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霜》湘南音

13、再遇红菱

　　一出闹剧还未演罢，又一出闹剧眼看着就要上演，直叫我的脑袋混乱得半刻不得闲。

　　眼前已然脱胎换骨的红菱，一袭鲜红的绫罗仙裙，立在门前笑意盈盈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是不着急上前，也给了我重新认识她的机会。

　　想当年，红菱还只是洞庭湖内那尾奋力修炼以求成仙的红鲤精时，我便已经和她熟识。因为看得到她的努力，她的潜质，我甚至还曾经多次为她带去君山上的仙露，相助于她。

　　那时候的她，天真无邪，除了成仙别无他求，直到那一日她被父王相中进入洞庭龙宫，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知终日伴在父王身边饮酒作乐，不思修为。

　　我犹记得，当时在我的逼问之下，她泪眼婆挲，她说她太寂寞，太需要有人来爱，所以即使留在龙宫会受尽万人唾骂，她也在所不惜。可是从她的眼泪中，我并没有看到她对我父王的留恋，看到的，只是一个寂寞女人对爱情的向往。于是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尾红鲤精所需要的，是父王给不起的。所以，当一百年前天后提出要助她成仙，并会让她成为天帝的妃子时，她便义无反顾地离开洞庭，离开了我父王。

　　百年后再见，她果然没叫我失望，那眼波中透露出来的娇媚，周身散发出来的魅惑气息，虽不能算是一个得道女仙应有的姿态，但与她而言，是贴切的，真实的。

　　只是，我似乎仍然能看得见，她眼底的落寞。或许她所想要得到的，是连仙界至尊也给不了的。

　　“红菱参见公主。”

　　我还深陷回忆之时，红菱悄然间一个眼波流转，已款款步到了我身前欠了欠身。

　　收起心思，我亦回她一个淡然的笑脸，慢道：“多年不见，难得你还认我这个公主。不过，从前你在洞庭龙宫时好像并不懂这些繁文缛节，怎么来了天境，你......”

　　“总是会有所改变的。”不等我把话说完，她牵了牵嘴角，目光飘向我身后，冷冷说道：“更别说公主你即将成为天境太子妃，红菱如今身为天境之人，自然不敢怠慢。”

　　听出她话里浓浓的不屑情绪，我不自觉皱了皱眉，正要接话时，脑袋里恍然闪出那日在君山从那两名仙娥口中听来的八卦，不免瞪大了眼睛仔细去瞧她的脸，暗想，若她真与花凝霜有几分相似，天帝疯狂爱慕花凝霜的事情又是真的的话，那她一到天境便迅速得到天帝的专宠，且经久不息，自然是理所当然。可是这样一来，父王对花凝霜存有别样心思的谣言，也就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有些失措，茫然间，忽听身后传来风玄白的声音，“红菱，你既然来此，想必不是为了叙旧，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玄白殿下勿急，红菱此来确实只是有一些往事要和洛吟公主一起回忆回忆，不过，那些女儿家的私话似乎并不合适公开，因此还希望你和司空护法能暂时回避一下。”红菱不急不徐地扫了风玄白和司空澈一眼，便将目光转回我身上，似是在等我做决定。

　　想了想，我深知自己和她之间的渊源不是那么容易就隔断，便转回身对风玄白说道：“你先去找大哥和黄莺儿，稍后我会去找天后推了这门亲事，我们再一同回洞庭去。至于母神交代的事情，我们回去后再从长计议。”说着，我又转向一脸纠结的司空澈，轻声说道：“你先离开吧，刚才的事情我会当没发生过，你依然是天境最称职的总护法。”

　　待我语罢，司空澈顿了片刻，嘴唇微微翕张，似是仍有些话想要说，可最终却是垂了肩膀，默默黯然离去。而风玄白，这次竟也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反驳言语，只有些警戒地盯了红菱一眼，然后微露着担忧之色，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间。

　　“眼下房间里就我和你，有什么不合适他们知道的话，你可以说了。”眼见着司空澈和风玄白都走远了，我缓缓走回房间盘腿坐下，漠然道：“不然一会儿轩辕墨回来，你怕是又没机会说了。”

　　“公主真打算去找天后推了这门亲事？”

　　“那是自然！”虽然这话是冲着她说的，可我更像是在逼自己下决心，“你们天境的轩辕太子，可不是我可以高攀的！而且从此以后不用再面对我，你该高兴不是吗？”

　　红菱不置可否，只是淡然一笑，然后一步步走到我身边紧挨着我坐下，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牢牢盯着我，小声道：“这样的天境，确实不嫁也罢！”

　　一时弄不清楚她这话的含义，我刚要开口，只见她猛地瞅了一眼门外，然后突然凑近我耳边，用一种低得让人耳酥的吹气声迅速说道：“女神要找的内奸就在天境，而且是一个……啊！”

　　一声极其短暂的尖叫倏地划过我耳畔，待我反应过来时，话未来得及说完的红菱竟然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任我如何呼喊推搡都无济于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我手足无措，我火速冲到门外，在没有任何发现之后愈加慌乱起来。但是很快，我便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看着红菱僵硬的身体，无神的目光，我很确定，当务之急不是胡思乱想，而是要救醒她！可是，就当我用自己的真气护住她的元神，正要对她施展君山医疗术时，忽然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紧接着，轩辕墨一脸惊愕地出现在门口。

　　“结界怎么被破了？”轩辕墨大步跨了进来，才看清我身前的人，脸唰地一下就变得惨白，“她，她怎么了？”

　　有点不习惯他失了方寸的模样，我刚要回答，他已然冲过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继而一把扼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打开细细查看后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我，问道：“魔界的人来过？”

　　我立时傻眼，呆呆地环顾四周后说道：“你没疯吧，这里是仙界没错啊。”

　　“她中的是魔界的噬魂术，这是一种高级魔道，是只有魔界的上等魔人才懂的法术。”轩辕墨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即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慢慢说道：“你只管把方才发生的一切转述给我，不要有任何遗漏。”

　　他的话叫我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不敢再耽搁，便略去之前司空澈和风玄白那段闹剧，直接说了红菱到来之后的事。

　　“这么说来，她似乎已经知道谁是内奸，故而被人施法堵了嘴？”轩辕墨站起身来，若有所思。

　　“似乎是这样，可是这里是仙界，就算是上等魔人也不该如此轻易就闯入啊！”

　　“那只能说明，这个内奸是一位修为极高的人，高到足以令自己体内的魔性法术和仙性法术相辅相成，否则，这两种极难相融的法术，是绝对有可能破坏他本身的元神，并为其他上仙所察觉。而在我们仙界，如今拥有此种修为的上仙，寥寥无几。”

　　此番话听得我心惊胆跳，因为按他的意思，内奸极有可能是一位上仙！！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定了定神，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据我所知，可解噬魂术的除了施术本人，便只能是用生长在魔界的一种结魂草所熬出的汁水，而这种结魂草偏偏又只长在魔气极盛的环境，别说我们魔界之外的人，就算是他们魔界的中等魔人，恐怕也很难得到。”轩辕墨顿了顿，低头看着红菱，颇为担忧地说道：“况且，还必须在四十九天之内取来救治她，否则，她必会烟消云散。”

　　心倏地一沉，我忙道：“就算不是为了从红菱口中知道谁是内奸，我们也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吧？！”

　　轩辕墨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红菱身上，他皱了皱眉，低声说道：“的确，我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那好，我们赶紧去找昆仑上仙，看看他是否知道怎么进去魔界。又或者，我们能在他那儿得到其它更好的办法。”说着，我便要去拉轩辕墨，却是不想就在这时，一张冷冰冰的脸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红菱，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实在是太肆意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