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剁了剁了切了吧》予炟

74、老向愤怒

　　老向按着记忆里的方向，把车停到了“雕刻时光”艺术馆的门前，在车里抚平了自己莫名有些忐忑的心脏，下了车。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来，有什么好紧张的？老向笑话着自己，推开了“雕刻时光”的玻璃门。

　　“向董，里面请。”倪晓智将老向迎进门，微笑着问道：“向董今天是想继续参观，还是体验一下亲自做一个雕塑？”

　　“三采在吗？我找她有些事。”老向开门见山地说着，他已经过了拐弯抹角的年龄，喜欢直来直去的说话。

　　“在的，向董，这边请。”其实老向不说，倪晓智也猜到老向今天是有目的而来，应该就是为了时间体的事情吧。这么久应该是发现了自己所处的时间与别人的不一样了。

　　倪晓智将老向带到了一个封闭的会客室，这里说话声不会传到外面去，不必担心所谈的内容被别的客人听到。

　　或者精确地说，这个会客室是一个独立在时间体之外的静止时空，在这里的时间是停顿的。

　　“您稍等，三采导师马上就过来。”倪晓智给老向沏了一杯龙井，退了出去。

　　“三采导师，向董来了，在封印厅等您，您是现在见他还是让他等着？”跟着三采久了，倪晓智已经可以揣摩到三采的心思，明知道三采会立刻去见老向的，他也就是这么随口象征性地问着。

　　“让他等一会吧，你先去把这个时间体和我那个观看时间体的水晶球给他送过去。”三采将手中正在揉捏的一个小小的时间体递给了倪晓智。

　　三采的回答第一次让倪晓智感到意外：“三采导师，您这是现在就要告诉他真相吗？”

　　“这一次他应该是有备而来，知道一点点真相比完全瞎猜要好得多。”三采微笑着，胸有成竹。

　　“……好的。”倪晓智耸耸肩走了，这个三采导师有时候也像小孩子一样调皮呢，不知道老向看了时间体会是什么反应，他那风烛残年的老心脏能受得了吗？倪晓智不免有些担心起老向来。

　　三采等倪晓智走了以后，又不慌不忙地在转台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时间体雕塑，这才慢悠悠地向封印厅走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老向以为是三采，慌忙站了起来，一看依旧是倪晓智，又失望地坐回到藤椅上。

　　“实在不好意思，三采导师被事情耽搁了，还要请您耐心等几分钟，她一处理完事情就来，怕您等着无聊，我先拿个雕塑给您欣赏。”

　　倪晓智一脸的歉疚，将手中时间体安放在老向的面前，又将圆圆的水晶球放在用一个银白色的架子支好，做着示范解释着观看的方法：

　　“这个雕塑小而细微，需要用水晶球放大了观看，您可以转动架子下面的雕塑，也可以调整水晶球，可以看到不同的图像。”

　　看着雕塑还要用到水晶球，引起了老向孩子一般的好奇心，虽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三采，可是在等待的时间先满足一下好奇心，也是不错的啊。

　　老向把眼睛凑到了水晶球上，眼前的景象很是微小，好像是一个城市的街景，有一点模糊，老向将眼睛凑的更近了一些，眼皮贴在水晶球上，想看的更加真切。

　　街景一点点地变大起来，越来越大，老向好像不是一个观看街景的局外人，倒像是穿过了水晶球，进入了这个街景一样，身临其境。

　　老向在街景里茫然地走着，总觉得这是记忆里的什么地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老向像个观光旅行的人在街景里转着。

　　忽然他看见了向前进，正骑着一辆红色的125大踏板车从自己的身边一划而过，老向刚要开口去喊他，他已经飞速地从自己的身边是驶去了。

　　老向看着他飞驰而去的身影，发着呆，忍不住跟着向前进离去的方向走着。

　　忽然他又看见年轻的倪彩儿背个画夹，屁颠屁颠地跟在向前进的身后，朝前走着。

　　倪彩儿不时地递给向前进一瓶汽水给他喝两口，一会又递给一条手帕，细心地帮着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而向前进却是一脸厌烦的样子，自顾朝前走着，看到对面路过的女人，不论是年长还是年少，都会行个长长的注目礼……，

　　这个向前进实在是太混蛋了，身边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居然忽视不看不在意，尽盯着那些与自己一点关系的女人。

　　老向瞧着瞧着气愤起来，就想紧走几步，追上向前进，大声呵斥教训他几句，偏偏无论自己怎么快，面前的向前进和倪彩儿都像是越走越快一样，总是追不到。

　　老向正想要跑几步，或许能追上他们，刚准备抬脚，才发现自己依旧置身在三采的会客室里，面前是一个圆圆的水晶球。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三采一手按在了水晶球上，一手将支撑水晶球的银色架子下的小雕塑取了出来，然后在老向的对面坐了下来。

　　三采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双目清澈地望着老向：“今天是来问十万个为什么的？”

　　“是！”老向直视着三采，面前这个温温软软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真的是那些资料上介绍的魔法师三采吗？

　　“你真是魔法师三采？”老向不甘心的问道，不过走出刚刚看到的景像，不用三采回答，老向已经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三采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微笑着看着老向。不表露心中一丝的情绪。

　　“我刚刚看到的是我的过去？”待到此刻，老向已经不再觉得那是自己碰到的向前进了，那就是曾经年轻的自己，“我碰到的那个年轻人向前进也是年轻的我？”

　　看着三采依旧微笑看着自己，依旧并不作回答，老向刚才还是迫切渴望见到三采的渴望心理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他大声呵斥着三采：“你怎么能这样？你让我再次遇见六十年前的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阴谋，你究竟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三采倒真是没有想到老向会忽然发起脾气来，她一向不喜欢人大声的说话和吵架，这些年的清净已经安闲了她的心，突然听到这一连串的大声质问，很有些不适。

　　三采的眉头微微蹙起，依旧是淡淡地一句：“好好说话。”

　　三采平淡的态度仿佛更加激怒了老向，他声嘶力竭地喝道：“你是不是这些年一直记恨我当年抛弃了你没有娶你，所以才搞出这些，让我后悔？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后悔，我日子过的好的很，今天我看到你这样毒蝎心肠所做的事情，我更加庆幸当年没有娶你……”

　　三采也不生气更不解释，依旧是用平淡无痕的目光看了一眼愤怒的老向，按亮了桌上的按钮：“晓智，送客。”然后，施施然地站起身来，轻盈地迈步跨出了小会客室的门。

　　“向董，请！”晓智就好像是候在门口一样，三采一跨出会客室的门，他就出现在门口，微微躬身，扬起右臂，对着还在口不择言的老向礼貌地做出请的姿势。

　　老向所有的愤怒就好像是发在了隔空的夜幕里，一记响拳重击在柔软的棉花上一样，有去无回，连半点回应都没有，心里越发堵得难受。

　　他甚至希望三采能够回应他，与他大吵一架，偏偏三采和倪晓智都是平淡的就好像在瞧一幕与自己半点关系的闹剧一样。

　　“你告诉她，我还会来！我会要她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老向满腔的愤闷无处发泄，狠狠地撂着狠话，摔臂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自己明明是冲着友好而来的，为什么搞得和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老向一路气恼，从生倪彩儿的气到生自己的气，就在一念之间，老向又懊恼自己的无理取闹。老向坐回了车上，也不想回家，朝安吉咖啡开过去，此刻他非常理智地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最需要的是冷静、冷静、再冷静！

　　安吉咖啡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每次走过那间咖啡屋，总是忍不住慢下了脚步。老向嘲笑着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真是每次到了这间咖啡屋，不知不觉又慢下了脚步。

　　老向坐在了上次坐过的靠近门口的老位置，百无聊奈的四周打量着整个咖啡厅，上一次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间咖啡厅是什么样子，这一次反正是无聊，不由得就看的仔细了些。

　　向前进？当老向一圈看过来，目光又停在了自己前一桌的吊椅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天下怎么总有这么巧的事，来两次两次都碰到了向前进！

　　唯一不同的就是上一次不知道他是谁，而这一次，老向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向前进正是六十年前的自己！

　　老向的双眼瞪得老圆，盯着向前进，虽然他和自己面对面坐着，不过他的注意力都在他对面的女人身上，并没有发现自己。

　　才几天不见，向前进的衣品倒是提高了不少，明显看得出身上的衣服价格不菲。这是发财了？还是接到大业务了？

　　向前进的脸上堆砌着满莽的殷勤和讨好，原本就是俊目俏脸，这回更是笑颜如花，像女人一般带着柔美。
　　和向前进在一起的是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相貌，不过看衣着头发肯定不是倪彩儿。

　　老向忽然想起之前说好的到他公司参加面试的，好像也没有来。老向不由得好奇起来，站起身朝向前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