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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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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如意翘头履停在她面前，紫色云绸上用针线细细绣出大朵素净白牡丹，鞋头辍以东珠点缀，分外精美大方。
忆如搁下水瓢，歪头看面前伴香花风气飘然而来的十二位女仙，领头一位仙子头上簪戴一朵几欲滴露的牡丹花，手上持一杆花杖，显是其中掌事的仙子。
这位牡丹美人毫不比她头上花儿逊色的娇嫩容颜一派肃容威严，斜睨她这个裙角沾泥点不修边幅的小仙娥一眼，眼见璇玑宫四下里无人，方才双手搁在腰迹，低首含胸福了福身。
“我乃花界牡丹芳主，与夜神有事相商，还望通报则个。”
守门的小仙侍因素日无人拜访，夜神管束不严，因此经常看不到他立在门上，璇玑宫上下其实除了邝露，剩余仙娥仙侍都自由散漫惯了，此际难得有仙拜访，若真让闯了空门，实在失敬、失敬。
哟，是锦觅的亲友啊，也是未来天妃娘娘的姑姑们拜访——
忆如想了想仙侍里抄下的那堆宫规条例，愣了半晌方学仙侍们抱拳回礼，浑然忘却自己此际是一番仙娥的装扮，“还请众位芳主随我去偏殿喝一盏香茶，稍等片刻。”
璇玑宫的膳房空荡荡，也无设立尚膳的仙人随侍，只因夜神喜好摆了几罐茶叶应景。
百多年不泡茶，她早就忘光了当初学的玩意儿，胡乱糊弄了一堆转身便见到一身青衣的邝露在她背后站着，满脸无奈又含着几分着实神清气爽的笑意。
“放下吧，你继续侍弄花草去，我来便好。”
邝露将她泡的茶放到鼻下嗅了嗅，撒到窗外，实在是糊弄过头，不堪使用。
忆如吐了吐舌头，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之事，闻之松了一口气，重新系上襻膊将广袖挽起，自去照顾她的花儿去。
邝露看她一副惫懒不堪大用的模样，曲指敲她额头，“去吧。”
锦觅给的晚香玉已经打出花苞，约莫最近两日将要开花，昙花月下盛放之美景，便是忆如都记挂在心上，因此这几日对它多有照应。
“……锦觅这孩子命运多舛，我此番必要多向夜神问一句，殿下可是真心待她？”
“我待锦觅一贯如初，长芳主全然不必多疑。”
牡丹芳主嗟然长叹，只闻得一转三折之音渺渺，其中徒留许多伤感。
“自来付之真情，皆盼回报，但若锦觅乃一方贫瘠寸土，无论如何悉心浇灌，皆无回应，与她谈情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以后不知需要何等的耗时费神，夜神可惧？”
唉，你们这些人，说悄悄话能不能离我远点儿……每次都捅到我跟前来，偏偏还怪我行迹鬼祟！
忆如蹲在地上，一时不敢发出声息，心中想到昨日火神的做派不免愤愤，只盼璇玑宫这么大，他们赶紧挪个地方才好。
夜神转过眼，瞥见矮丛中一支眼熟的枯枝，轻轻喉咙，对上长芳主探究神色虔诚至极地回道：“这有何所惧？如果说时间注定是用来浪费的，我只愿与心仪之人蹉跎此生。”
哟，看不出竟然是个情圣！
看遍人间悲欢离合，忆如只当这等情话是清风拂山岗，只感叹一声锦觅有福，其他不知道，但她这未来丈夫起码情话很会说。
世间有许多良人或狼人，有些光说不做，有些光做不说，但叫女孩子选来，定还是偏爱那些嘴皮子油滑，说话逗趣的，否则一截木头日夜戳在跟前，便是有情也磨平啦。
“锦觅本性良善，只可惜自幼生的凉薄寡情，无一人可入她眼，更莫说入她心中。”牡丹芳主自幼抚养这个孩儿，看她便如自己亲生一般，如今见到夜神，自然心中一边有诸多挑剔，一边却尽力将他修饰的美轮美奂。
“小神倒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瞧吧，这些模棱两可但呛入蜜水的话最能逗得女人心花怒放，便是连丈母娘都能春暖花开，更何妨这样一位妙龄仙姑呢。
“如此，小仙便祝夜神能早日得偿所愿。”
“多谢长芳主前来。”
待脚步声渐远，她方抱起昙花意欲挪到花亭前，万一夜神一时想要喝茶饮酒、读书写字，对上月下美人之风华绝代，说不准能触动一下灵窍也未可知。
一转身，去而复返的夜神站于她背后，正言笑晏晏的望着她。
忆如打一个激灵，难道又和昨日火神一般，要责怪她偷听？？
若真这样，只能说一个、两个，果真是兄弟！
“忆儿方才可有听到我与花界长芳主的话？”
忆如唇都颤了——又是忆儿！怎么还是忆儿！
既不想惯着他胡乱给她改名，又得给他这一方主人一点面子，可怎么做呢——忆如当下低头装傻充愣，只管摇头。
夜神与她离着三步远，双手背在身后，指尖紧捏住白绢衣袖，双眸中泛着一层盈盈光华，温声道：“那些话，我既是说给长芳主听，也是说给你听。”
润玉挪步靠近前，将花盆从她怀中取走，温热的吐息吹拂她额发，叫她不断眼皮发颤。
“月下香虽好，但非我心头所好——我与你一起把茉莉种满整个璇玑宫，可好？”
忆如后退两步，但见那白衣上神一双剪水秋眸柔柔将她身影摄入眼中，突然觉得如鲠在喉。
再装下去，她还真成了那颗葡萄第二，这样不妙、不妙。
“昙花之名贵又岂是茉莉可比，夜神别说笑了。”
她蹲下身，将花铲、花剪等一应工具丢入桶中，提起便要走人，待走前见直挺挺立在那儿当桩子的上神，摇摇头，好心劝一句。
“夜神如花美眷指日可待，又何须被墙边野杏勾去视线呢？看看也就罢了，可需记得，此花长在墙内。”
夜神清幽幽一叹，并不伸手拦她，还算有君子遗风。
“我仍是喜茉莉四季长开不败，烂漫芳华，一瓣心香。”
“我想活下去。”
忆如直视夜神双眼，嘴角上勾，露出一个她也觉得甚是丑陋的假笑。
夜神微微颔首，终松开手，白绢广袖一泻落地，双目深深望着少女抿唇倔强的面容。
“只要我在你身边一日，我自会护你平安康乐一日。”
想必这丫头定在心中腹诽：他这样一个闲散仙人，何德何能许下这等誓言吧？
润玉唇角轻扬，几缕垂在额际的发丝随风拂动，眼尾飞红，端的如一方美玉，真有些动人心魄。
“来日方长，你且等着看便是。”
忆如咽了口唾沫，倒被他面上神色吓到，转身便跑了个没影儿，堪称一骑飞尘。
****纪念第十七条出现的分隔线****
若说天上哪只鸟儿的鸟喙最锋锐，随便问一问除紫方云宫和栖梧宫的仙侍仙娥们乃至上面的仙神，恐怕都会有志一同地心里暗道一声：定是天后荼姚啊！
按天规，每隔七七四十九日众仙家须得齐聚九霄殿中论轮转之法、商六界要事。
此次朝会，缘机仙子一句：“先天灵力不足，后天历练不够，神元尚未修炼纯净，恐会有损六界神本。”定下了锦觅仙子入世历劫的机缘。
忆如听到时满眼羡慕，扯住锦觅袖子，不住追问，“能带上我吗？可能带上我？”
“你也想吃驴肉火烧呀？”
“何止！什锦套肠儿、麻酥油卷儿、卤煮寒鸦儿，熘鲜蘑、熘鱼脯、熘鱼肚、熘鱼骨、熘鱼片儿、醋熘肉片儿！烩三鲜儿、烩白蘑、烩全饤儿、烩鸽子蛋、炒虾仁儿、烩虾仁儿、烩腰花儿、烩海参、炒蹄筋儿……”
忆如一溜如数家珍的菜名报的锦觅是口舌生津，满脸垂涎，当下就知道自己还是井底蛙了，人间如此多好吃的，她怎么只盯着上谷的驴肉火烧不放呢？
“别报了、别报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锦觅吸了吸自己口水，转念一想又哭丧一张脸，“唉，可惜下凡要缘机仙子相助，指点命理，你看来是轮不到啦。你不如把菜单儿抄下来，我到时候如果到人间灵台还有一点灵光，必会替你全尝遍一番。”
忆如不会驾云飞升的法术，自被带到天界，无论如何想念人间，都没办法混出四大天门飞回人间去一趟。
友谊的小船翻了，她当下松开与锦觅相牵的双手，白眼一翻，先给她两颗白果尝尝。
“锦觅！丫头！你快出来啊！”
锦觅一听那声儿手一撑额，摆出一脸不耐，重重吐出一口气。
花丛后冒出个一身红衣的少年人，手上抓一根又粗又长的针，上穿一条红绳（那般粗，都该叫缆了！），一见到那灼灼其华的美貌仙子，立刻双目一亮，喜滋滋的奔上前来。
哟，这霜花沾花惹草的本事不见得比果子精时逊色嘛，只是这红衣仙童不知为何，总有几分眼熟。
月下仙人照锦觅身边坐下，掏出一捆红线球，当下端起一副慈眉善目，和蔼地说道：“锦觅呀，这番下界历劫，自然是历得越多对你越好。什么生老病死，爱别离，憎怨会，求不得……老夫只能管管情情爱爱的事儿，你还是快说说，我给你保媒牵线，定给你拉一段好姻缘！”
“随便，随便，狐狸仙你看着办吧！”
月下仙人往旁边一看，啊哟哟，哪里又来一个如此标志的小仙娥。
忆如见那仙童探头过来几要贴到她身上，当即手一挥，将他推到一边儿去。
“哎哟哟，你是哪家的仙娥，姓甚名谁啊！诶哟哟，老夫的老腰喂！”
这狐狸仙明明眼神不好，偏偏美人儿一个都不肯错过，此刻摊到地上，半天不肯爬起来。
这是碰瓷儿？？
忆如双手叉腰，不知该卖锦觅一个面子将此事轻轻揭过，还是给他一个切身教训，让他知道“礼”字怎么写！
“狐狸仙快起来吧，蛇姬不认识你，你可不要怪她。”
刚刚还叫着起不来的月下仙人一呼噜从地上跳起来，绕着忆如仔细环看，一边口中细细嘀咕。
“原身是蛇？怎么一点不像啊，修成人身的蛇哪个不是一张尖下巴，腰又细又软，长得真不像啊！……哦，原身是不是蟒蛇，钝头的那类？”
忆如捧着脸，只觉自己膝盖血淋淋的——他是在说我脸圆，腰粗，体重？？？
当下看月下仙人的目光更是要飞出刀子了！
“狐狸仙，你拿针做什么？改行做裁缝啦！”
月下仙人得意洋洋地举起手上的三寸银针，嘿嘿贼笑。
“自然是给你渡劫穿红线用呀！”
眼见他脸上贼笑，忆如恍然一悟！
“是你呀，那个和夜神灵修的狐狸！”
砰咚！好大一个惊天大瓜当头砸下，锦觅立刻眨巴眼儿，精气神全有了，坐直身目视两人。
灵修？夜神？？
璇玑宫那个被大侄子藏起来的仙娥！噢哟……藏得如此密密实实，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儿的时候才发现，小鱼仙倌还是挺天真的，这时候他许下诺言要保护锦觅，其实不过是觉得自己退让、不争，天后便能放过他，他也就有了保护人的能力。
但我总觉得我笔下的小鱼仙倌影子里已经有黑丝在摇曳……我的锅！
又是人物OOC的一天，痛并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