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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各显神通 ...

  •   听见暖阁里的动静,王颖楠意识到不对,慌忙冲了过来,见柳绯雨跪在地上,嚎啕着哀求。

      她扯着衣角看毫不掩饰戾气的儿子。自己的五个儿女,四个都是在塞外长大的,只有柳绯雨是她一手带大。

      柳寒夏几乎是出生就长在军营里的,自小,五个孩子里他就只亲柳绯烟。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柳绯雨,丝毫不带怜惜。

      王颖楠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大声对儿子说话,也跟着啜泣起来,哭着道:“寒夏,不管妹妹做错了什么,她毕竟是妹妹,咱们……咱们可以好好坐下说么……”

      柳绯雨知道娘来了,跪在地上摇着头,眼泪不断滚落,哭喊着:“娘!我怕!”

      她是真的怕,脑子里只剩下胡人涌入虞京,自己抛下幼帝逃难的日子。

      第一日她还有干粮吃。

      过了几日,虞京传来幼帝被杀的消息,她的干粮也被流民抢走。

      第十日,她跟着流民在吃粥棚施舍的粥,听说沈鹤白入了虞京,自立肃王,封姐姐做了栖梧将军。

      第二十日,粥棚也没了,她只能庆幸自己过往在侯府留了一身三脚猫功夫,勉强能抢来一些树根、蝗虫。

      第三十日,或者更短一些,她记不清日子,只知道肃王夫妇平定了天下,胡人退回了雁门关外,而她饿死在了逃难路上。

      这辈子,她永远也忘不了饿着肚子入睡的滋味,忘不了睡梦中紧握着匕首,生怕最后一块树皮被抢走的惶恐。

      她不能重蹈覆辙,不能嫁给皇上。

      她知道兄长偏心姐姐,她愿意让,愿意从此不再掏空心思想这些——只要不让她嫁给皇上。

      柳绯烟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但想起上一世自己入宫后的遭遇,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这次她没有逃,但战事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左右的,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她不能看着妹妹去跳火坑。

      那天的金銮殿,水磨石的地真的很冷,死的感觉真的很难受。虽然她早已放弃了和柳绯雨姊妹情深的戏码,但送她去做亡国之后,柳绯烟还是心怀不忍。

      她同哥哥小声道:“哥,我觉得这样不好……”

      王颖楠愕然地看着大女儿,对大女儿会出口求情感到意外,也跟着恳求起柳寒夏来。

      柳绯雨听见求情,以为姐姐应该会拍手称快才是,但她已经顾不了太多,上一世最后的恐惧深深占据了她的脑海。

      兄长是说到做到的人。他讨厌自己,他做得出为了姐姐,把自己送进宫这种事来。

      柳寒夏垂眸看着哭泣的妹妹,声音清冷,寒声问:“真的不再同姐姐抢了?”

      柳绯雨是自己的妹妹,他并不真的打算将她送进宫去,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只要不再故意和柳绯烟,和他最疼爱的那个妹妹抢风头、抢父母的疼爱、抢丈夫,这茬也就过去了。

      他对柳绯雨的誓言不置可否,只是指了指皇城的方向,脸上重新挂了笑:“你的话哥哥记住了,今日这事就过去了。”

      “儿时,你故意找烟烟对练,惹得大家怜惜你,怪烟烟下手太狠,那时我只当你初来西北,心中不安。”柳寒夏的声音温和,却一点点逼得柳绯雨如堕冰窟,冷得彻骨。

      原来他一直以来,什么都知道。

      “今年,你一再挑唆你姐姐逃婚,反复提及你愿意替她出嫁,我以为烟烟的确不愿嫁,便也算了。”

      “今日之事,若再有下次,你大可不必怀疑,我只会偏心你姐姐。”柳寒夏弯下腰,伸手拉柳绯雨站起来。

      柳绯烟不敢伸手,却被他冷冽的眼神扫过,咬紧下唇将手伸了过去,被柳寒夏紧紧拽着,拉了起来。

      王颖楠终于颤抖着哭道:“寒夏,别再说了,娘求你了,雨儿胆子小,你吓坏她了……”

      “我没说错,凭什么不说?娘,你总说雨儿胆小娇弱,爹也总说,雨儿和姐姐不一样。”柳寒夏回头平静地盯着王颖楠,玩味地叫了声:“娘——你和爹从来都不懂你们的两个女儿。”

      “比起雨儿那些心思,在我看来,烟烟才是最惹人怜惜那个。可你们总觉得,一个能提刀上马,斩杀胡人的姑娘,是不配说害怕的。”

      柳绯烟摇着头再一次拉住柳寒夏:“哥哥,我会变勇敢的,真的,就这样了吧。”

      沈鹤白对几人的来来回回早就不耐烦了,实在受不了柳绯雨哭哭啼啼的样子,见柳绯烟都红了眼眶,一想到要面对三个哭泣的女人就觉得头大。

      他慌忙去拉柳绯烟,向众人告辞:“我们今日是打算下午就开始赶路回辽东的,既然没什么事了,各位慢聊,我们走了。”

      “等等!我有话和我哥说!”柳绯烟从他手里挣脱开,回到柳寒夏身边,小声叮嘱道:“哥,你回了雍州,不要去鹿阳河,答应我,出正月前都不要去。”

      柳绯雨本已经哭到瘫软,靠在王颖楠胸口抽噎,听见这句,突然记起上一世,上一世天盛二年的正月里,鹿阳是二哥守的,首战告捷,逼退胡人,什么也没发生。

      她狐疑地看着柳绯烟,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兄长……请转告三哥……不要恋战。”

      上一世的正月,她已经嫁给皇上,不知道雍州究竟发生什么,只知道三哥因为守长阳城,丢了一双腿,后来死在回京的路上,自己没能见他最后一眼。

      柳绯烟望了一眼妹妹,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却也没能看到,便拜别了母亲和兄长,跟着沈鹤白走了。

      二人快马轻骑,倒是很快就追上了沈平川的车马,一路走了月余,顺路视察了沿途粮草、车马,十二月中时回到了冀州。

      沈平川一直惦记着柳绯烟大婚当日就不安分地惹事,总对这个儿媳妇有些芥蒂,沈鹤白知道他爹古板,也懒得同他顶嘴,不去触霉头,乖乖带着柳绯烟去找沈鹤岚混了。

      沈鹤岚倒是很喜欢这个嫂子,时不时缠着她问威远侯军下的事。他还是孩子心性,和柳绯烟同年,军中规矩也不多,两人便在这一个多月里熟络起来。

      过河东时,沈鹤岚同父亲求情,死活要跟着回首府谷阳城——他去年在比武里输给了沈鹤白,今年非要赢回去才肯罢休,河东不在战线上,他晚两日回去没什么大碍。

      沈平川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允了他,等回去时已近了年关。

      这些年胡人游离在塞外,整个边线,从西北道到辽东,凉州,雍州,冀州,幽州,四州数十万兵勇几乎没有回家探亲的机会。

      四州一向有各自的活动安抚战士,也算给大家伙一个热闹。

      柳绯烟往年在雍州,全军上下往往是和城里百姓结对过年的。这些年来,因着这个传统,雍州诸城的百姓素来配合大军,和兵卒们十分融洽。

      冀州的活动就是比武,各郡分别有自己的比武,在年前选出百姓一人,军士一人,二十五郡共选出五十人。

      到过完年,上元节那日,各郡按年份轮流举办一次大比武,灯宵月夕,危楼画阁挂上花灯,金翠耀目,花光满路,仿佛回到太平之日,从未有过连年的战争。

      城中搭起两座擂台,百姓、军士各自比武,直到选出最后两人,决定这一年胜利的究竟是民间好汉,还是军中兵勇,又是从哪个郡,哪座城来的。

      百姓们在那日往往聚集在比武那城,甚至有从其他郡县赶来的,只为了看个热闹,今年定在年后举行大比武的,是雁门关。

      沈平川的车马回城及时,赶上了长阳城军士的比武,比完武,兄弟俩就要回各自驻地了。

      台上一群官兵,吹响号角,沈鹤岚握着枪跳了上去。

      朝气蓬勃的少年人低吼一声,骄傲问道:“有谁来战!”

      围观的军士和百姓纷纷叫好,看着定国公府最小的公子意气风发,便对来年的战局心中多稳一分。

      柳绯烟看着沈鹤岚连挑了三人,轻轻拉扯沈鹤白的袖子问道:“你弟弟不是应该在河东参加比武么,为什么非要来谷阳,再说这些普通兵卒,又有哪个打得过你们?”

      沈鹤岚随手递给她一块西川乳糖,甜滋滋的,自己也咀嚼得含糊不清:“我们的成绩不作数的,输给我们的还可以重新上擂台。”

      “可他也能上元节再和你比呀?”柳绯烟依旧不解,一边嚼得口内生津,一边又问。

      “上元节比武是为了鼓舞士气,让百姓觉得我们战无不胜,通常大家都留在各自驻地,去一个做表率就行了。”他眉眼轻弯,吃着糖,全然不像需要成为一州百姓精神支柱的人。

      沈平川听见两人动静,回头看二人一眼,示意他们认真看比武。

      满场士卒、百姓也有不少人正看着他们。

      柳绯烟觉得自己作为世子夫人,似乎是很不得民心了。

      公公总惦记着自己不守妇道、抛头露面、胆小怕事、屡次逃婚的不良记录。

      一路上不管到哪个郡,谈及兵马粮草,也总没人听她的,都把她当个花架子。

      回了谷阳城,随着沈鹤白视差军营的第一日,便被兵卒们冷眼相待,连着沈鹤白都被当做昏了头。

      昨日她在演武场等沈鹤白,提醒一名将士刀身重了,不利于发挥,那将士冷哼一声,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自己拿不动就算了,谁让你指手画脚了,世子真是昏了头,娶这么个媳妇。”

      周围的兵卒看了好戏,也纷纷叫嚷起来,七嘴八舌跟着起哄:“就是,那些劳什子名号,只有虞京城的贵人那里管用,咱们军帐里,谁能打,谁才能说得上话。”

      此刻也有百姓用同样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和沈鹤白,觉得世子定是色域熏心,选了个狐媚长相的女人,那薄唇柳叶眼,一看就祸国殃民。

      所有人都觉得,她长得太好看了。这么好看的长相,只能配得上话本里那些误国的昏君、庸臣、败将。

      柳绯烟想,自己这个媳妇,是真的被冀州上下嫌弃着,正坐立难安呢,沈鹤岚的目光却穿透人群,到了她身上。

      他知道这一个多月,柳绯烟一路都憋屈得很,他想给新嫂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暖融融的目光看着她:“嫂子,可上来一战?”

      她刚要应,沈鹤白抢着道:“我的媳妇,只能我自己打败,你小子还是先做我手下败将再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具体地名又是编的,再说明一下凉州和雍州其实在历史上是一个地方,只是被我当做两个地名在用,不要信我哦
    小剧场:
    沈鹤岚:嫂子,可上来一战?
    沈鹤白:听说你要打我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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