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女驸马》小爷是枫子

27、第 27 章

　　晋皇后不请自来，像是这座镇国公主府的女主人似的，那心安理得的架势半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见着顾元安行完礼后，她便笑着招呼顾元安在自己身边坐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亭子四角便已挂上了灯笼，晕黄的烛光闪烁且柔和。顾元安端正而坐，眉眼始终微微弯着，仍是先前应付晋皇后的那副乖巧好骗的模样，实际在她见到晋皇后那刻起心中就已警戒了起来，晋皇后和李长锦一样都是很危险的人物。晋皇后说话半真半假，分不清虚虚实实，她必须时刻谨慎。

　　按理说，皇后和妃子一年到头都在宫内，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方可出宫。
　　这位晋皇后娘娘倒好，出宫就好似回趟娘家一样。

　　复杂的宫城最不缺流言蜚语了，顾元安先前略有耳闻，说是皇帝能登上那个宝座，背后离不开晋皇后的鼎力相助。也有传言说，皇帝只是看起来权势威严，晋皇后才是幕后主使者。

　　传言真真假假，如今一见，倒真不觉着是空穴来风。

　　“实不相瞒，宫里比不得外面自由，上元节这等团圆喜庆的节日，我已经许久未曾出宫欢畅地过过了。”
　　晋皇后亲昵地拉着顾元安的手，感叹般继续道：“本宫可真是羡慕你，可以无拘无束，由着性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像我，虽是荣华富贵，可却……”

　　她摇头叹了口气，而后笑了起来，摸着顾元安的鬓发又道：“元安，本宫今夜与你们结伴同行可好？”

　　顾元安点点头，恭谨地道：“能与皇后娘娘结伴同行，是臣女的福分。”她挽了挽袖子，抿着唇故作些担忧来，欲言又止道：“外面热闹归热闹，人也是鱼龙混杂，皇后娘娘的安危……”

　　“无妨。”晋皇后笑了，摆摆手道：“本宫身边自有人护着，旁人伤不到我。即便真出了事，也怪不到驸马你头上，尽管放心吧。”

　　皇后尊贵之躯，身后定然隐藏着众多暗卫，顾元安明知，闻言却做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来。

　　晋皇后一直留意着她的反应，见顾元安依旧是那副纯真的样子，不禁暗笑了下。顾元安除了长得漂亮些，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不过是能勾得男人神魂颠倒的柔媚女子罢了，她心中愈发肯定李长锦不会喜欢这种姑娘。

　　也庆幸没把顾元安扔到后宫里去，不然凭借她的姿色，那李代岂会真的让她自生自灭，还不得被她迷得颠三倒四，从此不早朝了。
　　在宫宴只是见了一面，李代便对此女子念念不忘。

　　随后等候中，两人闲聊了起来，多数是晋皇后在问李长锦近日的情况，顾元安便一一回答了，相处还算和谐。
　　但她们还没有聊几句话，轮椅之声很快打破了亭中的气氛。

　　听着这道轮椅声不急不慢地靠近，也不知为何，顾元安忽然心悸了一下。
　　她仍记得前不久那次，李长锦被晋皇后刺激得半夜呕血。她也在她们那场谈话中约莫推测出，李长锦身上中的毒很有可能与晋皇后脱不了干系。
　　晋皇后静悄悄而来，谁也不知道她会现身镇国公主府，这争锋相对的俩人陡然相见，她竟是有些担心李长锦会不会受到刺激。

　　当李长锦那张面容从夜色中显露出来，见她冷冰的目光横扫了过来，顾元安心中蓦然一紧，不自觉地揪着指尖。

　　李长锦神色冷淡，扫过了顾元安后，见着晋皇后时分明更冷了些，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眼中的厌恶一闪即逝。

　　只要见到晋束，她就总会想起曾经那些狼狈不堪的过往，就好像人生一道污点，抹不去擦不掉，时时刻刻、反反复复地提醒着她。

　　这时候没一个人说话，静得很，周遭气氛很是诡异。

　　及至李长锦的轮椅近前了，顾元安赶忙起了身，准备去到李长锦身后搭把手的，可没料想晋皇后的行动比她更快一步，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接替了春竹的位置，顺势扶着轮椅的手柄。

　　毕竟是皇后娘娘，顾元安见状只好停下，站在了那里。
　　一国之后向李长锦低头弯腰，若不是亲眼看见这幕，她都不敢相信，晋皇后对李长锦居然真有那种……

　　只见晋皇后略微低头，笑着柔声说道：“看起来你恢复得不错，想必是驸马把你照顾得很好。”

　　李长锦并没有说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显然懒得搭理。晋皇后早已习惯了也不觉着难堪，她神色温和，轻笑继续道： “大家都别愣着了，走吧，趁早出去逛花灯更为热闹呢。”落下话，目光瞥了顾元安一眼，也不打算管她了，晋皇后推着轮椅就走。

　　李长锦却突然将手放在轮子上，任那晋皇后怎么用力都不动半分，轮椅竟是纹丝不动。晋皇后自然感觉到了这股阻力，脸色一僵，她咬了咬唇，低声问道：“怎么了？”

　　“让开。”李长锦终于开了口，淡漠地抬了抬眼皮，视线随之落在了顾元安的身上，平静地道：“元安，你过来。”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

　　晋皇后将手柄攥得紧了又紧，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松了开来。
　　没关系，只要李长锦不是赶她离开，她都可以接受。

　　原本只是一行四人的出行，如今愣是加了一些宫里人，变成数十个人了。气氛依旧很是诡异，因着皇后娘娘的到来，顾元安她们谨言慎行，一路上甚少讲话。及至街道上，晋皇后才让那群护卫守着车驾，只挑了三位武功不错的跟随。

　　夜色撩人，街上人流也如织般密集，商贩们热情似火的吆喝声不断。
　　两侧房屋挂满了各种各式的花灯，五彩斑斓，非常美观且壮丽，都能把人的眼看花了去。

　　李长锦坐在轮椅之上，顾元安则细心谨慎地推着轮椅，时不时往周围瞄一眼，见着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们皆是喜笑颜开，尤其一些儿童提着灯笼玩闹的场景好不欢乐。
　　被他们童真的笑容所感染，顾元安看着，心中也渐渐舒畅了起来，唇畔浮着浅笑。

　　顾元安没只顾着自己，也会垂眸看一看李长锦。
　　兴许是晋皇后突然造访，让她很是不虞，一路走来冷着脸几乎不说话。

　　明明是个好节日……

　　没逛多久，同顾元安并肩行走的晋皇后倏然顿了顿，望见前方有猜灯谜的游戏，便出声吩咐春竹带着顾元安去看看。
　　顾元安心知晋皇后有话要说，且李长锦仍旧无话，便识趣地去了。

　　“少主子，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阿否冷汗都冒出来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拉着顾元安的袖子赶快走进人群里去，离得她们越远越好。

　　找借口支走了顾元安，晋皇后寻了处人比较少的地方歇脚。沉默片刻，她看着始终不发一言的李长锦，颇无奈道：“你身子骨已是这般弱了，却仍像个少年人似的玩心不减。今后若是无事，还是少出府，对你的身子也好。”

　　晋皇后特意跑一趟，无非是不放心，为了亲自监视她。

　　李长锦端着摊上的茶碗把玩着，闻言冷笑了声：“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她很清楚，晋束来者不善。

　　“倒也不是。”晋皇后被揭穿也不恼，神色多了几分认真，“想找你叙叙旧，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李长锦将身往后仰了仰，深邃的双眼半眯起来，眺望着人群中那抹高挑且熟悉的身影。前些天她是瞧着顾元安的情绪不大好，才想着在上元节带她出来逛逛。李长锦说话声音不紧不慢，却依旧冷漠：“我不喜欢听废话。”

　　李长锦该是恨透了她，晋皇后也非常明白她们早已回不到当初。
　　既然如此，她也不拐弯抹角，便直言了：“我只想知道，你手里那个东西到底存不存在？李代为了这件东西这两年来寝食难安。”

　　“是吗。”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李长锦抬起手，纤长的指尖勾着鬓角那缕的长发，漫不经心地道：“究竟是他寝食难安，还是你比较寝食难安？”

　　“我只问你一句，到底有没有？”

　　李长锦眯紧了双眸，唇边挂着一丝讥诮，却异常平静地道：“没有。”

　　她说没有，过于诚实了些，这不是李长锦的性格，听着显然不像真心实话，晋皇后却又不信了。

　　晋皇后深深地看着她，即便眼前这个人被她囚禁了起来，生生地折断了这人的翅膀，却依然让她感到浓郁的危机。
　　她缓了缓，继续道：“这些年我一直很好奇，你手里究竟有没有那个东西？如果真的有，又在哪呢？还是说这只是你的障眼法、缓兵之计而已。你已经彻底输了不是吗？”

　　终身被软禁，李长锦已经输了。

　　最大的靠山沈氏，当年已经被抄家屠尽，她那些手下也死的死逃的逃，就连她自己都被困住了，何谈反败为胜？
　　即使朝中仍有支持李长锦的官宦，那又怎样，大局已定。

　　晋皇后仍深看着她。李长锦冷笑道：“你可以等我死了之后，再验证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道诏书一旦放出去公布与众，那么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李代这个皇位得之不正，原先根本不属于他。
　　仅仅三言两句，晋皇后却感觉自己落入了下风，她心知李长锦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也冷笑了一下：“你失了皇位，留着那东西还有何用？你不交出来，下场只会更惨而已。”

　　李长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左右是个死，早晚没有区别。”

　　“那她呢？”晋皇后抬臂遥遥一指，像个胜利者似的，刺探着李长锦的底线，“你的小驸马。她嫁给了你，生死与共，你就忍心看着她死？”

　　似心有灵犀般，李长锦看过去时，前方猜灯谜的顾元安也回过了头来。
　　两人隔着一片人群，竟也对上了视线，只见顾元安眉眼含笑，站在诸多绚烂的花灯之下，雪肤如玉，明艳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