重新开始了。

　　在白起的记忆中，他记得鬼谷子是给了他三十年期限。

　　这就是他离开自己的原因吗？

　　嬴政在自己的记忆中重新度过了一遍那些岁月，包括最后，徐福的封魂钉入脑，他再看不清任何。

　　这一生，想来如此短暂，却又实在漫长。

　　属于嬴政的画面变黑，他又看到了白起的记忆。

　　准确的说，应当是白起回到原来世界中后，透过那面镶着太阳珠的铜镜看到的，嬴政死后的那些事。

　　仍是少年模样的鬼谷子夺过了白起手中的铜镜：“你还是不要看了，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再和那一世有牵扯，好好过完这一世才好。”

　　白起道：“几年过去了，本来无事。可今天莫名心烦意乱的很，师尊你只让我看一眼，我看了他好好的，就安心了。”

　　鬼谷子仍旧不放手，似是在藏着什么事实不让白起知道一样。白起一下就感觉到了鬼谷子的不自然，他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到了鬼谷子都想隐瞒的程度了，那大约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莫非是嬴政出事了？

　　白起力气比鬼谷子大的多，只说了声：“师尊，得罪了。”便一把按住鬼谷子的手抢过那镜子。

　　镜中的嬴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人靠的那么近了也没有反应，那人是白起没见过的，应该是自己走后才到嬴政身边服侍的。他说的几句话白起都没听清，可下一步，那人便发了疯一般把一颗长钉钉入了嬴政的脑子。

　　白起看到镜中这一幕，只觉快昏死过去，握着铜镜的手不住颤抖，最终掉在地上。

　　镜中那人开口唤了人，应声而来那人，是他在嬴政身边时也经常会看到的赵高。

　　他并不认识的那人吩咐道：“别走漏了风声，再运些冰来，怎么着也不能让我们大王在这炎炎夏日里腐烂发臭啊。”

　　待赵高退下后，他用手摸向嬴政流满血液的脸颊，手背摩挲着：“这么个玉肌秀雅的星君，到头来，也不过变成一堆腐烂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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