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和离指南（重生）》朵慕

13、雷雨夜

　　客栈的老板叫做阿哲里，是一个辽国人。萧沉玉心底其实有些疑惑，祁琛好歹是个秦王殿下，怎么会认识一个普通的辽国人。

　　阿哲里长的高大，看起来是个爽朗的性子。他冲着祁琛笑了笑，忙过来接过他们的行李。

　　“后院都备好了，且歇着吧。”

　　“天色已经晚了。”祁琛微微一笑，“今夜先歇着吧，明儿一早我再陪你去街上看看你要买的东西。”

　　萧沉玉下意识的要拒绝，可拒绝的话堵到了嗓子眼，看着祁琛温和的笑，萧沉玉又生生咽了下去。

　　她微微垂眸，轻轻点头，“有劳了。”

　　祁琛眼底笑意更浓了几分。

　　他抬手指了指最里面那间房，“沉玉你就住那间吧，我的就在你旁边，有什么事你可以叫我。”

　　这院子里不缺小厮奴婢，若是有事，也不该去叫他秦王殿下。只是这话萧沉玉没说出口，她轻轻笑着，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几日风尘仆仆，萧沉玉可是累的不行。匆匆吃了小厮端过来的晚饭后就收拾收拾睡下了。

　　哪知道后半夜，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且越下越大，到后来，几乎就是狂风大作。

　　萧沉玉是被一阵惊雷吓醒的。

　　她猛地坐起来，头发凌乱，匆匆的披了件衣服就去了窗前。正要把窗户关的更紧一些，又是一道惊雷，萧沉玉心底一哆嗦，手一抖，打翻了一旁的茶杯。

　　茶杯一套都摔倒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萧沉玉后退两步，指尖有些颤抖，脸色苍白的厉害。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冻住了一般，一股寒意从发丝蔓延到指尖。

　　她不怕黑暗，不怕血腥，可她害怕这样的的雷雨天。

　　前世她临死前，就是这样的一个雷雨天。

　　惊雷在天上怒吼，冰冷的雨水将她浇的的彻底，同她的鲜血混合成一片。她倒在冰冷的地上，哀求着，哭喊着，可是没有人来救她。

　　她只能无助的绝望的，感觉自己的骨肉一点点被剥离。

　　哪怕她重活一世，那种绝望也深深的刻在心头，那是她走不出去的梦魇。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将萧沉玉从回忆里拔出来。

　　“沉玉，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温和的语调让萧沉玉莫名的有些心安。

　　她低着头，眼睛有些酸涩，声音闷闷的，“我没事，外头下着雨，你怎么来了？”

　　“刚刚打雷了，我听到你屋子里有响动，怕你出事。”祁琛轻声道，“沉玉，你怕吗？”

　　“我不怕。”萧沉玉嘴硬道，“打雷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我害怕。”祁琛轻笑着，语气隐隐带着无奈，“我不进去，就在廊下坐着，你陪我说说话，成吗？”

　　萧沉玉心底一暖，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着门外模糊的身影，轻声道，“好。”

　　两人之间不过咫尺，一个在廊下，一个在屋内。仅仅隔着薄薄的一扇门。

　　“其实，你大约不记得了，我曾见过你的。”祁琛突然开口，他声音放的很轻，“我年少的时候被赐兵符，领兵守边疆，离京的时候，曾在宫中的晚宴上见过你。”

　　萧沉玉有些诧异，儿时的事对她来说已经隔了两辈子了，实在是有些太久远了。

　　“我记不清了。”

　　“你那个时候还小。”祁琛笑了笑，“你那个时候，就如同一个白嫩的小团子似的，小小的人儿，偏偏给皇后请安时规矩的不行。我那时觉着好玩儿，还寻人问过，说你是丞相家的独女，萧大姑娘。”

　　“不成想时过境迁，我已经不是丞相府的小姐了。”萧沉玉自嘲似的笑了笑，“这名头，我原是不配的。”

　　“身份只是一个名头罢了，我记得的，是你萧沉玉这个人。”祁琛一字一句说的认真，“沉玉，你实在不必太在意这些事。”

　　“您是个好人，可我不是。”萧沉玉弯了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就如同你之前猜想的，萧明月的曲谱是我的，上面的诗也是我写的，我就是要陷害她。我以后还会做许多这样的事，我的手会沾满鲜血。你不要用那种善男信女的话来劝诫我，我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

　　祁琛是个温柔的人，该一生顺遂的。可她不是，她是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是要报血海深仇的。

　　祁琛沉默了一瞬，没有萧沉玉想象的失望与恼怒，他反而笑了起来。

　　“沉玉，你到底凭什么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呢？”

　　这下子，反倒是萧沉玉愣住了。

　　“陛下有子一十三，封王者不过两三人，沉玉，你觉得我这个位置，是平白掉下来的？还是你觉得，那宫里，真的就是平和无事的？”祁琛语气带着笑意，“我不是个好人，我的手也沾过血，我也是一个杀伐算计的人。”

　　“沉玉，我不是要劝你，我是说，万事你别一个人硬抗，至少，我是愿意站在你身后的。”

　　萧沉玉心里酥酥麻麻的，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挤的胀满。她抬手，碰了碰门上映出来的影子，只一瞬，手又像被什么烫了似的缩回来。

　　“雨停了。”

　　祁琛笑了笑，“沉玉，多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我回去了，你早些睡吧。”

　　萧沉玉没吭声，看着门上的影子一点点淡去。

　　良久，她才慢吞吞的回到床榻上，凑在桌边，扑的吹灭了烛灯。

　　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第二日一早，萧沉玉才起来洗漱好。她瞧见屋子里的衣柜里有放着辽国女子的服饰，看着是崭新的，萧沉玉有些心动，忍不住试了试。

　　刚刚换好衣服，敲门声就响起了，萧沉玉一手扶着鬓发的发簪，一手去开了门。

　　“早饭已经……”

　　话说到一半，祁琛猛地顿住。

　　面前的萧沉玉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薄纱群，腰间挂着彩珠，显得腰肢极细，盈盈一握。

　　不知道为什么，祁琛突然想起那日从水桶上滚下来的时候，他碰到萧沉玉的腰肢。

　　真是……极细。

　　“很丑么？”见祁琛愣住，萧沉玉有些尴尬，“我这就去换下来。”

　　“不必。”祁琛咳嗽两声，耳尖有些发红，“挺好看的。”

　　“那就成。”萧沉玉笑了笑，拢了拢头发，“走吧，去吃了早饭好早些去集市上看看。”

　　晋城的集市不比京城那般大，却比京城的更热闹。集市上，还能瞧见许多辽国人。

　　萧沉玉随意看了两圈，就拐进去了一个香料铺子。

　　正巧了，这里正有含术。

　　萧沉玉随手抓了一把，放在鼻下闻了闻，味道甘甜，色泽漆黑，的确是正品。

　　一听说萧沉玉要大肆购买，老板也是喜笑颜开。两人很快敲定了价钱，含术装了一整箱子，先暂时放在老板这里，交一部分定金，只等临出发那一日把余款交了，再把箱子拿走。

　　办妥了一件事，萧沉玉心里松快不少。

　　她一转身，却发现祁琛正笑着看着她。

　　“你怎么了？”

　　“你头上的簪子不好看。”祁琛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萧沉玉一愣，摸了摸鬓发上的簪子，是一根普通的木簪，没什么出奇的。

　　只是被祁琛这样挑明说出来，让萧沉玉有些尴尬。

　　“是，我随手戴的……”

　　“这个给你。”祁琛突然拿出一个步摇递过去，步摇坠着的是一串玛瑙珠子，瞧着倒是好看。

　　“你刚刚就是去买这个了？”萧沉玉挑了挑眉。

　　“我想着你戴着说不准会好看。”祁琛轻声道，“你头低一些。”

　　萧沉玉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还是配合着低下头。

　　祁琛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将步摇插在萧沉玉鬓发间，生怕弄痛了萧沉玉。

　　“果真好看。”

　　萧沉玉摸了摸垂下来的玛瑙珠子，笑了笑，“看来您以往也没少去秦楼楚馆，送礼物哄姑娘，倒是熟练。”

　　“沉玉，随意冤枉人可不好。”

　　祁琛突然凑近两步，声音压的低，“你可是我第一个送礼物的姑娘，一朵海棠花，一支步摇，你且等着，往后，还会有更多的。”

　　萧沉玉脸猛地涨红起来。

　　她咬了咬唇，微微别过头。

　　“我的东西买完了，我们回去吧。”

　　祁琛没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不急，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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