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样温柔》心非石

4、月明孤影过

　　涵市的冬夜，月色清透，城市一片安详模样。
　　今夜无风，但空气中到处透着入骨的寒意。一身着棕色羽绒服的女子走在街头，戴着帽子，围巾也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路过一处夜宵摊前，白炽灯明亮的灯光下，几个中年男人围在一起吃宵夜，时不时能听到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她走近摊前，老板娘客气地同她打招呼：“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又一个人过来啊？今天想来点什么呢？”
　　温书韵随口答到：“帮我来碗酸辣粉吧，越辣越好！我打包带走。”
　　“啊哟，小姑娘吃那么辣可不好。”老板娘边说边往里走去。
　　温书韵等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冷，便原地跺了跺脚。心里却偷偷乐着：反正又不是我吃。
　　很快，老板娘出来了，把酸辣粉递给她。温书韵掏钱给她，还说了声谢谢。老板娘见她挺讨人喜欢的，便忍不住提醒她道：“小姑娘一个人路上小心点啊！”
　　温书韵回头又说了声谢谢，便向前走去，身影渐渐与夜色融合。

　　涵市某条寂静的巷子里，附近住户的灯都暗了。许是天气的原因，大家都早早睡了。
　　唯有一间屋子亮如白昼。
　　这是温书韵和古小琴合租的一间画室，名为书声琴韵，包含了两个人的名字，古小琴是社长。两人平日白天就在这里绘图创作，有时候赶稿到半夜，又懒得回家去，便蜷在沙发里休息，一夜也就过去了。
　　有一次两人甚至在画室待了整整一星期，饿了订外卖，困了躺沙发，其余时间就一直在赶稿，不理室外喧嚣，也不知天黑日落。就是那时，古小琴才真正认识到原来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书韵美人工作起来也可以这么疯狂。
　　此刻，古小琴正坐在电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两手却不太熟练地按着键盘。
　　突然，门悄悄被打开。一个黑色的人影走进来，一直来到古小琴身后，她却还浑然不觉。
　　来人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不由有些恼怒，她一拍对方肩膀：“古小琴！你让我给你买夜宵，自己却在打游戏！”
　　古小琴被生生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窜了窜，转头一看是温书韵，舒了口气，说道：“书韵美人，你吓死我了你！”
　　“你还好意思说，你大晚上的叫我过来，就是让我来看你打游戏？顺便买个夜宵？”温书韵想放下夜宵，却见面前桌子上堆满了各色画笔和图纸，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凌乱地散在桌上。
　　她清楚地记得前天晚上走时，她将桌子上的东西全理得整整齐齐的！
　　温书韵瞪了古小琴一眼，把夜宵递给她，后者朝她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唉，算了，不和她计较，谁让自己都习惯了呢……
　　温书韵将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上，眼睛瞥见桌上那一张张空白的画纸，便随手拿起一张：“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这周开始要痛改前非，好好画画了呢。”
　　那边古小琴正打开包装盒，闻言转头：“那个人不是你么？”
　　温书韵：“……”
　　“呀！又死了，呜～”古小琴再次转头看向温书韵，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怪我咯？”
　　“就怪……”你字还没说出口，古小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拉过温书韵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书韵美人，我知道你最厉害最讲情义了，快帮我打倒那个丑妖怪！我都打了一天了……”
　　温书韵看了一眼屏幕，刚才离得远没仔细看，现在近了一看，竟然是月之影。
　　古小琴也算有自知之明，选了难度系数最低的职业——和者。
　　和安宁乡，者行千里。
　　武器为竹笛。
　　这个设定注定不会有高武力值，但好在血够硬，灵力够高，只要和对方慢慢磨，打倒它那都不是事儿，她闭着眼睛都能办到。想到这儿温书韵突然感到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渣技术才会打一天还打不死……比她的菜鸟搭档还不如，人家好歹躲避技术一流啊！
　　想到这儿，她看向对面那只正准备进食的游戏渣渣，道：“乱弹琴，这么个小怪你就和它斗争了一天？”
　　古小琴被她说得囧囧的，只好含糊着点头说是。
　　……
　　温书韵又突然很佩服她的毅力……
　　佩服之余，又有点同情，出于大神对渣渣的同情……
　　于是她一手握上鼠标，另一手按上键盘，只见屏幕上原本呆立的和者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移步走位，躲闪攻击，释放技能，一系列动作连贯流畅，毫无停顿。
　　伴随着“砰”一声，怪物应声而倒，温书韵打了个清亮的响指，转头看向古小琴。
　　却见古小琴眼睛带着水汽，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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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弹琴，你不必这么感动吧……”温书韵一脸莫名其妙。至于嘛，不就打了个小怪吗？
　　古小琴猛灌了一口水，说：“今天夜宵摊的老板娘……是不是……打瞌睡了？”她边说嘴里边发出“嘶嘶”声，“才……才一不留神放了那么多辣酱？辣死我了……”
　　温书韵看着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了，不由得微微转身偷笑着。
　　不料古小琴虽然被辣得眼泪直流，眼睛却是尖尖的，温书韵这么个动作被她发现了。古小琴伸出食指指着她：“温书韵，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温书韵眨了眨眼，无辜状说道：“我才不是这种人呢！”但到底是有些心虚，便故意扯开话题，“乱弹琴，别说，你的小肥爪还挺可爱的！”说完还不忘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
　　古小琴看看自己肥肥的小短爪，又看看温书韵修长漂亮的手指，一下子郁闷了：“唉，同样是画手，你还长了一双画画的手，我却只能画手……”末尾“画手”两字做了停顿。
　　“噗！乱弹琴你这是什么逻辑？”
　　“就是你让夜宵摊老板娘大把大把放辣酱的逻辑。”古小琴颇为得意地说道，她才不会被温书韵一句话扯开话题呢。
　　温书韵：“……”
　　“不过呢，我大人有大量，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
　　温书韵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见古小琴从一旁翻翻翻：“找到了！还是签名版哦！”她献宝似的将一本本子递给温书韵。
　　温书韵接过来，是一本照片集，确切来说是一本cosplay集。
　　封面上只见月色静谧，海面平静无澜，岸边礁石嶙峋，最大的那块礁石上坐着一白衬衫的男人，姿势有些慵懒，只看见一张侧脸，轮廓柔和。虽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却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封面左上方有个醒目的名字：寒沐。
　　下方另有一行字：寒沐出道五周年个人cosplay合集。
　　“寒沐？就是你一直念叨着的你家的那位？”温书韵问道，却没有抬头。她看着封面上的这张照片，看着他的一个侧脸轮廓，觉得乱弹琴的眼光似乎……还不错？
　　而一旁古小琴听到温书韵话中的“你家的那位”，顿时来了劲：“我和你说啊，这个寒沐在cos圈可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他从5年前出cos以来，一直到现在他的粉丝们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你是说，这么多年他一直没露过面？那他怎么出的cos照？”温书韵边说边翻开手中的cos集。侧脸，逆光，背面，黑暗，道具……温书韵一页页翻过去，直到最后一页，竟真的没有一张是能够看清全脸的！
　　“看吧，他出的cos不是侧脸照，就是背面照，不是逆光拍摄，就是在夜里拍，还有利用角色道具遮挡的，总之就是让人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就对了。”
　　温书韵合上集子，目光再次聚焦在封面图上。
　　有意思。
　　这位叫寒沐的应该出一本书，名叫《论拍照不露脸的一百种方式》。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神秘感吧，很多人都喜欢他的cos,他的粉丝数也一直在上升，而且都很有素质，不会去打扰他三次元的生活。有一次……”
　　“停！”温书韵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乱弹琴，“所以，你要让我干嘛？”
　　古小琴回过神来，才发现还没说到正事上，于是正了正坐姿，握起温书韵的手，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再过几个月就是我家寒沐的生日了，我想画些图送给他作为生日礼物，但是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来不及，所以……”古小琴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温书韵。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找彩笔，她最近正好忙完手头上的事。”温书韵也一本正经地说道。
　　“彩笔擅长的是景物，她画人不行，我怕她把我男神毁了。”古小琴换上撒娇的腔调，“我的书韵美人，你就答应了吧。”
　　“……可是我还有《慢火》那边的……”
　　“书韵美人，只要你卖了我这个人情，以后我古小琴给你做牛做马，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都听你的！”
　　温书韵扶额：迷妹的力量真是可怕啊。
　　“好吧，不过我先说好，我只能利用空闲时间来画，不能对我抱太大期望。”
　　“没问题！我就知道书韵美人最好了！”古小琴一把抱住她的胳膊，“这本集子就送你了，你拿去参考，记得一定要把我男神画的帅帅的！嗯，半年时间肯定够了。”最后一句古小琴像是自言自语道。
　　什么？！原来“几个月”指得是半年？古小琴给她自己给她爹妈过生日都没这么积极过，不得不说迷妹的力量真可怕！
　　还有那个叫什么寒沐的真有这么大魅力？

　　温书韵从画室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气温也似乎更低了，她把围巾又裹紧了些，只露出眼睛。而她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古小琴的喋喋不休。
　　“据说寒沐就是他的真名……”
　　“听说他本人长的特帅……”
　　“可惜他从来不参加漫展……”
　　“……”
　　温书韵翻开抱在怀里的cos集，扉页上有个银色的签名，很可爱的字体，就像少女漫上那些卖萌的女主那样可爱。她看着这两个字不禁觉得好玩，一个大男人这么少女心？
　　她正低头翻看着，突然与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本子也掉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温书韵抬头看到对方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戴着口罩，帽檐压的很低，看不见长什么样。他正弯腰去捡本子，街灯柔和的光打在他身上，留下淡淡一圈朦胧。
　　温书韵只在他直起腰的一瞬间看见了他的眉眼，很立体，很秀气。
　　他把本子还给她时似是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说了句抱歉。
　　“没事。”这事都怪她自己光顾着看照片集了。
　　温书韵继续往家走去，那男人也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远了。静静的月夜，长长的街道，柔柔的灯光，一左一右两个影子拉开了距离……
　　温书韵路过街边停靠的一辆车，看到反光镜中他离去的背影，似乎觉得这无人的街道更加空旷了。
　　而她没注意到刚才他弯腰去捡本子时，却在看清扉页上的花体签名时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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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所有人物均无原型，如有雷同……我还是得继续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