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应久怀

42、地底古国（18）

　　第四十二章地底古国（18）

　　这是封凪第一次激活“神血之饮”这份血脉。

　　魔力一点点融汇在血肉经脉之中，身体内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封凪整个人都似乎分成了两半：一般被架在烈火中灼烧，而另一半则冰冷得连血液都要冻结。多余的魔力纠结于背部，伸展出巨大的白骨羽翼，带着她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规的姿态，悬浮于天空之上。

　　过了一会儿，这股疼痛感缓缓消逝，封凪能感到自己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就像遮住明月的乌云已经消散，她与世界的某种隔阂已经被打破，这个世界一纤一毫都清晰可见。

　　她悬于天空垂下眼帘，如同神灵俯视地面。

　　之前封凪遇见那些怪异生物却不动用法术，就是为了保留完整的魔力，以激发血脉。

　　“神血之饮”的持续时间只有一分钟，封凪并未耽搁，只是张开骨翼朝着青铜棺椁俯冲而去。

　　有什么比一个沉睡着的神明，更适合她进化自己的血脉呢？

　　青铜棺椁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沉重的危机，不住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揭棺而起。然而最终却仍然被棺椁束缚，不得出入。

　　“连自己的祭坛都被破坏了，还妄想重新复活？”封凪赤/裸的双足轻轻点立在青铜棺椁之上，骨翼最尖端的锋锐骨刺狠狠插入棺椁之中，“没想到这一次，偏偏是所有人都没放在眼里的普通人，阻止了一位神灵的苏醒。”

　　“大胆！”

　　愤怒的嘶吼声在她身后响起。

　　归雍撑着残破的身子慢慢站起来，眼底跃动着愤怒的火焰，全身上的伤口被不断修复完整。

　　胆敢践踏王者的棺椁！

　　胆敢轻视王者的威严！

　　她该死，该死！

　　归雍，不，这人已经不再是归雍了，此时附在他身上的，是曾经统一天下，睥睨四海的帝王！

　　他的身后，无数黑色的怪异生物如潮流般汇聚，惨白的眼洞死死盯着封凪的身影。

　　然而在血脉自带的神级威压之下，这些生物无论何等不甘，照样只能跪服在地面，如众星拱月一般朝她仰望，心中不敢动上一丝攻击的念头。

　　会死！

　　朝她攻击一定会死！

　　这种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摆脱不掉，只能跪在地面色色发抖，连跟随自己的王者厮杀的勇气也提不起来。

　　“怎么，自己出不了棺椁，就将残余的力量附在后裔的身上？”封凪收回骨翼，转身冷眼看着归雍的动作，“可是这样的你，又能发挥几分实力呢？”

　　“7秒，便足够了。”

　　1秒。

　　封凪骨翼一震，地面上的尘土掀起轩然巨浪，仅是一瞬功夫她便冲到了归雍身前。

　　2秒。

　　金色的眼瞳如同流动的黄金，预读出归雍所有的攻击，一一从容避过。

　　3秒。

　　巨大的骨刺直直刺向归雍胸口，被他强行避过，然而一柄漆黑唐刀却拦在了他的闪避途径上。

　　4秒。

　　唐刀仅斩击一下便被卡住，动弹不得。

　　5秒。

　　漆黑的地狱之火于两人脚下升腾狂舞，整个雍朝王城开始分崩离析，王城粉碎后的碎片，一点点凝聚层成一个巨大的球体。

　　6秒。

　　封凪舒展羽翼避开球体的攻击，身形猛然下坠，于空中滑过一个诡异的弧度，停留在归雍身后。

　　7秒。

　　“噗嗤——”一声，洁白的骨刺从背后穿透归雍的心脏，将其高高举起，升腾的地狱之火自动避开自己的主人，将他的身躯粉焚灼成为灰烬，随着崩坏的王城一点点消散。

　　“我说了，7秒，就够了。”

　　“在你动手那一刻，就该看到自己败亡的结局。”

　　血脉自带【技能：洞察】，在这个技能的加持下，归雍所有攻击意图都被一眼看破，如同幼儿执剑，被轻易避开。

　　其实也是因为灵帝根本无法离开棺椁，不然她的攻击也不会这么顺利。

　　封凪再次悬停在青铜棺椁之上，伸长骨翼刺入棺椁，一种璀璨的金色沿着骨刺蔓延向上，蜿蜒在她身后蝴蝶骨的部位，凝聚出一个金色的法阵纹路；青铜棺椁更加疯狂地颤动着，但所有挣扎都被少女轻踩在足底，只能被动迎接注定灭亡的未来。

　　【警告——警告——请玩家封凪立即停止行动，18329号C级世界即将面临重大更新，请玩家立刻返回游戏空间】

　　【警告——**（杂音）立即停止行动！】

　　一向平静无波的机械音急促响起，然而此时的封凪早已沉醉在一种奇异的境界，没有任何声音能传入脑海。

　　她看到了一名少女。

　　黑色长发肆意披散于少女白皙的肩头，散漫在精致的锁骨之上，黑白映衬之下，极为引人瞩目；她赤/裸着形状优美的小腿和莹润双足，正从一种黑色的液体中走出，每一步行过都像是羽毛划过心尖，带起一种令人慑服的颤抖。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少女那双比黄金还要璀璨，可以与阳光媲美的金色眼瞳。她的瞳孔是极为罕见的、如同蛇类一般的竖瞳，中间缠绕着数不清的法术纹路，偶尔随着光线的强弱而拉长变化，瑰丽凛然。

　　既使少女的面容和封凪一模一样，但在她看来，这名少女的美貌已经完全超出了常人的范围，那是如同神明或者恶魔一般的、超出人类理解范围之内的美，只需轻轻一瞥，便足矣让任何人类为她的垂怜兴奋哭泣，为她的低首不住颤抖。

　　“汝乃α，汝乃Ω，汝是昔日，也是未来。”

　　“汝乃一切之开端，亦是万事之终结。”

　　“汝乃——**”

　　最后两个字被一阵莫名的杂音覆盖，封凪却清晰地看见了少女微笑对她轻启双唇，无声言语。

　　1分钟的时限早已过去，封凪背后的骨翼早已收回，她却依旧闭上双眼，某种神奇的力量拖着她，静静悬浮于半之中。

　　外部的一切都开始毁灭，包括那具青铜棺椁在内，偌大的王城一点一点崩碎成灰，无数闪烁着细光的光点盘旋在她脚下，顺着她的身躯，呈螺旋状盘旋而上。一瞬间，整个地宫如何银河横略，璀璨而炫目。

　　【警告失效，高维能量泄露，玩家应当立即抹杀——】

　　【抹杀任务执行——】

　　伴随着机械音最后的平静，空气中涌动起一圈圈如水波般的涟漪，一名身着绿色纱裙，手执华丽细剑的倨傲女子凭空出现在王城上方。

　　“这股气息，不可能！”

　　女子猛然睁大双眼，扣紧手中细剑，眼神闪烁，倨傲的面容上竟然带上几分惶恐。

　　“不可能，主早已处死了叛徒，主乃无所不能。”虽然口里这样说着，女子却双手握住细剑，将华丽的剑柄举至胸口，出手便是全力一击。

　　那是足以毁灭世界的攻击，带些破灭一切的意图，毫不留手，妄图彻底抹杀封凪的存在。

　　但这足以破灭世界的一击，却被一页黑色的书页翩然化解。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不知何时到来，手里捧着一本残破的黑色书籍，与她遥遥对峙。

　　女子微微一怔：“黑之书？”

　　旋即脱口而出：“你是易戈？”

　　“不对，易戈早已死在了瓦普几斯之夜。”

　　接二连三地见到理应死去之人，绿裙女子不由后退两步，死死握住剑柄，几乎是以一种恐惧的眼神望着对面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少年。

　　无他，只要是知道瓦普几斯之夜的魔女，就无法不对眼前的少年和他手中的黑之书升起惧意。

　　“不用想着通知其他人，这片空间已经被封锁。”

　　易戈低首看了一眼下方的闭眼的少女，纤长的眼睫遮住眼眸，看不清其中神色。他打开手中的黑色书籍，动作轻柔，像是对待许久未见的老友。

　　“现在的魔女，质量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他如此说着，悠然翻过一页书籍，绿裙女子的身形忽然卡顿了一下，如同光碟播放时出现错误一样，身体上也出现雪花一般的卡顿纹路，看起来极为怪异。

　　“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还妄图挥剑，真是太过狂妄。”

　　易戈眸色一冷。

　　“吾言，汝不需存在。”

　　伴随着少年的宣判落下，这一刻，万事万物在同一时间亦给予了女子最终的审判，整个无限游戏都在否认她的存在，如同被橡皮一点点擦掉的素描一样，女子身形被一点点抹消，没有留下丝毫踪迹。

　　这一瞬间，无限游戏内部所有和绿裙女子接触过的人，都遗忘了她存在过的事实，仿佛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于世间。

　　吾之所言，即为真理。

　　待到那名女子消失之后，易戈再次凝望着处于下方的封凪，眸色晦暗不清。

　　还不是时候……

　　他的手指再次翻过一页书籍，声音也得轻柔起来：“将她送回游戏空间。”

　　封凪的身影逐渐消失无踪，在她离去的时刻，那些闪烁着细光的粉末瞬间倾颓，流过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什么都没有剩下。

　　曾经举国之力打造出来的王城，最终依旧敌不过时间，在3000年后化为沙砾。

　　易戈静默地站在刚才封凪站着的位置上，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再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