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溜溜猪

48、第 48 章

　　徐源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徐欣接起来视频，把手机放在鞋柜上面：“怎么了？”

　　“看看你。”电话那头的徐源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脸凑得很近：“有人好像羡慕别人谈恋爱了，让我看看你。”

　　徐欣刚换好鞋。

　　头一抬，刚好撞见徐源的眼睛里，男人笑容很深，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徐欣不自然的挪开了眼：“我跟马思佳一起发的。”

　　“哦。”徐源好像挺失望的样子：“没有吗，没有吧，那好吧。”

　　徐欣紧张的厉害：“就是没有啊。”

　　“哦。”徐源揉了揉太阳穴：“那你没有理想型。”

　　徐欣有些心虚的把手机挪远了一些：“要长得帅，长得特别帅，带出去很拉风的那种。”

　　这个回答太官方。

　　徐源弯唇一笑，意味深长的问：“哦，长得帅就行啊。”

　　这人.....

　　长得帅说的不一定是你啊。

　　徐欣有些无语，从冰箱取出来酸奶，插上吸管慢慢喝着，语气矜持的说：“长得帅只是必备条件啊。”

　　这话说完，对面没回话。

　　徐欣觉得自己过于肤浅了，但也无从找补。

　　过了好几秒钟。

　　徐源若有所思的开口：“那你说说，其他条件是啥？”

　　“？？？”

　　徐欣把酸奶从嘴边拿了下来。

　　徐源咧嘴一笑：“我努力匹配一下。”

　　“.....”噗。

　　这天聊的，挂断了电话以后还心跳如鼓。

　　徐欣放下电话去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顺手把衣服都丢进洗衣机里，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

　　外头的风吹打在玻璃上，发出呼呼的响声，在这宁静的冬天的夜里，让人心头发毛。

　　徐欣打开了音响放了首音乐。

　　翻开手机，打开那张照片，手指在照片上面的那张脸上摩挲着，照片上的徐源跟几年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但是她心里却有了变化。

　　徐源对她好，跟别人不一样，多少因为当她是妹妹。

　　如果他一直当她是妹妹呢？

　　徐欣闭上了眼。

　　伴随着轻音乐的声音，进入了梦想，这一觉睡得不是很沉，梦见自己到了十几年以后的某一天，徐源带了个女人，女人牵着一个孩子，看上去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而她自己呢？

　　她还是一个人。

　　马思佳的声音在脑海中立体环绕：“我怎么还是一个人啊，我不要吃单身狗的狗粮，我好难啊！”

　　还有人问徐欣：“你到底多大了？”

　　多大了？

　　看着徐源身边的孩子，徐欣觉得自己至少三十五岁了。

　　徐源身边的女人对她温柔的一笑。

　　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徐欣就吓醒了。

　　醒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上面显示着“快递/送餐”。

　　这大清早的......

　　徐欣有些无语的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个女人的声音。

　　“是徐欣吗？”

　　徐欣嗯了一声。

　　“我想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是还是想要找你，以前你读大学的时候在美食街里的奶茶店打工，我每天经过那里，都要看你一眼。”

　　徐欣马上明白是谁。

　　她知道那个女人一直生活在她身边，但是对这个人一点都不好奇。

　　徐妈后来找过她，跟她讲过她的身世。

　　她是在老家县城医院生下徐源的，那个时候徐家还没发达，徐爸徐妈也没下海，徐爸当时是县城国企的小干部，徐妈带着徐源做产后检查的时候，捡到的徐欣。

　　那会儿，计划生育抓的紧，丢弃女婴在当地很常见。

　　或许是怜悯之心作祟，或许是当时不能生二胎的遗憾，总之徐妈把她捡了回去。

　　在那个小地方，多办一张出生证明不是太难的事。

　　是她。

　　“嗯。”

　　“你现在过的还好吗？”那头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我找人打听，听说你出国了，这个电话我打过几次也没打通，这回打通了猜想你是回来了。”

　　徐欣沉默，她不知道对方问这个做什么。

　　既然都能把当时是婴儿的她扔掉，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会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对不起。”徐欣不知道怎么开口应付这种事情，梦境中的不美好又被无限放大：“我不认识您，也不知道您长什么样子，更加不好奇，希望这是你给我打过的最后一个电话。”

　　她迅速挂了电话。
　　徐欣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外面还是灰蒙蒙的。

　　早上磨蹭了一会儿才下楼。
　　刚走出小区门口，从旁边的小店门口冲出来两个女人。

　　“哟，这不是欣欣嘛。”其中一个留着怪异的短发，拉着另外一个匆匆过来，看见徐欣以后热诺的过份，嗓门很大的在嚷嚷：“我这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这是你妈妈啊，我是你小姨，你肯定不认识我们吧。”

　　徐欣愕然。
　　那个女人被所谓的小姨拉着，头低得过份，但她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你瞧瞧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听说刚从国外回来呢，果然城里的孩子就是有本事啊。”短发女人继续说着，语气里面流露出几分得意劲儿：“你妈妈这人真是，其实早就找到你了，就是不肯认你，看你住的这小区，不便宜呐，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毕业这几年混的挺好的吧。”

　　徐欣没说话，看了看这个女人，又看了一眼那个。
　　记忆深处有些东西被挖了出来。

　　她不止一次见过这个女人......

　　“啧啧，长得可真是好。”短发女人继续说，一只手试图去拉徐欣。
　　“小琴，你别这样。”后面那女人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出来，冲着徐欣挤出来个笑脸。

　　徐欣还是没说话。
　　短发女人继续说：“你看看你，你妈妈当年为了生你，都跟家里闹离婚了，那可是搭上一辈子才把你生下来的，你现在也挣钱了，是不是也该让妈妈享享福.....”

　　“小琴！”

　　“姐，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六个月大的时候照了B超我就叫你把这死丫头打了，你非要生，生出来是个女娃，又不是你扔的，你也找了她这么多年，她该不该认你，该不该孝顺你了，你别拉我啊让我讲清楚。”短发女人激动起来。

　　女人的声音抬高了几个度：“先不说别的，难道养母有钱，就看不上亲生妈妈了是不是，好歹也是那么好大学毕业的，谁把你教育成这个样子的？为了你连半条命都没有的是她，你这个死丫头，倒是给我开口说话啊，现在混的好了，连亲娘都看不上了是吧。”

　　周围传来议论声。
　　徐欣突然觉得很难堪。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胳膊被人一带，拉着她过去，徐欣一个踉跄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那人护住了她。

　　额头上带着一点轻微的刺痛感，没刮的胡茬擦在她额头上。
　　徐欣无力的靠在他胸口，像小草需要在大树身上汲取能量。

　　徐源挡住她，冷冰冰的就一个字：“滚！”
　　他冷冷的看着两人，目光中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眼神冷得让人生出寒意。

　　短发女人吃惊的看向他。
　　徐欣的软肋未必是男人的软肋，徐源才不管她是谁，手机掏出来：“是不是挺没意思的，要我打报警电话吗，你们可以跟警察说说，他们会给你们普及普及，什么叫遗弃罪。”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去。
　　徐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条围巾，挂在徐欣的脖子上，还给她绕了两圈，最后只剩下两只眼睛在外面。

　　徐欣第一次碰见亲生母亲，一时半刻肯定缓不过劲来，她面子又薄。
　　“好了，这样就没人认得你了。”

　　徐欣的眼圈一红。
　　徐源帮她整了整围巾：“早上给你发信息你也没回。”

　　徐欣抽了抽鼻子，示意了手机在口袋里面：“冷，我手揣进去了就不想拿出来。”
　　“以后碰到这种事情，都不用跟他们啰嗦。”徐源没好气的说：“这些人越说越来劲，吵架你肯定吵不过的。”

　　以前回老家，徐源就见识过这种妇人的厉害。
　　吵不过，就直接来个血脉压制，我生你多么不易如何如何。

　　“那要怎么办？”徐欣吸着鼻子：“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找到我的，要是找到我上班的地方更麻烦，我认识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

　　她的亲生母亲。

　　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徐欣想到了徐妈，两个同年龄段的人，看上去却像是有天差地别，她看起来比徐妈要苍老十几岁。

　　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跟徐源的母亲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的母亲就是那样的人。

　　昨天晚上的那点旖旎被现实敲得当头一棒，徐欣低着头：“你看到了吧，生我的人就是她，如果没有妈....阿姨，我现在可能在某个水果摊上卖水果，也有可能帮人家卖炒粉，或者已经在谈婚论嫁，对象不一定在哪里工作，也不一定做什么工作，但彩礼肯定要得不低。”

　　“我去了解过我出生的那个地方，每家生好几个孩子，我出生的那年计划生育抓的特别厉害，可能我是家里第二个女孩儿，所以就把我丢了。”

　　像个货品一样。
　　对于他们来说，女婴没有价值。

　　“但是。”徐源似乎还在思考：“你不是被他们养大的啊。”
　　“没有对孩子履行抚养义务，也就无法要求你进行同等的赡养义务。”他的表情看上去很自然，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毫不介意：“你的未来，你的婚姻，都不需要他们来掺和。”

　　“如果说生出来一个孩子，就能向他索要一生所需，那这个父母也太好当了。”
　　“.....”

　　“你是什么人，取决于你的认知，你的教养，你所付出的努力。”徐源继续说着：“所以他们是什么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徐源低头，撞上了她的眼。

　　她的眼睛迷茫，像找不到家的孩子。

　　对视了片刻，她匆忙挪开了眼睛。

　　徐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子紧了紧。

　　那一瞬间让他想起徐欣离家的那天，那天像末日大逃难一样，在他的记忆深处反反复复七八年。

　　那天他没能拦住她。

　　但是，从今天开始。

　　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