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重生）》纪寒羽

5、小打小闹

　　屈蓝英最先爬起来，怒气冲冲的朝屈九思走去，近了，抬手就想一巴掌给她扇过去。

　　巴掌没落到屈九思的脸上，只见屈九思端起桌上剩下的那杯茶狠戾的往地上摔，整个过程她一直盯着屈蓝英眼睛，目光寒凉逼人，不自觉让人脊背发凉。

　　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茶水四溅，绽开成一朵诡异的水花。

　　屈蓝英吓得一哆嗦，手停在半空。

　　她的两个侍女跌坐在地上，亦看着屈九思，一动不敢动。

　　屈九思的架势，谁都猜不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的气场太强大，强大到与屈蓝英外强中干的小打小闹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们主仆三个像被宣判死刑的凡人，静静的等待。这种无法预料期限的等待如小火炖煮，不温不火，却最是折磨人。

　　良久，屈蓝英回过神，收回顿住的手。

　　虽然屈九思的气势确实镇住了她，但她并不甘屈服于屈九思。想想过去，就只有她欺负屈九思的份，屈九思哪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于是，屈蓝英倔强的仰头迎上屈九思的逼人的目光，略显心虚的质问：“你想干什么？要杀人吗？”她故意提高了音调，在她看来，声音大一点，似乎气势就要强一点，至少能唬住人。

　　屈九思不屑的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屈蓝英讨厌她脸上的不屑，她真想把她那张狐媚的脸撕得稀巴烂让她笑不出来。

　　屈九思双手环胸，看着地上的茶水挑了挑眉，道：“你的茶喝完了吧。”

　　这么着急赶人走？

　　可屈蓝英偏不想走，今日在这里丢了的脸吃了的亏，她还没有找回来呢。

　　屈蓝英杵着不动，屈九思没耐心继续跟她周旋，刚转身，被她扯住袖子。

　　“屈九思，你别以为你打了人摔了碗之后就能一走了之，要是今天你不给说法，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说法？真是笑话。

　　听屈蓝英话的语气屈九思就觉得特没意思。今日到底是谁不请自来，到底是谁无事生非，她屈蓝英心里不该一清二楚吗？

　　何况，就凭她自己和那两个草包婢女哪有能威胁到屈九思的本事，不过就是硬着头皮说些不着调的狠话，今天就算屈九思走出了这个门，她屈蓝英又能将她怎么样？

　　屈九思讨厌别人的威胁，一甩长袖，屈蓝英失了重心，后退几步，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被甩到刚才趴着的位置。

　　屈蓝英趴在地上恶狠狠的瞪屈九思，不过一瞬，她看屈九思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夹着点点委屈，我见犹怜。

　　两个侍女亦是一副乖巧收敛的模样，她们欲拉屈蓝英起来，可屈蓝英趴在地上嘤嘤的哭，边哭边嚷：“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姐姐，让姐姐这么对我，姐姐若是觉得妹妹哪里做得不好，骂几句都是可以的，可是……可是姐姐怎么忍得下心对妹妹动手呢？”

　　姐姐？妹妹？

　　“这女人脑子坏了吧？”屈九思心里想。

　　不过，她没心思搭理这个疯子，前厅的宾客怕是已经等急了，她得赶紧过去。

　　屈九思理了理衣裙和头发，转过身，屈丞相站在门口。

　　就说屈蓝英刚才那副趾高气昂的神色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原来是想装可怜给某人看啊。

　　屈丞相的脸色愠怒，盯着屈九思看了一阵，叹了口气，走进屋里来，见一地的瓷片茶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站在屈九思面前，问：“你为何动手打你妹妹？”

　　虽然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这几日对屈九思颇为照拂，可屈九思实在对他提不起好感。事情的始末都不问问，刚来就只顾眼前，以谁处于下风而归结对错。

　　“她该打。”屈九思不加掩饰，言简意赅。既然丞相已经认定是她不对，那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屈蓝英还趴在地上嚎，屈丞相听不下去，将她扶起来，安慰了两句，又问她：“你姐姐为何动手打你？”

　　在屈丞相面前的屈蓝英乖乖巧巧，跟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的回答：“我今日来看姐姐，不小心摔碎姐姐的茶杯，姐姐就大发雷霆，将我推到在地，就连伺候我的珠儿月儿都不放过。我知道是我毛手毛脚的，我赔姐姐一套新茶具都行，可是姐姐，姐姐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说着屈蓝英又委屈的哭起来。

　　“你给我闭嘴！”屈九思大吼一声，她实在受不了女人没完没了的哭，瞪着屈蓝英凶神恶煞的骂，“屈蓝英，你有完没完，号丧呢，要哭给我出去哭。”她不仅骂，还当着丞相的面拉着屈蓝英往外撵。

　　屈丞相将屈蓝英拽过来，自己挡在两姐妹中间，将二人隔开。

　　今日的屈九思真的让他诧异。他看着屈九思，屈九思亦看着他，只是她的目光不是从前的温顺乖巧，更多的是一种刚毅，一种果敢和让人莫名的清冷。

　　大夫说她落水失忆记不清事情，可总不该性情都变了吧。以前的九思性子谦和，现在怎么跟一泼妇似的。

　　屈丞相看着屈九思的眼神是诧异，而后是震惊，最后竟怜惜起来。

　　可怜九思这个孩子，早早的没了亲娘，他这个当爹的对她管教不严，让她养成了如今这般跋扈的性子；对她爱护不力，才导致她失足落水，受寒失忆。

　　千错万错，都是她这个当爹的错。

　　“给蓝英道歉。”屈丞相说，语气软和了些。

　　屈九思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应声。

　　“给蓝英道歉。”屈丞相又说了一次。

　　这次屈九思听清了，戏谑的笑了一声，骂她一顿打她一顿都可以，道歉，不可能。

　　道歉是做错的人做的事，她又没做错。

　　屈九思坚决不道歉，屈丞相火冒三丈，怒骂道：“屈九思你无法无天！”在这个屈家还没有人敢忤逆他。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今日屈九思一而再的顶撞他，就算他是当朝丞相，应有超乎平常的涵养和容忍，他也忍不住朝屈九思举起了手。

　　屈九思笔直的站着，不惧不躲，直勾勾的盯着屈丞相。她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可是那只手没有如预料那般落到脸上。

　　屈九思的身后有一人，在巴掌落下来之前，截住了屈丞相的手。

　　“丞相干嘛呢？大伙儿都等着你喝酒呢。”吊儿郎当的语气带着他与生俱来的玩世不恭，只听这个语调，屈丞相就知道是谁。即使他暗恼此人多管闲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略带尴尬的收回了手。

　　梁穹宇和诸力维一块送了礼，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喝了两口小酒，没见到诈尸的屈九思，要知道他今日来这一遭就是为了看屈九思的。

　　干等着没劲，梁穹宇打算跟丞相打听打听，可丞相面布愁容，一个小厮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就见丞相急匆匆的跟小厮走了。

　　梁穹宇没多想，跟着丞相一起去了后院。

　　他从来不是个懂礼数的，也不知道外男不得进别家后院，一路上没人拦他，他就畅通无阻的跟着屈丞相去了。

　　刚踏进屈九思的院子就听见里面又哭又吵，梁穹宇赶紧追上去，正巧看见屈丞相要对屈九思动手，他想都没想便出手阻拦。

　　那只手没落到脸上，屈九思不知该喜该忧，转过身来，梁穹宇就站在她身后，他俩距离很近，她险些撞到他。

　　梁穹宇的身量很高，屈九思站在他身边显得矮矮小小的一只，她不习惯，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两人四目相望，屈九思望着他没道谢。

　　只有屈丞相冲着梁穹宇嘿嘿笑了一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没作掩饰，说：“让王爷见笑了。”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屈丞相在外谦和有礼，今日让梁穹宇撞到他凶恶的一面，实在难堪。

　　其实梁穹宇本打算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过去，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他又不晓得事情原委，不好插手，可没料到屈丞相如此坦诚，他倒不晓得该如何接话。

　　屈蓝英一听她的丞相老爹唤眼前这个男子“王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又娇滴滴的抽噎起来，“王爷你来得正好，来评评理，你说有这样的姐姐对待亲妹妹的吗？”

　　屈蓝英把刚才对丞相说的话又对梁穹宇说了一遍。

　　梁穹宇听完屈蓝英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向屈九思。

　　眼前这个女子，站得笔直，面无表情，面对妹妹的指责一声不吭，唯有冷静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你当真这样对她？”梁穹宇问屈九思。

　　三个人的质问和指责，屈九思极其厌烦，她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对错对这三个人来说有什么重要的，为什么要揪着一个不可能说清楚的问题不放。

　　事实是，她没有如同屈蓝英说的那样对待她，可她说出真相，他们会相信吗？他们早就先入为主的认定是她找屈蓝英的麻烦。

　　人只会相信他想相信的，也会更加偏向看起来可怜的。

　　这三个人想要得到的，是她说一句“是”，然后在他们认定的“事实”上盖棺定论，最后得意的惩戒她。

　　可是，她根本没有。

　　屈九思缓缓抬眼，看向梁穹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说：“我若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不知为何看着屈九思的眼神，梁穹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会。”

　　屈九思眼睛一亮，他的回答出乎意料。

　　而屈蓝英却不乐意了，嘟着小嘴，“王爷，你怎么能相信她呢，你问珠儿月儿”，她拉过身边的两个侍女，“或者你问慧儿，慧儿是屈九思的贴身丫鬟，她总不会偏向我。”屈蓝英去拉不知什么时候又躲到帐幔后面的慧儿。

　　“屈九思？”梁穹宇皱眉，看向屈九思，问：“你就是屈九思？”

　　屈九思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良久，缓慢的点了点头。

　　慧儿还没被屈蓝英从帐幔后面拉出来当她的证人，就看见梁穹宇拉着屈九思走了……

　　走了？

　　屋子里的剩下的人莫名其妙，屈九思什么时候认识小王爷的？

　　屈蓝英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想大喊一声叫住他们，看了看屈丞相的神色，终是没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