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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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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行》：“弱水休论三万里，玉楼未羡十二重。洞门无锁棠阴昼，太华吹香藕花风。”
待三屉小笼包摆上席面，锦觅才感叹，“多亏小鱼仙倌还未走，我们才能坐在此处吃包子。”
忆如不客气地将夜神面前的笼屉摆到自己面前，数落道，“你的别府什么都好，唯独太荒僻，轮到一个只会用脚的，走到太阳下山都走不出去。”
锦觅见她端走夜神的那份，桌底下悄悄拽了拽她。
忆如有感，翻了个白眼，咽下塞了满口的汤汁，端了一碗白水摆在夜神面前。
“他修为深厚，早已辟谷，如今不过和你我假客气罢了——我代他吃了也不浪费嘛。”
这蟹粉汤包做的不错，鲜香味美，蟹味浓厚而不腥气，不错、不错!
待忆如心满意足吃下一个，从胃里生出一股暖意，瞬间觉得生气盎然、胃口大开，当即再夹了一个汤包，蘸好醋汁放在汤勺里，张嘴便要送入口中……
然后那汤鲜味足的包子渐渐从她眼前远去，递到夜神嘴边。他和风霁月般笑了笑，低头一口吞下。
“人间的早点果然丰富，与天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忆如来说，和人争吃食之仇，仅次人间杀父夺妻之恨，她鼓起眼，满眼不可置信这终开金口的夜神竟然从她手上抢吃食！
“小鱼仙倌想吃再叫嘛。”
“不了，尝尝味道罢了。”
夜神从袖口掏出一块崭崭新的松青色汗巾，文雅地擦了擦嘴角，终于松手放开忆如手腕，端起面前白水，动作又轻又小的漱了漱口。
他……这是想恶心我吗？
忆如转眸一看沾上龙涎的普通白瓷勺，心中横他一眼，用面前茶杯里的茶水洗了洗，又一口一个快乐的吃起来。
对这等不识食物之美的神仙，实在是话不投机，还是与一旁懵懂可爱的果子精聊天愉快。
哪怕果子精不开窍，但两人同用一勺，也怪得过分。她转眸一想在姻缘府中看到的各种话本情节，当即嘻嘻一笑，八卦地将脑袋伸到她面前，自以为悄咪咪地小声问：“蛇姬，你的未来相公是谁啊？他知道你和我们一起在人间玩儿吗？”
忆如连眼皮都不跳一下，无所谓道：“据说是条白蛇，我幼年时曾被他所救，所以父母才为我订下此门婚约——但我不记得他，他也没找上门过，说不准忘了吧。毕竟妖生漫漫，发生的事儿太多，哪里能件件桩桩都记清楚。”
“那如此等下去岂非平白耽误你。啧啧，蛇姬你这般漂亮，那蛇妖要是能回来看你一眼定会喜欢你，可惜了——”
忆如眼波一转，嘴角一勾，万分满意道：“他又没把定亲信物收回，那他一日就还是我的未婚夫，我乐意等他。”
况且我既是他的人，其他人便管不得我，我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何乐不为？
她也知道这些想法有些大逆不道，因此便隐在心中默默暗爽，不会轻易说出来。
可教旁人看来，她无疑是值得钦佩又可怜的——肯信守盟约乃是义举，但年纪轻轻便孤身一人等一段不知是否有妖回应的姻缘，与寡妇有何区别。
锦觅便是这等人，她撑着下巴怜惜一叹，“唉，扑哧君是蛇仙，他说不准和你未婚夫认识，待下次他来，我代你问问他——但你未婚夫除是一尾白蛇，还有什么特征没有？”
她又不记得他，哪里形容的出！想了半天，忆如才犹犹豫豫地伸出左掌，露出上面一道横贯的伤疤，“据说他与我歃血盟誓，他左手应该也会有这样一道伤痕吧——”
“好！包在我身上，我下次求着扑哧君给你找找，有哪位原身为蛇身的仙君或是妖君左掌有伤痕！”
待此时说完，那颗葡萄傻笑一声，想到什么好玩的，给两人续上茶水，一再感叹，“你们一个不知道未婚妻何时诞下，一个不知道未婚夫在何方，就姻缘来说实乃知己啊！”
傻葡萄，她与天界上神有何好摆在一起的，且看夜神脸色一变再变，现下隐隐发黑，寒霜侵面，她都担心果子精没了天界二殿下的庇护，要变冰冻葡萄了。
好在夜神果真如传言一般大度，脸上寒霜浸着浸着，便如湖泊入海，过不多久消散了。
他虽不吃凡间食物，但看锦觅吃起来生疏，便取了干净的筷子细心夹起汤包蘸好醋放到她碟子里，偶尔也会如此照顾忆如，虽忆如并不领情，但见锦觅与他算宾主尽欢，她一个客居也不该如此任性，遂将他夹过来的包子全都吃了。
待到晚上赶赴天后寿宴，夜神在锦觅所居院落上空施了一个结界，将她锁在其间，叫那颗葡萄顷刻变酸葡萄了，揪着自己的辫子哼哼抱怨不停。
“对了，忆如姑娘身上有一枚鲛珠吧？”
忆如悚然一惊，不知怎会被他看出来，毕竟她到此方世界后便将鲛珠妥妥镶嵌在腰带上，伪装普通玉石，此间鲛珠稀少，并无妖魔识得，莫非此乃天界特产？？可未曾听鎏英说起过呀！
夜神撩起衣袖，露出皓白手腕及其上一串手钏，正是鲛珠所串。
“你要扒我腰带？”
她双手抱胸，笃定这位天界大殿不敢行此事，没见他都将两人
分开了嘛，恐怕也知道普通结界拦不住她。
“姑娘说笑了，昨日润玉醉酒孟浪，扰了你清净，今夜你还是早些休息养神吧。”
说罢，夜神瞬间伸出手指，指尖一点银色灵光点上她眉心。
忆如双眼一睁，随后缓缓失了神，身体软倒下去，只觉……只觉不知为何似曾相识。
夜神将她拦腰抱起，送回客房之内，仔细为她盖好锦被，燃起一炉水沉香，方才关门离去。
****纪念第十五条出现的分隔线****
耳畔时有隐隐天籁之音传来，忆如好奇地环顾四周，天色既不明亮也不昏暗，照的此方天地云烟雾饶，堪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她分明没使出任何法决，踩在地上却时有水声搅动，也不知这蒙昧地界到底是位于何方，怎容她踏上了。
“忆如……姑娘？”
水雾中劈开一道路径，顺着走下去，隐约见一年轻的白衣仙人端坐莲台之上，向她望来。
鬓角下颌冒出点点银光，细看竟然是蜿蜒生出的鳞片，看五官分明是夜神殿下，竟然在此处遇见故人，倒是心中生出几分慰贴。
难怪锦觅仙子时常唤夜神为小鱼仙倌，瞧他脸上鳞片光泽，瞧着真像一尾娇生惯养的银龙鱼。
“你怎会入这太虚幻境？”
太虚幻境？是哪儿？
夜神撩起下摆，踏下莲台，足尖一点飘飘然飞至她面前，俯视她一脸懵懂不似作伪，当即挥袖散开云雾，转身牵起她在前带路。
“蓬莱仙洲之中，太虚幻境乃是仙家魂游修炼之地，偶有幻景现于凡间，凡人称为‘海市蜃楼’。”
既然是仙家魂游修炼之地，合该天地上下只此一人，否则叫人随意出入，岂非脑门上开了个洞，万分凶险么？
“确如姑娘所想，若有修为精深的神仙将后辈魂魄摄入此地，确也能入太虚幻境历练。不过若要这样施为，非修为高强出许多境界才可。”
忆如确信自己并没有说话，当即敲敲脑袋，在脑中唤了一声急急如律令！魑魅魍魉皆退避！
却闻见夜神噗嗤一笑，引她踏上水中一座小岛，荒芜的很，寸草不生，遍地砂石，还不如人间。
“姑娘入我魂游之所，你心中所想大声些，小神确实能听到。”
“到底是怎生回事？你摄了我的魂？”
见夜神抬起手，忆如赶紧捂住自己额头，牢牢挡住印堂，不许他再施展什么奇怪的法术。
却见他从头上取下一颗黑底带银色星芒的珠子。
“我观你身上此物有灵力波动，若没猜错，你入太虚幻境与它脱不得关系。”
绮梦魔珠？
此珠出自梦貘一族，所居幻瞑界一十九年靠近人界，极少现世，流落到人间的这颗也是一位故人所赐，于安魂养神有奇用。
她平日睡觉爱攥此珠于掌心，可往日里也未曾出现这样的情况呀——
“我未曾见过此珠，其中灵力有几分古怪……”
夜神五指合拢，竟然作势要掠了她的珠子去，忆如一时情急，上前双手掰开他的手指，乘他愣怔之际张口直接叼了去。
润玉脸庞慢慢蒸腾起来，连鳞片都浸上粉色，抿紧唇低头望向瞪圆眼睛的姑娘，终是将她一掌推开。
被他一推，忆如喉头一哽，珠子顷刻便入了肚。
她傻傻楞在原地，方才满含翼期地问道：“太虚幻境是梦境吧？这珠子是实物，吞下也无干系？”
“幻梦仙境全是神识修炼游荡之所，又哪里能带什么实物。”
还好还好——此珠往日好用的很，若真吞了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待得此时，她才有闲情打量幻境，当即撇撇嘴，“既然是幻境，除了云啊、水啊便什么也没有，哪里称得上仙境，便是荒漠都有梭梭草、仙人掌之类。”
“自五万年前，天界同这太虚幻境寸草不生，确实……已不值得称为仙境……”
忆如未曾听出他言语间的惋惜之意，打开腰间绣囊，放出其中点点莹绿小虫。
再倒一倒，掌中落入许多莲子，朝岸边一撒。
“今日便轮到我给你变个法术。”
她回眸一笑，手指掐诀，催动灵台之上的五圣珠，便见碧波泛起涟漪，岸边冒出许多巴掌大小的圆叶，随后开出朵朵娇小的桃色睡莲。
“待睡莲结果，沉入水中，来年定会越开越多！”
荧光小虫落停在花上，给这静谧空间添上几分灵动，她自在地点点头，“花养虫，虫护花，若再添上几尾锦鲤，这里便要活起来了！”
夜神若有所思看她掐诀施咒，当即将长长衣袖垂在水面上，只听得噗通几声，几尾红、白、墨色组成的锦鲤已然入水。
“不知忆如姑娘可曾去过花界？”
“不曾，我去那里干什么？”
如此莳花弄草之能……若非锦觅已确认了乃是花神血脉，且她年纪与花神仙逝间隔实在相差甚远，还道世间竟然留下两道血脉。
“今日是我见过最美之景。”
来年，来年于仙神不过须臾之间，也……漫长的很。
不知太虚仙境是否能留下这等美景，但，终归留存过、赏过，便足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