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 无二 ...
-
血色的花瓣漫天飘落，风中的桃花林如海浪翻涌而起，仿佛要将众人吞噬。
赏金猎人甲瞪大了眼睛：“他，他，他居然把无二的三箭都拦下来了！”
赏金猎人丙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大概是第一个让无二出第三箭的人了。”
肖离尘收好他用血与痛换了来的三支寒铁箭，接着随便包扎了一下双手，继而拔出背后背着的符文长剑走到桃花镇的结界前，大吼道：“里面的妖魔给本道听着，不想死就赶快出来投降！否则别怪本道手中的斩妖剑无情！”
道士丙戳了戳身旁的领队：“领队，这不应该是你的台词吗？”
领队头顶阴云：“别说了，技不如人，我还当什么领队？若不是肖兄弟出手，恐怕我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何况人家还损失了一块难得一见的黑眼石。”
领队说完，新情况就出现了：“哎！有妖魔走出来了！”
“无二！我没看错吧！”
“真的是无二！另一个红衣服的是妖是魔？好……好漂亮……？”
肖离尘微眯起眼睛，疑惑：“无二？她身上没有妖魔的气息，倒是她旁边的那个人气息好混乱，辨不出是妖魔还是……神仙？”
无二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满弧，瞄准了肖离尘就放，沉寂道：“想踏入桃花镇？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肖离尘起初先是一惊：“她还有寒铁箭？”但看到向自己射过来的箭气势和速度远不如前三箭也就放松了下来，不屑轻笑：“只是普通的箭而已。”
他身体一偏，挥手便轻易打开了。
无二这回搭上了三支箭。
嗖嗖嗖——
三箭齐发。
铛铛铛——
肖离尘挥剑把箭全挡开，回头对那一群一时忘了来这里干什么的除妖联盟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破结界啊！”
“哦哦哦！”
道士们纷纷拿出符纸，甩到了透明的结界上，最后皆大喝一声：“爆！”
碰、碰、碰——
符纸炸开，剧烈的火花极其刺目，轰鸣声不绝于耳，连地面都震颤了……
咔——咔——呲、咔嚓——
无二看到原本无形的结界在符纸炸开的那一刹那变成了有形，而在一系列爆炸之后，结界出现了裂纹，裂纹在爆炸处向四周蔓延开来，她大惊：“不好！”
沐玄皎头一偏：“昨晚让你杀了他们你不听，现在好了，都到这了。”
昨天晚上无二和沐玄皎偷偷潜入了除妖者们所停留的小镇，本来沐玄皎想借雾放毒毒死他们，却被无二制止，换成了对活物没影响只能附着在死物上的毒，简单来说就是在食物上下了毒，吃了只会散去一身修为道行，以此来阻止他们。
不过被肖离尘发现了。
今天早上无二去放了支冷箭，想杀了他们的领头人，最后还是被肖离尘破坏了计划。所以无二第一个要杀的人就变成了肖离尘。
无二咬牙，低头握拳：“我说过神杀人也是要遭受天遣的。”
沐玄皎一愣：“……这就是你不让我杀他们的原因？”他忽而笑了起来：“你以为神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神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沐玄皎大手一招，无二停留在桃花镇前的马车里就飞速地飞出成千上万支淬了毒的箭，密密麻麻的箭雨向结界外的除妖者们飞去，磅礴的气势不知吓趴了多少人。
“我去！”
“这怎么躲！”
“跑啊！”
“快设防御结界！”
众人乱成了一团。
无二震惊了一下，又慌忙回神，紧抓住沐玄皎的臂膀，几乎大吼：“我不要你帮了！”
沐玄皎眸色一沉：“没有我你能做得了什么？”接着不再看她，目光凛然地望着结界外的人，操纵着箭的方向。
肖离尘持剑站在原地，掏出一大把符纸一甩，然后念动咒语，那些甩出去的符纸就围绕着他交替转动，符纸之间有着若隐若现的丝线连接，形成了一个护罩。
无二双眼氤氲一片：“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的伤一点也没好！”
沐玄皎明显一怔：“我明明……”隐藏得很好，但她是怎么发现的？
“如果这真的是你最后一次帮我的话，”她捏着他的衣襟，竟哭了：“我宁愿你再也不要帮我了！我还没原谅你呢，你还不能死……”
沐玄皎悲悯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嗖嗖嗖嗖嗖——
“啊——”
“啊——”
结界外，有人拼命地逃跑，却还是逃不过由沐玄皎操纵的箭矢，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有人则支起防御结界奋力抵挡。
可是由沐玄皎操纵的箭怎么可能会在还有人活着的情况下停下？
数之不尽的箭悬停在那些人撑起的结界外。
他们结起的结界有时间和修为限制，沐玄皎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众人看着一支支寒光凛凛、色泽异常的箭头围绕着自己，心里发寒，额冒冷汗。
“不要再杀人了……我求你，不要帮我了，你要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我原谅你了，你走吧！”若是再像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天降雷罚，他会死啊！
看着抱着自己哭得十分沉痛的无二，沐玄皎的心化得不能再化了，叹气：“本来就丑了，还哭得那么难看。”即便我不帮你，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在死之前，再帮你一次。
“我不想你死，我求你了，不要再帮我了……”
“……”沐玄皎神色沉痛地看着仍在不断哭喊着求他的无二，没有再言语。
抱歉，都快要走了，还让你如此痛苦。
肖离尘这时候却突然动了起来，左手再掏出一张符，甩出自己的结界，通过箭与箭之间的空隙甩到了几乎满是裂纹的桃花镇的结界上，大喝一声：“破——”
轰——
咔——乒——
随着符纸应声而炸，桃花镇的结界也跟着碎裂了一个足够大的缺口。
肖离尘提剑快速从缺口处跑了进去，他那结界也跟着他动了。
“结界打开了？”
“噗——我的结界不能跟着动啊！”
“我的也是……”
“他一个人冲，能搞得定吗？”
“无二是被妖魔控制了吧？”
“无二和那红衣妖孽抱在一起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闲心关心这些？！”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的确有闲心……”
沐玄皎咬牙，抱着无二退回了桃花林里。
嗖嗖嗖嗖——
沐玄皎操纵着所有的箭射向肖离尘，箭雨打在肖离尘的结界上发出“当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千百支箭的同时撞击，肖离尘的结界终于支撑不住消失了，符纸变成碎片飘落在地。
簌簌簌——
血色的花瓣仿若洪水决堤一般突然飞速向肖离尘飞去，将他彻底淹没。
回到桃花林中心的沐玄皎放下无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该是你们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这声音传遍了整个桃花林。
沐玄皎话音刚落，原本寂静得只有风吹树叶和花瓣飞舞的声音的桃花林，瞬间多了些令人发颤的阴桀之笑和嘶吼。桃花林里黑气四溢，渐渐笼罩了整个桃花林和四周的天空。一双双血色的眼睛在黑气中睁开，逐渐向林前的方向移动。
“桀桀桀，好久没有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不知道这次的凡人耐不耐打。”
桃花林里寄宿的妖魔一般都不会出现在桃花林里，因为这样会像现在他们出现的场景一样，太显眼了，若被天上的那些神仙发现了，极有可能会派天将下界铲除他们。
至于现在为何如此张扬，只因为他们与沐玄皎的一个约定——替他守住桃花林，之后他的神之躯就是他们的了。
妖魔觊觎沐玄皎的神躯血肉已久，碍于沐玄皎的神威，他们不敢冒险罢了。
“一直修炼多没趣，现在终于可以玩玩了。”
“这些凡人看起来就只有那个有点意思了。”
花瓣雨尽，肖离尘再次撑起的结界又碎了。他剑插在地上，一手握着剑柄，单膝跪地，血气上涌间一口鲜血喷出：“噗——”
鲜血落在血色的花瓣上，仿佛水珠一般，艳得出奇。
他包扎着手上伤口的绷带变成了紫色，紫色的血顺着手指滴落……他苦笑：“果然太贪了会遭报应啊。”
无二的第三支箭上有毒。起初他还不知道，但当他用符结成结界的时候，毒随着他的伤口进入到血液，再随着真气运转加速血液流动，蔓延至全身……
肖离尘看着向这边冲过来的一群妖魔，吐出口中的血，冷笑：“本道不御符照样能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里面的妖魔出来了？”
“大家快上啊！证明我们实力的时候到了！”
“上啊——！”
“冲——”
那些人立即撤销结界，提起法器冲上去与妖魔混打在了一起，写满了繁杂字符的符纸像不要钱似的接二连三地甩出，符纸的碎片也漫天飘散。
和尚们席地而坐，边敲木鱼边念降妖伏魔经，挺不住的妖魔捂头满地打滚。
风中，一片片花瓣飘落，空气中的香气越来越浓。
“不好！大家快捂住鼻子！是桃花瘴！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
可惜，已经有不少人倒下，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中，面容扭曲……妖魔趁机将这些人杀了。
肖离尘神情晃了一下，他看见……对面张牙舞爪的魔物变成了他的师父。他怒不可遏：“本道的师父也是你这畜生能变的吗！”
肖离尘御风腾空，然后掐念法决，在追上来的妖魔即将抓到他时，成功将法决念完。
吙、吙、吙——
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出现在肖离尘身后，像流星一样砸落入下方的桃花林中剧烈燃烧蔓延。
桃花林里的妖魔开始四处逃窜。
肖离尘被绕到他后背偷袭的妖一爪给拍了下来，轰——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坑。
“噗——”
“师父，徒儿真后悔没有好好跟着你修行……永别了，师父……”
沐玄皎和无二看着迅速成为火海的桃花林皆神色一变。
一团团花瓣凝聚的人形在他们面前漂浮。无氏温和地笑着摸无二的头：“无儿，和他一起走吧……”
“不，母亲，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沐玄皎拧眉，抿唇，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无二便腾空而起。
无二拼命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陪母亲他们！”
沐玄皎抱着无二的手更紧了，看着下面的火海，脸色冷如寒冰。
不知何时，天空落下了一条巨大的瀑布，洪水冲刷着大地，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并冲走了那些除妖者和妖魔，巨大的浪花继续向前拍去，整个桃花林被淹没在了洪水中，血色的花瓣于水中漂浮，洪水变成了血色。
可火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在燃烧……
沐玄皎凄然发笑：“呵……”
无二看着水下蔓延的火海，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无声滚落。
“母亲、木木、镇长、叔叔、婶婶……不要啊……”
被水冲走的妖魔和人几乎都被冲进了火海里。
“对不起，”沐玄皎低头，声音说不出的沉重与忧伤：“我灭不了这火，保护不了这里，也保护不了水族，我怕是这世上最没用的神了……”
无二哽咽着摇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咳、咳、咳……”沐玄皎双眼忽然大睁，剧烈地咳了起来，伴随着他的咳嗽，一滩一滩血从他嘴里咳出……无二的身上全是他的血。他眼前虚影连连，身体不受控制，连带着他怀里的无二一起从半空坠落入洪水中。
无二满脸震惊：“沐玄皎！”
微烫的海水让沐玄皎有了一丝清醒：“无二……”他尽力把她推开，“快上去，不然你会死的……”
“沐玄皎！沐玄皎！不要啊！”无二被沐玄皎推向水面浮了上去。
……
天空乌云密布，翻涌的云层仿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从中间拨开了一道缝，云层之上的阳光透过缝口洒向火光耀耀、水波动荡的水面，浓厚而又滚烫的水气笼罩了整个桃花镇，原本没过树梢的水已降至半丈。
云上，被沐玄皎的气息引来的龙族开始议论。
“的确是沐玄皎的神力气息，但这里全是这种气息，怎么找？”
“你以为他傻吗？隐藏了十年之久，现在暴露了哪还会继续停留于此？”
“可除了这里，再也寻不到他的任何一丝踪迹了。”
“你们看水下的火。”
“至纯之火？”
“启禀各位大人，末将从此处逃跑的两个凡人嘴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说。”
“这里名叫桃花镇，镇里的桃花林富有灵气，许多修为高深的妖魔藏匿于此修行。那些凡人道士恰在今日进攻桃花镇，其中有个能力极强的道士放出了至纯之火，接着他们口中的红衣妖人便引来滔天洪水将这里淹没，那个红衣妖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其中有个凡人亲眼见他掉进了水里。”
“知道了，退下吧。”
“红衣妖人？沐玄皎？”
“火龙族的将士先灭火，水龙引水，待会儿我们再下去找找。”
火龙吸收掉肖离尘放的火，水龙引走滚烫的洪水后，立于云上的龙族将领们便率部飞下，地面还在冒的热气让身穿甲胄的他们很是不舒服。
火早已把桃花镇烧成灰烬，空荡荡的地面上只余满目的焦土。
“晚了。”
“如果还是不放心，我们分头四处寻找？”
“随便找找就好了，只剩他一个人，即便他恢复了所有实力，没有水族支撑的他在整个龙族面前也不过是蜉蝣罢了。”
“表面是逮捕沐玄皎，实际上却是游历凡间？好主意。”
“你们两个……要是让我们的龙族大将军知道了，当心军法伺候。”
“在场的各位谁都不说，大将军哪里会知道？况且大将军还不是沉迷于儿女私情？”
“嘘！”
……
阴间。
“你怎么……”
沐玄皎望着返回来同他一起死的无二，话说到一半，只剩下叹息。
无二深呼吸，做出一身轻松的表情道：“大家都死了，我岂会独活？”
沐玄皎不明白：“你没有解开身上的封印吗？”若是解开了封印，就不会在乎桃花镇里发生的事，也就不会贸然寻死了吧？
“你怎么还在揪着这个不放？虽然我现在的确能感知得到我的体内有一道封印，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解开它。”
“为什么？”
“如果这道封印解开了，我的魂魄将会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
沐玄皎细思恐极：“……那倒要感谢我遇见你的时候，我已是强弩之末，没有能力解开你身上的封印了？”
无二扭头往前走，岔开话题：“我很记仇的，上辈子欠的债，下辈子记得还。”
沐玄皎仔细回想：“你不是原谅我了？”
无二：“念在你并非故意害死镇民，后来又誓死守卫桃花镇的份上，我是原谅你了没错，不过我说的债是你害死镇民的债，与我是否原谅你有什么关系？”
沐玄皎抬腿跟上去，觍着脸道：“既然你死了，你的心上人也和你无缘了，我下辈子是不是能和你……”
“下辈子的事还能预定？”无二讶异，随后假咳一声：“咳，既然都死了，也不瞒你了，其实我说的那个人是你，说成是别人自然是因为我想把你气走……”
“嗯——？”沐玄皎的表情逐渐精彩，忽而笑容灿烂地抱起无二亲了一口，带着她去轮回：“下辈子见！”
无二涨红了脸：“你你你你放我下来！”
作者有话说第86章 番外 无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