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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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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明着说,顾元安却也听出了齐国公话中的意思,但脸上仍维持着礼貌地微笑,同她道:“国公不要误会,元安只是来送个礼,送完了就走。”
见这齐国公的态度,齐国公府这门,今日只怕是进不去了。
果不其然,齐国公站在了台阶上挡住路,并不顾及曾经那些旧情,犀利的眼风直直地刮向顾元安。
“齐知礼不想见外人,驸马的礼便由我代为转交。”
顾元安闻言怔了下,方才满心的欣喜瞬间被冲淡了大半,但不及她开口说话,齐国公仍然板着个脸又道:“你和齐知礼自小相伴,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都看不得对方受到半点伤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并不想为难你们,但我是她的母亲,自然是要为知礼考虑周全。”
“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们好。”齐国公说着丝毫不留情面,直接下了逐客令:“言尽于此,镇国驸马请回吧。”
齐国公是大缙出了名的铁石心肠、不近人情。
早些年,齐国公同顾元安的母亲交好,也是亲眼看着顾元安长大的,虽然她一向是严肃的做派,但旁人从未见过她对顾元安这般疾言厉色,甚至将顾元安拒之门外,一众侍女吓得纷纷低下头去。
阿否神色一僵,咬紧了牙关,要不是她家少主子拉住了她衣袖,定要破口大骂这狗眼看人低的齐国公。
顾元安兴致高涨而来,也全然没想到会被齐国公拦在门外,竟是连见齐知礼一面都不允许见。
这一刻,心中自是难过极了。
可尽管这样,顾元安也并没有怨愤,而是沉默了一会,从阿否手中将备好的礼品拿过来,双手把贺礼亲自捧到齐国公手上。
既然齐国公已经把话挑明了,态度如此强硬,顾元安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心里虽很是失落,却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更不愿堵在人家府门前拉扯不清。
当年沈家出了事,牵连父亲停职查办,齐国公也只是淡了与定侯府往日的友谊,却从未阻止小辈们继续交往,这说明齐国公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顾元安心知自己嫁给了李长锦,多了重镇国驸马的身份,情况完全不同了。
齐国公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自然和皇帝他们站在一起,与其说高攀不起她的驸马身份,倒不如说是与李长锦划清界限。
毕竟李长锦这个人,只要还活着一日,就让太多人不安了。
再且,齐知礼封了世子后,将来的仕途一片光明,顾元安为她高兴还来不及。
又怎忍心看她受到伤害?
齐知礼前程似锦,而顾元安也还有非常危险的事情要做,如果哪天齐知礼被自己拖累了,她真真于心不安。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顾元安虽然无有父亲护着,可她也能理解齐国公作为母亲的良苦用心。
“国公的意思我明白,是元安不懂事了,还望齐国公见谅。”顾元安开了口,依旧端庄温婉,淡淡笑着道完最后一句:“这是我送给知礼的小小心意,元安不能当面给她了,劳烦国公转交知礼。”
齐国公点头道:“我会的。”
顾元安于是挺直了背脊,方才走到那架马车旁边,忽而听见身后传来齐国公板正的声音:“从今以后,齐国公府与顾元安,再无干系。”
这一句话,是彻底决裂了。
顾元安闻言并未说话,只是回头笑了一下,便登上车驾,打道回府去了。
齐国公站在台阶上,及至马车完全消失这才转身回府。
她才进了门,便见着齐知礼火急火燎地跑来。齐知礼一时心急,跑得连形象也不顾了,一边大口喘着气,边急切地问道:“母亲,元安呢?”
“你来晚了一步,她走了。”说完,齐国公皱起眉头,而后呵斥:“回去。”
齐国公在家中说一不二,没人敢反驳她的命令,齐知礼也是一向听从母亲,只是这次却真急了,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去。
她了解顾元安,如果不是她母亲说了什么,顾元安绝对不会到了家门口却不见她。
奈何齐国公比她快,拿身再次挡住了路,将齐知礼成功截住。齐国公气上心头,神色冷了下来:“让你回去,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齐知礼是个孝顺的人,站着深深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了些。她抬眼望向了齐国公,“母亲是不是对元安说了什么?”
齐国公面无表情,如实道:“是,我让她跟你断绝关系。”
齐知礼虽是早有预料,却没想到断绝关系这方面上,心中狠狠一震,缓了半晌才道:“您不是不讲理的人,明知元安是我的好朋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知女莫若母,可她多少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决计不是那种看人落魄了便落井下石、过河拆迁之人。
而且,也从不管她们晚辈的事。
“当然是为了齐国公府。”齐国公义正词严,“更是为了你。”
“我不管!”齐知礼压根不信这套说辞,一脸焦急地求道:“母亲,您让开,我要去找元安说清楚,不然她会很难过的。母亲,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齐国公一听更气了,瞪了眼自己那没出息的女儿,冷哼了一声,最终甩袖扔下话:“你今日要是敢迈出这道府门,我便不认你这个女儿。请便吧!”
齐父赶来时听见了这句话,吓得他无论齐知礼怎样挣扎,都紧紧地摁住她,不许她出这道府门。
而那边,齐国公府的车驾一到街上,旁人和其他马车一见车上的族徽,皆是纷纷避了开来。
阿否见顾元安心情不大好,心里也是不好受。但她知道顾元安往常的习惯,安慰了几句便出去了,让她安静地独处。
半路上,顾元安情绪低落却一直隐忍着,及至掀开车帘往外看时,刚看了会外面街道上的热闹,目光不经意间忽然望见“定侯府”三个字。
顾元安怔愣一瞬之后,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才终于忍不住了。
她抬起手来,捂紧了酸涩的眼睛。
直到此时,顾元安才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顾元安其实是不爱哭的,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
从小到大,有父母和阿翁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般宠爱着,也有知心好友齐知礼的陪伴,顾元安过得无忧无虑,几乎不曾为了什么事而伤心难过。
除了母亲去世和阿翁一家被灭亡那时,顾元安伤心欲绝,几度昏厥,哭到后面眼泪都干了。自那以后,就连赐婚冲喜的圣旨下来,得知嫁给大缙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镇国公主,她虽是感到害怕、惶恐无助,却也没掉过一滴泪。
一个时辰之后,春竹端着装药碗的托盘,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抬头就见坐在窗边的李长锦。
顾元安出府不久,李长锦便醒了。
这是春竹伺候她的第三个年头,虽说日夜都能见着,也见多了各种时候的李长锦,可只要对上李长锦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依然能让她心悸不已。
李长锦只是扫了她一眼,春竹立时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您该喝药了。”
“放着。”李长锦道。
因着昏睡已久,李长锦的声音听起来极嘶哑,但其中透着的寒意,如三月冰冻。她发了话,春竹不敢不听,轻轻地将托盘放置书案角落边上,以免打扰到李长锦此时练字的兴致。
春竹回想起了方才望见的场景,不多时又见李长锦快写完了,这才敢说话:“殿下,驸马她……回来了。”
李长锦手一顿,指间夹着的笔尖不自觉地用力了些,这刚写完的字便顺势多了一撇,整张漂亮的字帖就此残缺。她瞧着也不觉着惋惜,直接揉成一团,淡淡吩咐道:“去叫她过来。”
春竹仍站在旁边,似乎犹豫不决,李长锦声音冷了些:“怎么?”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春竹连忙解释,“驸马一回来就在外面蹲着,看起来很是难受的样子,奴婢路过的时候也不敢上前多问,所以……”
在春竹眼里,顾元安从来都是坚强又乐观的人。
自从顾元安入了这座公主府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顾元安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怜得很。
从春竹口中得知顾元安的位置,李长锦披衣便出了门。
远远地,果然望见顾元安蹲在房外的路边上,两人隔得远了些,顾元安又背着身子,李长锦只见她埋着个头,也不知这姑娘在看什么想什么,少了些平时的鲜活有力,浑身都透着股沉寂的气息,像被这全世界给抛弃了似的。
新婚那天夜里,成了她李长锦的驸马时,也没见她这么难过。
顾元安蹲在那全神贯注,阿否却是清楚地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去看了眼,这一眼让她呼吸顿时摒住了,急切喊了声:“少主子……”
“好了你别劝了,我真的没事,我就静一静。”顾元安不为所动,依旧盯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每当她心情很不好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做,就随便找点不起眼的小事情转移注意力。比如蹲在那一眼不眨地看着地上的蚂蚁,看它们成群结队地搬东西,也是很有意思。
直至那道脚步声来到了身边,顾元安方才察觉到有人来了,她刚把头抬起,就见一抹白衫从眼前闪过。
再然后,蓦地与李长锦四目相对。
顾元安那双眼睛微微泛红,显然掉过眼泪。李长锦盯着她看了一会:“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