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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陆颜生和赵天启的卧房灯还亮着,陆颜生伏在桌前写字,赵天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你觉得祁恒对温绪怎么样?”
      听到陆颜生在问他,赵天启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道:“就像老子对儿子,你说好不好?”
      陆颜生还是在继续写:“这个比喻不太好。”
      赵天启道:“因为我想不出形容词来形容,反正就是好,很好,若不是我那天及时救醒了温绪……”赵天启冷笑了一声:“怕是要闹出五条人命!”
      陆颜生道:“除了唐栗以外,全都要死?”
      赵天启道:“当然!唐栗这么鬼,他死不了!”
      陆颜生道:“我明白了。”
      赵天启奇道:“你明白了?”
      陆颜生道:“我今天替温绪候脉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温绪他失过忆,祁恒说他是马车坠落造成的。”
      赵天启忽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很惊讶:“失忆!?”
      陆颜生道:“是的,我们去后山的时候,我问了问,他好像对这件事已经不太在意。”
      赵天启道:“那他的爹娘呢?”
      陆颜生道:“他的爹娘皆已过世,眼下举目无亲,祁恒就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赵天启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摸了摸下巴,道:“那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陆颜生停下手中的笔,侧过脸看着赵天启,道:“怎么说?”
      赵天启道:“丢了记忆,又没有亲人的陪伴,十有八九都会疯,温绪倒是过的逍遥自在,逞心如意,这多亏了祁恒把他照顾的很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幸中的万幸!”赵天启又懒懒的躺了回去:“温绪是个教养,很善良的人,理应有好的造化。”
      陆颜生道:“……是的……”
      他回过头,看着桌案上的书本,好像有心事在困扰。
      因为他有让温绪恢复记忆的法子。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山林里的雀鸟很多,天刚蒙蒙亮就已经‘嘁嘁喳喳’的嚷开了,这时朝霞还被包裹在即将褪去的黑暗中,祁恒就已醒了,五更了,他好像不管再累,再困,每到这个时候他一定会不由自己的睁开双眼,恢复神智。
      耳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祁恒微微转过头看着温绪,忍不住在被窝里握了握他的手,温绪的手依旧和他的心一样,是让人温暖的。祁恒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榻,就像是一只敏捷的猫,没有发出声音,没有太大的动作,好像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发生,可人已经凭空消失在了卧房。
      既然有了这么重要的人,那关键时刻若不能好好保护,就必然是抱憾终身,永远不能弥补的痛,所以祁恒为了杜绝这种痛,他总是很努力,很上进。
      姜无涯是个很不起的剑客,也是一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他练就了一套能让他一剑成名的霸道剑法,但他却既不为名,也不为利,更不为钱财,活的相当的洒脱。
      祁恒能交到如此特立独行的朋友相当高兴,除了话太少,性子太敖,他实在找不出姜无涯这个人的缺点。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毛病,祁恒完全也理解这些毛病,因为他自己也有不少的毛病。
      现在天已经完全亮了,姜无涯和祁恒并着肩往宅子里走,前方疏林中的一颗大树下,站了已经浅蓝色衣衫的人,他好像等了很久,而且视线一直停留在祁恒他们来的方向。
      陆颜生。
      三个人互问了好以后,陆颜生对着祁恒道:“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聊聊。”
      姜无涯道:“那我先行一步。”
      朝阳柔和的光线透过枝叶浇灌在大地上,花草间,此时的万物都像是披上了华美的衣衫,楚楚动人。几只雀鸟扑腾着翅膀无声而过,它们嘴里都叼着虫子,满载而归的回到了鸟巢中,开始哺育着自己的孩子。
      姜无涯已经走了,林子中只剩祁恒和陆颜生。
      陆颜生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些关于温绪的事?”陆颜生只是个客人,又是整件事的起因,按理说,他实在没有资格管这些,他的性子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总有些事,让他忍不住想去确认。
      祁恒道:“你问。”
      陆颜生道:“他曾经是不是服过一种叫震雪散的药?”
      没有记忆的人,醒来以后脑海中是不是就像大雪落后,天地万物都是肃静的白,没有尽头的白,一望无际的白?
      祁恒道:“是。”
      陆颜生握紧双手,道:“药是你让他服的?”
      祁恒道:“不是。”
      陆颜生道:“但你知道这件事?”
      祁恒忽然不说话了。
      陆颜生道:“传闻震雪散无药可解,且极难把握剂量,人过量服用是会变傻的,你为什么不阻止!?”
      祁恒苦笑道:“我知道的时候,温绪已经服药了,何况……给他服药的人,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想让找一个法子,能让他先活去。”
      陆颜生道:“为什么偏偏是震雪散?温绪他……”
      祁恒道:“你是不是觉得温绪他这么通情达理,又与世无争的性子从前也一定过得很顺心如意?可你要知道,若真的过得称心如意,那他为何会失忆?”
      传闻中,心死如灰的人服下剂量适宜震雪散后,会骤然失忆,曾经的过往就像是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变得一片空白,可若不是心如死灰之人服下,剂量轻微的话,并不会有其他的影响,但传闻终究是传闻,究竟是温绪自己想要失忆,还是震雪散服下以后本身就导致失忆,又有谁知道?
      陆颜生沉默,他眼中的温绪看起来那么的美好,随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有一段不堪回首,痛彻心扉的过往!
      祁恒道:“温绪的际遇,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你若见过从前的他,一定会更喜欢他,他从小便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不卑不亢,也不骄不躁……”祁恒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水汽,眼中满是悲怆,心底被那段记忆席卷过后的废墟似乎在哀嚎:“他虽然在深宅大院中长大,但他一直很懂事,你当然也不会理解,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瓦解了他的一切,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陆颜生理解!当然能理解!之良死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痛,刺骨的痛,如今依旧在心间萦绕,血液间流淌!他何曾没有想过一了百了!
      疏林间沉默了,缓了一会儿,陆颜生又道:“……能有这么好教养的孩子,他的父母也一定很了不起。”
      祁恒道:“自然!”
      树梢上的鸟‘喈喈’鸣叫着,它拍打着翅膀,再次出巢去觅食了,鸟兽和人类最相似的地方,也许是父母无私的,伟大的,毫无保留的爱!
      陆颜生道:“你昨夜醉了酒,还是早些回去吧,温绪他一定还在等你!”
      温绪当然在等祁恒,等着问他的话。
      因为他刚梳洗完,容山和景山就开始把祁恒卧房里的东西往他的卧房搬。
      祁恒回来的时候不光东西搬好了,红玉和紫英还收拾很妥帖,就好像两个人是一直共处一室,同塌而眠。
      温绪此时坐在桌前,面前摆了一杯淡茶,祁恒刚一坐下来,他就问道:“他们把你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祁恒道:“我知道,是我吩咐的。”
      温绪道:“可你好像没有问过我。”
      祁恒笑道:“唐栗是客人,我的东西一直放在客人的客房里,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温绪道:“他明日就走了,我倒觉得说的过去,只是有一点不好。。”
      祁恒道:“哪点?”
      温绪微笑着道:“碍事,他们总碍你的好事。”
      祁恒笑着牵过温绪的手,温绪却注视着祁恒那只缠着纱布的左手,道:“少喝酒吧,你手上的伤还没好。”
      祁恒道:“酒能医百病,我现在好的不得了!”
      早饭已经备好了,紫英过来请两位爷去前厅用饭,饭后陆颜生还是和昨日一样,领着温绪在书房教授他一些医理常识。赵天启闲来无事,一面在书房里偷师学艺,一面看看书房里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书,新奇的书自然没有,新奇的玩意儿倒是有一个。
      赵天启拿起桌案上的棂,问道:“这骨笳哪里来的?”
      温绪纠正道:“这叫棂。”
      赵天启道:“喊法不同罢了,无涯叫这个东西骨笳。”
      温绪睁大双眼看着赵天启,道:“姜大哥会吹?”
      陆颜生微笑着道:“他吹的很好,你若想听的话,不妨让他吹给你听。”
      赵天启道:“颜生的琴弹得也很好。”
      温绪道:“我记得后院子里的杂物间有一张古琴,不过断了一根弦。”
      赵天启又道:“我们颜生不光琴弹的好,修的也很好!”
      温绪问道:“赵大哥也会乐器么?”
      赵天启道:“当然会,不过我只会一样吹的乐器!”
      温绪道:“什么?”
      赵天启道:“吹牛!”
      温绪哈哈的笑了两声。
      人一多就很热闹,人一热闹愉快的时光就过得格外的快。陆颜生下午已经把杂物间的古琴修好了,修好以后,他拨了拨琴弦,然后淡淡的微笑了一下,声音还不错,他也很久没有弹琴了,也很久没有在一个地方和一些新认识的朋友住上几天,把酒言欢,对酒当歌。
      有好酒,好菜,好朋友。
      姜无涯在吹骨茄,那乐音绵长,婉转,凄凉,像一个思乡的诗人在婉转的描述着自己美丽的家乡,也像一个痴情的女子在轻唤自己的情郎,独自神伤,更像孤独的浪子忽然间渴望起一个归宿,不再让他浪迹天涯的归宿。
      温绪听得出神,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奇奇怪怪的乐器,竟然能吹奏出这么美丽的旋律,可那旋律凄凉,孤寂,实在是不忍一直这么听下去。
      陆颜生的琴弹的也很好,他十指修长而有力,洁白的就像是十根透明的玉石一般,在琴弦间拨来拨去,众人都痴了,他长的实在是太好看,就像仙人下凡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众人都醉了,他弹的曲子,实在是美,实在是妙!
      祁恒几片酱卤牛肉,几口清酒下肚,忽然吟道:“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唐栗道:“这凉拌木耳是不是加了醋!怎么这么酸!”
      祁恒笑了笑,他转过头看着温绪,握着他的手,问道:“你怎么不试试拂琴?”
      温绪道:“我好像不会。”
      祁恒道:“你不妨去试试。”
      陆颜生抬手向古琴,微笑着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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