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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亦无所惧 ...


  •   “定国公府的世子和威远侯府的嫡长女大婚啦!国公府门前在撒喜糖呢!快去呀!”

      十一月初五,年关将近,天气寒凉,虞京城却热闹非凡,整个都城的孩子几乎都簇拥在定国公府门前,看着王公贵族相继踏入定国公府。

      威远侯府里,大哥柳寒春,三哥柳寒秋还在雍州驻守,清晨刚刚赶来的柳长松和柳寒夏一起站在门前,和家丁、侍卫一起等着沈家人前来接亲。

      柳绯烟穿了一身大红喜服,捧着热乎的酒糟浮元子,坐在二进内外院门的墙头上张望着。

      王颖楠想拉她说几句体己话,聊聊婚后如何在婆家度日。

      可柳绯烟想起自己越临近婚期,母亲就越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想想她与沈鹤白早就说过“我若遇到喜欢的人,便向你求一封放妻书,你若遇到喜欢的人,我们便和离。”

      算了,也不是真的就嫁给这个人了,不过是觉得上辈子对不住很多人、很多事,这辈子想将他拉回来,至少,让他这辈子再也别走到最无助的那一天,走过其后三年的孤独岁月。

      说到底,柳绯烟觉得这并不是一场真正的亲事,过于装得像回事反而让她有些别扭,她希望等遇到真的想嫁的那个人,与真的想度过一生的人结为夫妇那天,再去认认真真地为自己操办一场婚事。

      那份认真,得留到那天。

      于是她偷偷去厨房顺了一碗招待客人的浮元子,躲到高处,看着沈家人进门,心里开始盘算起今天的事有几分胜算。

      沈家同样留了沈鹤吟、沈鹤游两兄弟在冀州,只有“犯了错”的沈鹤岚跟着父亲回了虞京,前来陪哥哥接亲。

      沈平川先前已经在沈鹤白的信里知道了情况,回信也只有寥寥几句:“若能成事,自是最好,如若不然,亦无所惧。”

      柳绯烟看过那封信,觉得沈平川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该落得上辈子那样的结局,沈鹤岚那样一腔家国抱负的率真少年亦不该受此大辱,含冤赴死。

      此刻看见他们进门,她心下便越发只剩下了章方圆的事,几乎忘了今日是自己的婚事。

      沈鹤白就跟在人群后面,穿着喜服,慢慢踱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里还记挂着那天柳绯烟说的话。

      他和柳绯烟婚事定下前,母亲同他说了很多次:“柳小姐是个端庄的好姑娘,女孩子都希望有一门长长久久、稳定安逸的婚事。你要爱她,敬重她,一辈子对她好,不要让她感到不安。”

      可没成想,柳绯烟就那样用温柔又不容拒绝的笑容说,他们以后可以一拍两散。

      他想不明白,于是便总想着,想着柳绯烟如果离了自己,会不会被虞京城的人笑话,被他们欺负。

      直到踏进了柳家大门,一股视线打断了他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柳绯烟一身大红喜服,柳叶眼上一抹绯红,唇上抿着洒金纸的殷红唇脂,额间点着红梅花钿,描金笔勾出花蕊,极端庄的同时妩媚勾人,却依旧和平日一样,坐在墙头晃着腿。

      她在看沈鹤白,因隔着远,怕他看不清自己的神情,便扯着嘴角笑出一排贝齿,

      沈鹤白也看见了她,心中便明朗起来,看来柳绯烟还是愿意嫁给自己的,于是他笑着比出口型道:“你放心,我定好好呵护你余生。”

      柳绯烟思索了一下口型,觉得他说的是:“一会见,我定好好会会那右相。”

      于是她也点点头,动动嘴唇,回他:“你放心,我定给你弟弟洗清冤屈。”

      沈鹤白总觉得自己没看懂柳绯烟说了什么,什么“我定给你……洗清……?”,他们是真的在说一件事吗?

      但不论如何,她就那样一身明艳地坐在墙头等自己来接,唇脂被浮元子沾去了一块都不知道,显得和往日的每一天都一样稀疏平常,也好像以后的每一天也会这样。

      柳绯烟还想再说什么,转头发现内院里母亲找不到自己已经急了起来,便翻身跳下墙,最后赶着喝了一口浮元子,从侍女手里接过了盖头,往头上一盖,跟着往外走。

      内院的门打开,沈鹤白看见刚才还在墙头喝着甜汤的柳绯烟出现在自己眼前,紧张起来。

      虽然刚才只是瞥了一样,但柳绯烟怎么好像,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呢。

      盖头透着日光,柳绯烟见他不动,自己伸手将红绸拽了过来,极小说地道:“傻了么,走啊。”

      王颖楠似乎觉得这有些不妥,柳长松却笑了起来,同她道:“咱们的烟烟终于长大了。”

      沈鹤白战战兢兢地带着人往前走,感觉柳绯烟牵着那根红绸,跟着自己亦步亦趋。

      他突然觉得,往日里,柳绯烟总是和他风风火火,并肩进退,要不就是在河东官道上一路疾驰,要不就是在虞京夜色里四处奔走,像他的侍卫,他的战友,他的兄弟。

      今日,他才发觉,原来她穿着一身喜服,沉静地跟在自己背后时,是个极好看的女子。

      他原本可以给柳绯烟一个更好的婚礼的。

      如果不是战事四起,他的兄长们,战友们,都可以在虞京,热热闹闹地同柳家的三个兄弟抢亲。他们可以大张旗鼓,张灯结彩,可以不用把这场亲事变成一个舞台。

      哪个女子都不会希望把自己的婚事变成闹剧,可柳绯烟不仅愿意,还帮着他一起筹谋,帮着他想该如何帮自己的兄弟走出圈套。

      想到这些,沈鹤白心下暖意流淌,小心翼翼地回头,护着柳绯烟上了花轿,悄声道:“以后,以后再没那些烦心事的时候,我们重办个谁也不来坏事的婚礼。”

      他声音真诚,却不想成两次亲是不是会被虞京城笑话,柳绯烟忍住笑意回他:“一次还没成呢,你就想下次了。”

      轿子在城中转了大半个虞京,在锣鼓喧天中走过最大的勾栏,穿过骑楼廊桥,一路将人送到了定国公府门口。

      沈鹤白这次镇定了许多,将人扶着下了轿子,轿门迅速关上,抬进了院子。

      柳绯烟跟着沈鹤白走,知道自己进了定国公府,总有些事是要发生的,可在那之前,她要同沈鹤白成亲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觉得,先前总觉得这事情与自己无关,此刻倒也紧张了起来。

      上一世她为了不嫁给鳏夫仓促进宫,办了盛大的册封典礼,以为那是自己的家,可最后只换来三声“允了!”

      想着这一世,河东大营看着章方圆的尸首,挑眉说“那便不惧”的沈鹤白,想起沈平川信上那遒劲有力的“亦无所惧”,她被沈鹤白扶着跨过火盆,拜了天地,恍然间觉得,沈家往后或许可以是她的家。

      她没有入宫,没有错过每一个需要自己的地方,没有因为胆怯而抛弃任何人。

      她很勇敢地努力,或许这一次,她配得上有一个真正的容身之所。

      沈鹤白见她有些呆滞,以为她在想着一会的事,轻轻凑到她耳边道:“不要自乱阵脚,你先去房里等我,宾客进来时便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了。”

      他声音温和,柳绯烟一怔,知道自己出神了,慌忙回神道:“不碍事的,我去等你,若有事,我便出来。”

      “不必,此事伤你清誉,你不必出面。”她穿着喜服,模样乖巧,低着头等人搀扶,看得沈鹤白觉得柔软、喜悦,觉得她如今是自己府里的人,便需要自己护着了。

      柳绯烟小声刺他:“上次在我闺房,毁我清誉的不就是你么。”

      沈鹤白尴尬地逃了,叮嘱下人将她送去闺房,又忍不住回头道:“要是盖头沉,一会儿自己掀了吧,我去去就来。”

      他总觉得自己此刻不想离开柳绯烟,那块红盖头晃在眼前,遮住了柳绯烟的脸,他在柳家还没来及看清她今日的打扮,只在墙头惊鸿一瞥,心里总是痒痒,想看个究竟,想伸手挑开那块盖头。

      但不容他多想,他带回虞京的贴身侍卫沈玉飞跑着过来了:“主子!章大人进府了!”

      沈鹤白闻言匆忙赶了出去,看见门口章炎正要给贺礼。

      那人说:“记我儿章方圆赠魏大家书画一副,我儿如今人在河东军中,报效家国,本相前来替他赠礼。”

      待周围认出他的人多了,寒暄的人开始凑上来时,章炎又道:“老夫顺便想来问问沈家四郎,我儿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勤加锻炼,遵守军纪,身体是否康健,为父甚是想念。”

      沈家此刻正是大喜之时。

      定国公府门外是虞京满城百姓,定国公府门内坐着半个朝野。

      他问:“我儿如今身在何处。”便是在问定国公府上下要自己儿子了。

      章炎气定神闲,似乎对最近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周围却有人消息通达,窃窃私语,道是听说沈家四郎前不久在军中管教规矩,和章大人嫡子起了冲突,一气之下拔刀把人斩了。

      问他消息从何而来,那人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身在定国公府,有些话不能多说。

      章炎一派心系儿子的样子,周围一众等着看笑话的看客,暗中埋下的闲言碎语暗流涌动。

      “父亲,儿子也很想念您。”

      一声久别重逢的问安从门内传了过来,章方圆摇着折扇踏出了定国公府内院的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妈呀!十一点开工的我在十二点前最后五分钟!写完了!
    激动!
    今日烟烟是买了人鱼姬口红的漂亮烟烟
    今日鹤白白是鸡同鸭讲还傻乐的傻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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