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竟是我自己》江溶棠梨

2、第 2 章

　　丰雪换好白大褂，走进护士站，一只手拢着长发。

　　“谁有刀削的那种铅笔？没有印咱医院烫金大名的那种？”
　　“这儿呢。小丰老师你的木筷簪子呢？”
　　护士递了一根纯木色的铅笔给她。

　　“掉沙发背后的墙缝里了，懒得捞。”丰雪用笔盘起长发，把保温杯递过去，“顺便帮我满上开水，谢谢。”

　　护士看到保温杯里漂上来的菊花枸杞笑了。
　　“小丰老师，你的养生工作做的真好。”

　　丰雪闻一下杯子里的香气，举着杯子说：“如果你家有一个痴迷养生的老妈，也是一个样。”

　　.

　　早晨七点过门诊还没开，等候区就排起长龙。

　　等到十二点过，红霜看门诊外面的病人陆续散开才走过去敲门，扶着奶奶走进去。

　　“丰姐姐你好，麻烦你了。”

　　红霜第一次见到丰雪穿白大褂。
　　修长、整洁，胸口的口袋挂着笑脸怀表，和一支复古钢笔。
　　她的笑容温和得体，少许的清冷给患者留下干练可靠的印象，比相亲那天更有魅力。

　　红霜把奶奶的病史资料拿给丰雪看。

　　“从病史来看没有大碍，先开单子让奶奶做个系统的检查再看。”
　　“谢谢丰姐姐。”

　　奶奶从衣兜里拿一颗大白兔奶糖给丰雪，“医生姑娘，你吃糖，这个甜。”
　　丰雪温和地跟奶奶握手，“好的，谢谢您王奶奶。”

　　奶奶的神态变得更精神，非常骄傲。
　　“医生，我告诉你哦，我们霜霜在苏城大学，苏大可是重点的好学校嘞。”

　　红霜矮下身，趴在椅子边嘟嘴。
　　“奶奶，这些话您跟一起散步的阿公阿婆唠就好了，现在是在医院看病，不能打搅医生。”

　　说完，她歪过头望向丰雪那边，悄悄观察她。

　　“没关系，孩子出息老人家高兴，心情好身体更健康，是不是老人家？”
　　丰雪开好单子给红霜，冲奶奶笑，奶奶也跟着笑，乐呵呵的。

　　已经过了饭点。

　　丰雪给电脑熄屏，挤了两泵免洗酒精洗手，再拿给红霜和奶奶用。

　　“你们祖孙俩在外面等着不方便，医院有食堂，我现在下去打饭，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下午我送你们到体检部。”
　　“谢谢姐姐！”

　　医院食堂的饭菜比红霜想象中好吃一点。
　　她和丰雪排队打菜，站在她后面，发现丰雪今天盘头的发饰从筷子变成了铅笔。

　　“你在苏大念书？”丰雪突然问。
　　红霜今天穿了一条蓬蓬的蛋糕裙，堆堆袜和大蝴蝶结扣的皮鞋，可爱风的装扮让天生娃娃脸的红霜更显幼态。

　　“啊？嗯，在大一。”
　　不是红霜念大一，是她带的班念大一。

　　红霜从苏大研究生毕业后，参加辅导员考试留校任教，已经几个年头了。
　　郑多多相亲的时候红霜自称是他表妹，如果这时候红霜突然说“我不是学生，我是大学导员”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不能露馅。

　　“苏大挺好的，加油。”
　　“嗯！”

　　队伍一点一点向前走。

　　“现在像你这么孝顺的小朋友不多。”
　　“奶奶很疼爱我，照顾她是我的本分。”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这么懂事。”

　　红霜撇嘴。

　　“我也不小了好嘛？”
　　“大一也就十八九岁，路还长。来，这两份你端着，那份素菜多的是给奶奶的。”
　　“哦哦好，谢谢。”

　　吃饭的时候，红霜讲了一些郑多多还算光彩的事迹，丰雪不管她是不是话里有话，一律微笑应对，礼貌性地称赞一句。

　　“霜霜，我要点纸擦嘴。”奶奶吃完了。
　　“马上。”

　　餐巾纸放在丰雪那边，离红霜位置比较远。

　　红霜伸长胳膊拿餐巾纸，丰雪正要拿给她，红霜够着餐巾纸，手一偏，把桌子边缘丰雪的手机撞掉了。

　　丰雪的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落地前屏幕还在餐椅的铁边上磕了一下。

　　“对不起！”
　　“没关系。”

　　丰雪捡起手机检查，正常解锁，功能都没问题。

　　红霜看到她手机上有一条大裂痕，愧疚地问：“屏碎了？”
　　“屏没碎，只是钢化膜碎了。”

　　红霜立马道：“医院外面就有手机专卖店，我去买张新的膜回来给你贴。我看看，丰姐姐你的手机是什么型号？”
　　“真的没关系。”
　　“不行！奶奶看病你帮我这么大忙，这点小事我必须要做。”

　　红霜带奶奶在医院的花园里转了两圈，走到后门口的手机专卖店选手机膜。

　　“老板，苹果那个型号的膜有吗？”
　　“我看一下。”

　　红霜扶奶奶在小沙发坐下，等老板在柜子里翻货。

　　手机震动一下，红霜打开看，收到一条语音。
　　联系人备注是“自称苏圈第一帅特”，点开语音是略微低沉的中性声音：你吃火龙果吗？

　　红霜想了想，打字回复：店里剩的水果要过期了吧。
　　对方笑了笑说：免费的，不要就没了。
　　红霜：那好吧，晚点我去酒吧，只拿水果不喝酒。

　　“小姑娘你要一般的还是钢化膜？”
　　“钢化膜。”

　　老板找出一盒钢化膜，问红霜：“这个是钢化膜，你看行吗？”
　　红霜放下手机，“行。”
　　“三十块。”

　　红霜笑盈盈的眼里泛起光点，突然问：“等等，有防偷窥的吗？”
　　“那要贵一点。”
　　“好，要防偷窥的。”

　　防偷窥膜的存在有两个意义，其一，是防外人看；其二，是为了使某个人看清让她靠的更近。
　　如果你想接近某个人，给她贴张防偷窥膜吧，没准哪天就“靠近”了呢？

　　红霜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看看，又点开好友分组，思忖片刻，把丰雪分到一个名叫“小池塘”的组里，然后发了一条动态，仅“小池塘”可见。
　　动态里发了一张红霜和奶奶的自拍合影，配字：今天遇见早春的第一抹温柔，祝奶奶永远开心。

　　丰医生说了，像她这么孝顺的小朋友不多，谁让她“小小年纪”这么懂事呢？

　　嘻嘻。

　　.

　　红霜从大学开始给室友贴手机膜，贴膜的手艺真有两把刷子。

　　丰雪看到崭新光亮的手机微微吃惊，“你贴的还真好。”
　　红霜笑得像朵小太阳花，点点头，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谢谢你对我业余技术的认可！”
　　丰雪摇摇手机，“Thanks.”

　　丰雪仔细看过王奶奶的检查报告，又详细问了她很多身体状况，认真分析，从胸口抽出钢笔写医嘱。

　　“奶奶的身体没有大问题，但是一定要按时吃药，绝对不能碰荤腥甜腻的。”
　　“嗯嗯。”

　　“有些专门为糖尿病人研究的食谱，等我找给你看。”
　　丰雪老妈最喜欢研究食补、食疗，经常给她发每种病人适合吃什么，其中有一些针对降糖的她觉得还算靠谱。

　　“就是这个，你先看看，我一会发你微信。”
　　丰雪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转向红霜那边。

　　“啊，我这个角度看不见。”
　　红霜暗自偷笑，瞧，刚换的防偷窥膜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嗯？”
　　丰雪这才发现，红霜新给她换的手机膜是防偷窥的。

　　“你靠近点看。”

　　红霜听话地往丰雪身边凑，弯下腰，贴在她的胳膊边缘，仔细看图片里手写的食疗方子。

　　“这是第一个，还有几个方子。”丰雪往左滑动相片。
　　“好。”

　　这回近距离接触的时间比较长，红霜闻到丰雪身上除了消毒水的另一种味道，很难形容，像夜幕来临，公园里充满浓郁草木气息的空气味，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特别小众的香水，沉着，但很清新。

　　红霜拍完第四张方子，等丰雪翻下一张。

　　一张性感模特展示的兔女郎tao宝商品图轰轰烈烈地闯进她们的视线。

　　丰雪迅速熄屏，“后面没有了，只有这几张。”

　　红霜忙不迭退开，若有所思的目光掠过丰雪。
　　“那我们先回......”

　　“我最近手机中病毒了。”

　　“啊？哦！哦哦！是的，现在网上那些病毒讨厌的很！”

　　丰雪表情淡定，把遵遗嘱单交给红霜，跟她们说再见，然后心无旁骛地写病历。

　　.

　　合江穿过苏城西南的沿岸一到夜晚就非常热闹，好像每逢黄昏才慵懒苏醒的霓虹巨兽。

　　Lose Demon是苏城有名的酒吧。张钧鹤是Lose Demon的创始合伙人，也是红霜本科时期做模特兼职认识的朋友。

　　“这么多红心火龙果？”红霜本以为就是几个果子一个帆布袋的事，没想到张钧鹤给她打包了三整箱。
　　张钧鹤把头发又剪短了些，在下唇边多打了一个钉，她倚靠在后厨的门框边说：“吃不完发给你的学生呗。”
　　“我替学生谢谢你这个好闺蜜。”

　　张钧鹤把火龙果搬进后备箱，对红霜说：“你的小号怎么更新动态了。”
　　红霜闪动眼睫毛，拉开副驾驶车座，坐进去，“保密。”
　　张钧鹤没有回话，发动油门。

　　红霜怎么想怎么觉得丰雪那张tao宝图里，兔女郎制服的款式，很像她们初见时，她在酒吧里穿的那身。
　　她有点好奇，那一天的事，丰雪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会孤零零地出现在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