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应久怀

40、地底古国（16）

　　第四十章地底古国（16）

　　清晨的山林间还带些丝丝露气，野花蜷缩着身躯含苞欲放，不知名树木的叶片形如人掌，枝干肆意弯曲向阳生长。不知是否是众人的错觉，总感觉这些树木的形状都过于异常，似乎能够从中看到扭曲嘶吼的人形。

　　因为这里纬度较高的因素，既使是在夏日清晨，依旧能感到一阵冷意。空中有着一点淡淡云层，轻薄透明，如同少女们衣角处的绢纱。

　　下了飞艇，归雍一行人都坐上适合山林行动的虎豹形态机关兽，以它们代步，搜索整个山林；就连封凪几人也跟着坐上了机关兽，逐步搜寻。

　　“嗯，你们确定要这么胡乱搜索下去？”找了一个小时，封凪第一次骑乘机关兽的兴趣也渐渐散去，再次出声询问，“这片山林可不小啊。”

　　怀雍无奈地微微摇头，地图到了这里就断了，他们也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四处寻找。

　　还好，一路行来，没有在山林中遇见什么野兽，就连最寻常的虫豸都少得可怜，难得呈现出一种祥和之感。

　　“啧。”钱壮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刚才还说灵帝指引自己的子民呢，现在说白了还不是在乱转。

　　“我真的很怀疑，你们到底是怎么爬上红帮高层的？”封凪从包里拆了一颗水果硬糖放进嘴里，劣质水果香精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散开来，但她却因为这点甜味弯了弯眉眼。

　　“该不会是因为在红帮创立时插了一脚，所以你们才混了个元老的职位吧。”

　　归雍的脸色变了变。

　　不是吧，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封凪用舌头将硬糖压到舌下，不过这样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就靠这群人，也能爬到红帮高层的原因，感情人家是搭上了红帮创立时的顺风车。

　　这样看来，这群雍朝遗民也不是全然无脑，至少当初还有人敢于外闯，还有野心掌控外面的世界，现在倒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封小姐是发现了什么吗？”只要不去侮辱雍朝和灵帝，怀雍的脾气其实一直还算好，此时也是他来出声询问。

　　封凪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歪头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雪年，“怎么，你也不打算说出来吗？”

　　李雪年可以说是众人中唯一的普通的人，所以这一路上，一直被忽视的理所当然。然而此时，他闻言却露出了一点温和笑意，眉眼疏朗，气质卓然。

　　“我以为，这点事情他们早就弄明白了。”

　　他如此回答。

　　“连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能看出来的事情，拥有雍朝传承的各位，按理说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归雍的脸色愈发沉郁，面色上凝聚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阴沉，气氛一时间势拔弩张。

　　他几乎是厌恶地看着封凪，眼神中翻滚的恶意让人触目惊心。他第一次见面时就明白，这个少女明明身为雍朝后裔，却和那些罪人一样，对于雍朝毫无尊重、毫无敬意、毫无畏惧，甚至是以一种戏谑的目光注视周遭一切。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高高在上，漠视一切，如同局外人注视着戏台上的悲欢离合，高傲得让人厌恶。

　　如果不是为了她身上的地图，他怎么可能容忍这样一个女人！而现在，居然连一个普通人都敢讥讽高贵的雍朝血脉，简直罪无可恕！

　　“你们，听说过幻日吗？”

　　归雍身后的贵族刚准备出手教训一下李雪年，封凪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奇怪的气氛，悠然说道。

　　反正地方也到了，撕破脸也无所谓了。

　　“幻日？”

　　这一下，感到疑惑的不只是雍朝遗民，连差分机三人组都两眼发蒙。他们和封凪的信息差，可不是一点两点。

　　“幻日，其实也说白了，也就是一种光学折射现象。”封凪轻轻按着下唇，手指在唇上按出一个小小的凹陷，粉嫩的指甲衬着红润的唇色，显得愈发娇俏几分。

　　“在空气中六角冰晶的折射下，阳光亦会随之折射，呈现出多个太阳的奇异景色。”

　　“这里应该也有后羿射日的神话吧。是时十日并出，草木皆枯，《淮南子》里这段传说，其实很可能就是历史上对于幻日现象的一次描述。”

　　“东子！”终于有人想起东子的事情了，“东子说他看见了两个太阳！”

　　从封凪第一天到来，游戏就一直提醒着关于“两个太阳”的事情。这么明显的提示，总不会是让她白费功夫。

　　“而且，灵帝不正是被誉为与太阳比肩吗？可是这世上，除了另一轮太阳，又有什么东西能真正与太阳比肩？”

　　据许云梵所言，东子一向喜好冒险，估计他真的是误入这里，见识到“两个太阳”的幻日现象，并借此得知了雍朝遗址的消息。可惜这点消息，却成了他最后的催命符。

　　真是可笑，身为雍朝遗民的归雍等人只敢蜷缩于村内，小心翼翼的向外面伸出触角；毁掉地图便能安然无恙的文先生，却因为自己一时欲望，最终丧命九泉。

　　而东子，一个喜欢冒险的普通人，却在两方人马之前得到了雍朝的消息。这样看来，按照这群遗民的说法，东子才算是最先受到灵帝指引的人。

　　一个普通人。

　　真是绝妙的讽刺。

　　怀雍的眸光更亮了几分，他知道其他人不会开口，只能连忙询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怎么才能看到两个太阳？”

　　“等。”

　　封凪抬头望了眼天空，天空上的云层似乎厚重了一点，她嘴里的硬糖此时也差不多融化完了。

　　“等？”归雍身后的一个贵族明显极为不满她的回答。

　　“当然只有等了。”封凪不以为意，如果他们不动用黑科技，这群人就算捏在一起，自己也能完全吊打，“这本来就是种罕见的光学现象，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出来。”

　　她摸了摸衣上的口袋，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来，挑了一颗芒果味的糖，撕开包装扔进嘴里，然后又仔细数了数颗数，将其余的糖果小心装回包内。

　　“不过看起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她含着糖果，抬眸看向天空，心情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众人随着她动作向空中望去，阳光渐渐倾覆，半透明的云层上镶上金边，天空的另一侧逐渐凝聚出一轮一模一样的太阳，悬挂于天际之上，两者的距离相隔甚远。

　　双日同出。

　　所有人都睁大双眼，陷入极端狂热之中，就连归雍也没心思再找封凪的麻烦，只是指挥着机械兽，疯狂向着另一轮太阳的方向跑去，面色因为过度兴奋而涨红。

　　封凪不紧不慢地吊在众人身后，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又从储物空间内取出初级法师袍穿上，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魔力，确保处于2000点的满格状态。

　　毕竟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她点开无限游戏的APP，确认了支线任务2的阵营选择。

　　接下来，就让请我见识一下吧，那传说中强大无比的神秘王朝，以及能和太阳比肩的伟大帝王。

　　*

　　“怎么了？”

　　封凪追上众人的步伐，见一群人停留在一处空旷峡谷，轻声询问。

　　不过下一刻，不用任何人回答，因为她也看见了，让所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的事物。

　　那是一个人。

　　准确来说，那应该是一个人的石刻雕像，高达数十米，眉眼清晰，连发丝和衣角处的暗纹都一点点雕刻了出来，极为细致。但最神奇的是，雕刻师不知用了何等技法，让那人的皮肤部位在阳光下反射着一点柔和的光泽，远远望去，居然与真人无异。

　　最让人难忘的，还是那个雕像的眼睛，仿佛真的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一旦与其对视，众人的内心便不自觉地开始发抖，想要跪下，想要臣服，想要为之奉献一切。

　　“到地方了。”归雍这几天里，说出了第一句话，一向肃穆的表情也变得狂喜起来。

　　不过紧接着，他扭头看向封凪几人，眼神阴郁。

　　“所以是要兔死狗烹？”封凪抽出长刀，无谓地说了一句，“可是，你们确定能弄死我？”

　　怀雍皱起眉头，在归雍耳畔轻声劝慰。他是最清楚这几人战力的，虽说他们身上的武器足够杀死这些人，但要是真的这样做，自己方面也会产生一定损失。

　　如今他们连遗址都能没进入，就此内讧，实在是太划不来。

　　他心里还暗藏了一点心思。在他看来，虽然封凪的态度不怎么好，但是她的智慧与能力，无疑是雍朝血脉的代表。若灵帝归来，像她这样的人才正好得用。

　　归雍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也知道怀雍的意思，可这些人实在是让人厌恶到极点。

　　他们的对话封凪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沿着雕像仔细查看四周，最终在雕像身后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黑魆魆的狭窄山洞。

　　洞口已经被及腰高的杂草掩盖，只有半人高，不仔细查看很容易忽略过去；山洞内壁里生长着黏糊糊滑溜溜的青苔，地上也似乎有些积水，走上去随时可能滑到。

　　就是这里了。

　　她没有说话，从法师袍内部取出一根银质小棒，施展光照术，借着这些光亮小心行动。

　　外面的差分机三人组见封凪已经进入，想了想，干脆也带着李雪年一起进入洞内，没管其余人的看法。

　　真是的，要打就打，不打就滚，他们天天在无限游戏内打生打死，没心情伺候那群雍朝遗民。

　　山洞内部有些狭窄，要弯着腰才能勉强行走。封凪伸手扶着石壁上，不经意间抹去了上面的青苔，露出一些奇异的象形文字。

　　“喔？”封凪见状开始擦拭着这些青苔，慢慢的，无数被刻在石壁上奇异的文字露了出来，越来越多，从脚底一直蔓延到穹顶，那些粗犷而怪异的文字，仿佛在讲述着失落的历史。

　　这种象形文字有些像是甲骨文，大部分都是图画和花纹，其中太阳图案出现的次数最多。封凪连蒙带猜，勉强猜出这一段文字应该是写着祭神的场景，但具体内容也无从得知。

　　“该不会，整个山洞内部，都镌刻着这些文字吧。”她轻声低语，心中却早已肯定了这个答案。

　　封凪没有再理会这些文字，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积水的山洞内部，却没有注意到，当她转身之后，那些文字居然诡异的蠕动起来，最终形成一个没有实体的黑影。

　　走了不知道多久，地方终于空旷起来，出口处传来一点细微亮光。

　　亮光？

　　这种地方还有亮光？

　　封凪勾了勾嘴角，反手持刀背于身后，继续向前方行进。

　　一般来说，遇见这种情况，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撤，别忘了，她这次的主线任务，仅仅是找到并进入雍朝遗址而已。

　　光是这“进入”二字，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太封凪看来，她的运气还算不错，第一次多人任务的难度不大，只要细心一点，怎么都能找到地方来。

　　实际上，在封凪踏入山洞的那一刻，手机上便已经显示【主线任务已完成】，她随时可以返回游戏空间。

　　不过，来都来了，不见识一下传说，岂不是太过可惜？

　　终于走到洞口，她朝着内部定睛一看，眸光微闪。

　　这是一座极尽奢华、无尽繁华、穷尽人类所有关于雍朝想象的王城。

　　山洞的出口正开在崖壁之上，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下方的王城。王城整体呈现圆形，无数木制高楼极为规整，一圈一圈环绕着位于中心的王宫。

　　早已干枯的护城河道里散落着无数金光闪闪的黄金，道路上无数发光的矿石镶嵌在脚底，珠玉拼接成的花卉堂而皇之的插在路边的琉璃花瓶之中，名贵的丝绸如同普通的麻布，被随意堆积在一旁，过了千年却依旧没有腐朽。

　　然而就算如此，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位处正中央的王宫。

　　“真是厉害的文明。”虽然不喜欢外面那群一名，但对于曾经的伟大文明，封凪依旧诚心称赞了一句，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而后从高处一跃而下，向王宫前进。

　　但真正行走在道路上时，她才感觉到某种诡秘的氛围。

　　路边饭店里的饭菜才刚吃到一半，行走在路上的机关兽动作呆滞地停下，空中的飞艇同样停留在一个位置，飞过的蝴蝶也定格在某一刻钟，翅膀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封凪忽然想到自己看过一部叫做《刻刻》的番剧，剧中有一个有趣的概念名为“止界”，简单点理解就是时间被暂停时的里世界。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倒是真的与这个“止界”有几分相似。

　　除了人。

　　她一路行来，在王城之中没有看见一个人类的踪迹，连一具骸骨、一根手指、一丝毛发都不存。

　　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某一时刻，直接将“人类”这一概念直接抹去。

　　“嘶啦——”一道极轻极轻的声音，贴在她的耳根处传来。

　　借着地面上矿石的光亮，她清楚看见，有什么东西正趴在自己肩头！

　　封凪面色不变，猛然间旋身持刀，直接将身后的东西拦腰斩断！

　　然而一向锋锐的唐刀，这一次却并没有继续立功。她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一张黑漆漆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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