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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得近身 ...


  •   南澈翻身上马,一柄长枪从斜后方刺过来,身后同僚眼疾手快,长剑轻挑,将南澈大空的后方堵的严实。
      “老大,他们跟一群蚂蟥似的,追着人吸血啊!”
      旧同僚死后,南澈很久没听见旁人这样称呼他了。
      南澈回头,身后之人年纪不大,顶多不过二十岁,有双琉璃珠子似明亮的眼睛,容貌秀气,看着很顺眼。
      “小王爷遭人惦记,哪怕派军队来也不稀奇,收起你那副没见识的脸,别给小王爷丢人!”
      王七勒紧马绳,俯身避开黑衣死士的夺命一刀,小臂上一支淬毒的匕首滑落掌心,王七嘴角微勾,银光闪烁之间,黑衣死士喉咙破开一道血口,鲜血四溅,王七连忙调转马头,免得自个儿被血溅上。
      一侧头瞧南澈已驾马朝着马车奔去,当即也跟上去。
      “天启的污糟事咱见的也不少,但皇家这档子事还真是长见识了,没见过这样的母亲兄弟。”
      王七为小王爷叹息,投胎错了人家。
      南澈轻哼:“人心难测。”
      说罢,南澈不再与王七瞎掰扯,脚下蹬上马背,轻功跃上马车车顶,一剑解决意图拐走小王爷的黑衣死士。
      马车震荡,南澈心中顿感不妙,只见深蓝色门帘蓦地掀起,一黑衣死士从马车内被踹出来,周身大穴血洞血流不止,黑发束带月朗风清的白衣少年撩起门帘,眉眼冷淡。
      苍白修长的手中转着一支毛笔,待不知趣的黑衣死士靠近,被苏无叶一手掷出,用的是巧劲,否则那人不会仅仅是内气堵塞这么简单。
      “南澈,换道。”
      南澈:“若是走水路,水汽潮湿,恐会对小王爷病情不利。”
      苏无叶漫不经心道:“死不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换道。”
      门帘落下,南澈领命操纵马车,回头却见王七一脸失了魂的模样,呆滞的盯着晃动的门帘。
      “王七!”
      王七回过神,轻声言语:“小王爷真好看。”
      南澈皱眉:“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还不快闭上你的嘴!”
      王七闭了嘴,组织其他同僚改道。
      马车重新驶动,苏无叶坐于车内,发梢随着马车行动而从肩头滑落至身后,他仰靠在软垫上,黑发垂落,拢于袖中的手指轻颤,手腕纱布白的刺眼,那一刀深可见骨,几日也没见好全,稍一动作便牵扯经脉的剧痛。
      苏无叶缓缓吐息,轻颤的手指拾起掉落在脚边的香囊,放在鼻下轻嗅,醒神。
      随行的共八人,皆是营中一把好手,因得罪了白王赤王被一贬再贬,他们是人,他们也要吃饭的,无可奈何只得跟着静安王混日子。
      苏无叶离开天启已有数日,长公主萧若溪半分也不愿放苏无叶走,母子两人撕破脸皮,萧若溪连遮掩也懒得遮掩,直接派遣座下死士,带回苏无叶,不惜一切代价。
      说来也蹊跷,除了长公主的人,还有两波人马,暗处似敌似友,教人无法放下戒心。
      这些苏无叶并不知晓,他内力全失,已探查不到更远的动静。
      暗处的两波人马正是白王与赤王较劲,苏无叶改道换水路,待两方势力较劲回过神时,苏无叶等人已消失许久,倒是阴差阳错甩开了他们。
      走水路,需得寻一艘船,一个靠谱老实的船夫。
      他们暂停在一处码头,此时正是清晨,码头卖鱼的老翁吆喝,夹杂着乡音,赶集的妇人,牵着几岁的孩童,挎着菜篮在码头上来来往往。
      南澈去寻船和船夫,王七护着苏无叶在码头边一处早点铺子歇下,其余几人或紧或松围在苏无叶周围。
      “客官您的馄饨!”
      店老板笑问道:“客官是外地的吧?瞧您这通身气派一瞧就是富贵人家,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王七冷眼瞪他,这乡村野夫怎么也敢跟小王爷搭讪。
      苏无叶咬了口馄饨,“嗯,说。”
      “我们是小本生意,您能不能让您手下人表情别那么凶狠,把我客人都吓跑了,这里民风淳朴,没坏人的!”
      苏无叶看了眼满身肃杀气息的王七,王七被小王爷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瞧着登时怂了气势,招呼着其他同僚坐下来。
      苏无叶:“他们一人一碗馄饨,就当我们几个包了你的摊子,只管做你的馄饨就是。”
      店老板喜笑颜开,连声应承。
      苏无叶态度平和,又长了一副仙人似的样貌,招人喜欢,哪里还管他手下人凶不凶。
      “我瞧你眼生,你之前在何处任职?”
      王七挺直脊背:“神策营。”
      苏无叶不喜欢吃葱花,将馄饨汤中葱花一一挑出来,白勺子舀着汤汁一口一口小抿,再一口咬下馄饨皮,露出里头鲜香的肉馅儿。
      “神策营不容易进,怎么跟南澈混到一块儿去了。”
      王七垂眸:“得罪了人,混不下去。”
      苏无叶点头,无欲再深究。
      “我身子不好,南澈奔前顾后,你既然出自神策营,想必身手不错,日后就跟在我身边,护我周全。”
      王七微愣,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脑袋,当即“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就差抱着苏无叶大腿。
      “多谢殿下赏识!”
      苏无叶:“……小点声。”
      少年警示般瞥他一眼,肤色如白玉,眼角或因病弱寒冷而微微泛红,那一眼看的人真真如临春风,王七喉咙微涩,一时竟想起天启城琼珠楼的花魁娘娘,王七身居要职时也曾眷顾过花魁香房,此时想起无一丝心动,只觉得都是庸脂俗粉,万不及小王爷一分一毫,十分冒犯。
      可这冒犯只搁在心里,小王爷又不曾知道。
      南澈很快寻了一艘船和靠谱的船夫,船夫上了年纪,家中只有一孙女相依为命,南澈将人打听的详细,才敢领到苏无叶跟前来。
      无双城,天下无双,需走三日水路,才能到无双城的地界。
      船夫经营几十年的载客生意,技术熟练,虽走水路,却甚少遇见波折,他说他见多了如苏无叶一行人这般低调的客人,寻一条不易被人追踪的水路,苏无叶还未说,他便已经懂了。
      船有两层,上一层只有苏无叶与南澈王七,余下的住在下一层。
      行船之路,湖面上的风景船夫大概是看腻了,并不觉得哪里出彩,可时常见少年贵客临窗作画,便也开口讲述起周遭风景。
      只是每回未说几句,这贵客便经不住风吹,捂唇咳嗽,衣着深蓝色劲装的少年便奉上大麾,央求着苏无叶喝药。
      药苦,是人都不想喝。
      苏无叶非必要,也不想喝。
      他在窗前,只想呼吸新鲜空气,船舱沉闷,一关窗户,香料与药香味混合,堵塞的人呼吸仿佛塞了团棉花一样不适。
      铺平宣纸,持笔画上一副水墨,只是不想无事可做。
      这算是苏无叶在天启的两年里学来的东西。
      苏无叶倚在一旁平息咳嗽,王七收拾满桌子的画纸。
      “扔了吧。”
      “全部?”
      苏无叶淡淡道:“全都扔了。”
      王七抱着一堆画纸,站在纸篓子前,舍不得扔,多好的画,他悄悄瞧了眼苏无叶,小王爷捏着眉心未看他。
      王七大着胆子将画纸折叠藏进怀里。
      他读书少,十二岁就上战场杀人了。
      在他眼里,会琴棋书画的都是矜贵的人。
      “王七,你去过无双城吗?”
      王七仓皇回头,“没,没有。”
      苏无叶捧着药碗神色冷淡,热气袅绕拂过少年眉眼,王七等着小王爷下一句话,却迟迟未等到,仿佛只是小王爷随口一问,问完便忘了。
      王七倒是想小王爷继续问问,想听自己的名字从他口里吐露出来。

      如此消停了两日,直至第三日,船夫敲响苏无叶的房门,南澈前脚刚去为苏无叶煎药,除了他,苏无叶不放心将入口的东西交给别人,因而房内只有王七在,他上前开门,却见船夫神色慌张。
      “贵客,您赶紧收拾收拾,跟老朽下小船走小道吧。”
      苏无叶:“发生何事?”
      “是一波水匪,按道理,这个时节对他们来说是淡季,很少会出来‘做生意’,怎么就被咱们碰上了,不过您放心,老朽有经验,带着你们走小道没问题的!”
      说话间,船头传来水匪铁钩钩船的动静,苏无叶刚想喊南澈,王七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身后,旋身抬脚踢向木窗,一个打扮粗犷的汉子哀嚎一声,从窗户边跌落。
      “来不及走小船了,殿下,跟我走。”
      “去哪?”
      “属下会水,属下带您从水底下走!”
      苏无叶甩开王七的手,船体晃动,苏无叶不得不扶住门框稳住身形,“区区水匪,你可是神策营出身的将领,会怕他们?”
      王七再想去拉苏无叶,被他避开。
      “你方才,处处是疑点。”
      苏无叶眼中温度逐渐褪去,不去看王七神情,折身去厨房寻南澈。。
      王七喟叹一声,活动活动手腕,露出些许肆意本性,狼似的眸光钉在小王爷单薄的背影上,快步追上去。
      “殿下此时发觉不妥,也已经迟了!”
      苏无叶停住脚步,王七的手伸向他肩头,就差一寸就能抓住少年,却再也无法上前一步。
      “在码头,你说你出自神策营,那时我便发觉不对劲。”
      苏无叶并未回头,广袖下手握狼毫笔的手狠狠拧了一圈,王七一阵痉挛,口吐鲜血,大片星星点点的猩红洒上苏无叶后背衣裳,
      他被小王爷病弱的疲态迷惑,却忘了苏无叶也曾是一名剑客高手,即便失去了内力,身体状况低下,也不至于毫无反击能力。
      不过这狼毫笔……
      “神策营出身的人,怎会来我这里,若我猜的没错,你是萧羽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王七扬手抓住狼毫笔,苏无叶力气不够,他稍一抵抗便被他拔出来,丢弃在地,笔身是笔,笔头却暗藏剑锋,苏无叶时常把玩,看似风花雪月,实则时时刻刻在防备。
      天启城带给他的阴影太沉重,他不相信任何近身的人。
      “只是一时不察被殿下伤到,殿下此时的手只怕在发颤吧?”
      王七抹去唇角鲜血,嗤笑:“你的伤我见过,深可见骨,幸亏是左手,若是右手,小王爷这辈子都握不了剑了,跟着赤王有何不好?他……他很在意你。”
      苏无叶眼中毫无波澜。
      南澈从他身后现身,“殿下,水匪已经解决了。”
      “嗯。”
      苏无叶将双手藏于袖中,淡淡道:“把他也解决了,扔进湖里喂鱼。”
      萧家的人,萧家派来的人,苏无叶一个都不想看到。
      若他仍是健康,非得一剑送他下地狱不可。
      苏无叶的剑可不是圣人之剑。
      可惜……
      苏无叶不想再提。
      南澈从未见过这般心狠手辣的小王爷,可见在天启这段时日伤情不浅。
      王七被苏无叶重伤,更不是南澈的对手,南澈将王七一刀解决,投入湖中,少年尚算清秀的脸上血迹纵生,怀中藏匿的画纸被水泡开,模糊了痕迹。
      若非在码头,被小王爷美色所迷,王七也不至于露出马脚,小王爷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可若重来,他大概也会回复一样的话。

      船在傍晚时分便到无双城地界。
      因出了王七的事,队伍中人对孱弱的小王爷另眼相看,本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他们也是要吃饭养自己的嘛,若是忠心的主子真只是个美貌又孱弱的贵公子,那也挺没意思的。
      所幸,主子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谁都没想到整日被小王爷转在手中玩耍的狼毫笔竟是个暗器。
      下手真真狠。
      之前在官道上苏无叶出手也只有南澈和王七看到,南澈低调,王七更是被美色所迷抛在了脑后。
      阿甲:“我就说小王爷天资聪颖,深藏不露,你们全看人家脸了,一群庸俗的颜狗!”
      阿乙:“呸呸呸!瞧你嘚瑟的!谁只看脸了!我才没有!”
      阿丁:“略略略略,不跟狗吠!”
      苏无叶:“……”
      这群人,挺活泼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不得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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