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作者[快穿]》不困了吧

4、恨

　　言叙从梦中惊醒，昨晚他就靠在木窗边睡着了。
　　乡下的风，是记忆中的温柔。
　　窗外不知谁家的公鸡为村子报时，太阳还懒洋洋的没有睡醒，半挂在空中。有的人家听着鸡鸣纷醒来，仅存的几个年轻人端着塑料盆走出了屋。他们打着哈气，用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洗漱。
　　今天要上镇子上买日常用品和食物，正值夏季，正好不用劈柴烧火，也省了些体力劳动。
　　宋知亦躺在炕上，缩在他的衣服里，长款外套正正好好容得下她。
　　宋知亦一整夜都没有翻身，她不舒服的哼了一声。言叙听到了她的声音，以为女孩醒了，准备把自己的外衣拿回来，没想到宋知亦还安稳的闭着眼睛。她心还真大，什么环境都能睡得着。
　　言叙没有惯着她的意思，张口就去叫她的名字。
　　“宋知亦，醒醒。”
　　“我们今天要搭第一班客车去镇上买东西。”
　　“嗯……”宋知亦似醒非醒，梦就像个漩涡把她吸进去。
　　过了好久，等太阳完全升起时，宋知亦才爬了起来。第一眼，便看到了言叙正坐在她的身边，瞪着她。
　　宋知亦立马滚了起来，扒拉了两下睡乱的头发，讨好的对他说，“走吧，我们去镇上。”
　　两人又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和昨天一样，地上是坑坑洼洼的一片。言叙拉着她的衣袖，帮她走过这段极难走的路。宋知亦穿着他买的兔子卫衣，帽子上的兔耳朵一摇一晃。
　　她跟在言叙的身后，不一会就到了村子门口。等车的都是到镇子上卖蔬菜卖肉的年轻人，半大的小伙子背着背篓提着自家编的竹筐。
　　“你们什么时候搬来住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穿白背心的男孩自来熟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我们来看看家人。”
　　“哦，住不住得惯这乡下？要是吃的不习惯，可以来我家，让我妈给你们做点好的。家里前天刚杀的猪，肉可香了，这不，我今天到镇上卖一些，留下精肉自己吃。”男孩喋喋不休的说着，直到客车来了他才停下。
　　在男孩的世界里，村子就是他唯一的生活，村子里的人都是他的朋友，也都是他的家人。
　　宋知亦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自来熟的人，自己的社交能力不足以让自己插上话，她只好站在一边傻笑缓解自己的尴尬。
　　上了车，言叙看着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向自己走来，一副要和你聊到天昏地暗的架势。
　　“兄弟，她昨天没睡好，我让她在车上眯一会。”说罢，他向男孩比了一个动作，男孩顿时心领神会。
　　“你可真疼你媳妇儿。”男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直装睡的宋知亦听到“媳妇”这个词有些不好意思，想上前解释，但被言叙握住了右手，手背被他的拇指轻按了一下。
　　算了，不解释也罢。
　　下了客车，男孩跟他们告别，走之前还把自家的位置告诉了他们，还叮嘱他们一定要去做客。
　　目送男孩离去的背影，宋知亦皱着眉头，“他不认识我吗？”
　　“可能见过。”
　　“那他怎么......”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想改命。”
　　乡下人读过书的少，他们根本就没把天生带有的剧本当回事。
　　主要原因是他们看不懂。极少看懂的人都郁郁寡欢，雄心壮志都被一本剧本击败。所以村里的老人都告诉小辈，不要去读剧本，人生是自己的，即使万事都是定好的也要顺着自己的心活下去。
　　于是留在村里的是面对未知幸福生活的人，离开村子要去外打拼的，是看透结局而不承认的人。
　　究竟是剧本束缚了人生，还是他们自己困在了已知的未来里？
　　言叙开始怀疑。
　　“啊，男二，我想吃那家蒸的包子！”
　　宋知亦虽然现在不会有饿的感觉，但对美食她还是有异于常人的渴望。
　　男二......言叙低头看见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时的火气被她贪吃的模样消下去了大半。
　　言叙付了钱，她心满意足的捧着新出锅的包子，里面的素馅鲜香嫩滑，咬上一口是满满的幸福。宋知亦迈着轻快的步伐，边跑边蹦哒在言叙身边环绕，像一只刚学会飞行的小鸟。
　　还真是容易满足，一个包子就能打发。
　　小镇的集市上，商家们刚刚打开店面，卷帘门接二连三的打开，街上一时有了生气。
　　二人在这条街上走走停停，成为了一天中最早的顾客。
　　他们买了两套被褥，锅碗瓢盆也都是新的。宋知亦挑挑拣拣，买的都是她喜欢的餐具。他们挑了一些刚摘的时蔬，在路上遇见的男孩那买了几斤鲜肉。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当宋知亦意识到时，她竟然觉得他们两个像新婚的夫妻，为新家置办物件。
　　回到他们的小院里，言叙撸起袖子，找到了两个可以用的水桶，去村头的公共水井挑了两担的清水。宋知亦在屋子里忙上忙下，手里的抹布洗了又洗。
　　言叙修正着坏掉的玻璃窗，就看见了厨房也飘起了炊烟，他一时竟有些恍惚，烟火气总会让他有种时空穿越的感觉。
　　他把钉子敲进窗框上，一股焦糊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言叙忙放下手中的工具，抬脚往厨房的屋子走去。
　　屋子里烟雾缭绕，黑色的烟气肆意在空中蔓延。宋知亦掌勺要做一道拿手菜，可没想到的是，自己一不留神就搞砸了。
　　此时的她正在纠结着下一步的工序，是还要加一些盐或者是胡椒粉更好。果然还是要自己试一下味道，宋知亦夹了一颗看似炒熟的青菜，想咬一口塞进嘴里。
　　“宋知亦......”
　　“怎么了？”那口青菜还没吃到，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你做的这是什么？”
　　“炒时蔬啊......”她瞄了一眼锅里的食物，却又不肯定起来。
　　她明明放的就是时蔬，可先现在锅里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它们的原始模样。
　　“那我问你，你现在夹的这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大概是青菜吧......”
　　“青菜应该是什么色的？”
　　“绿色......”
　　宋知亦瞅着自己做的菜，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来做吧......”言叙将新买的围裙系在自己的身上。
　　洗菜，切菜一气呵成，宋知亦在他身旁帮他打下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精湛的刀工。
　　“你怎么会做饭？”
　　言叙递给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我一直都一个人住，自己不做菜会饿死。”他没好气的回她，嫌她动作太慢也洗不干净，于是夺过她手中的碗筷赶她出去。
　　“别在这里碍事，出去玩去......”
　　宋知亦搬了个板凳，坐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块自制的棋盘，水泥的平面上画出几道黑线，分出了一个个的小格子。宋知亦用食指腹轻轻点着，落在上面的灰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手指印。
　　她能想象到小时候的言叙，带着与他年龄极为不符的表情，皱着眉头研究围棋的样子。
　　她不禁笑出了声音。
　　言叙翻搅着锅里的青菜，望着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用手指戳棋盘的宋知亦，也同样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刚失去父母的他被送到了乡下，奶奶用棋盘慢慢侵入他的世界，帮他从黑暗里走出。
　　十多年过去了，棋盘还在，可人却不在了。
　　热腾腾的饭菜做好了，宋知亦端着新买的小碗上了桌，盛上满满的紫薯糯米粥。
　　她喝上一口，马上被浓郁的米香味打败。
　　“男二，你厨艺真棒！”
　　入口绵糯香甜的粥配上鲜炒时蔬，伴着窗外窸窸窣窣的虫叫声，宋知亦突然觉得，即使在这里住一辈子也很好。
　　言叙坐在她的对面，细嚼慢咽的样子像是在品尝一顿大餐。
　　“男二，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宋知亦舀起最后一勺塞进嘴里，胡乱的嚼了两口吞进肚里。
　　“到他们找来为止......”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的，只有一颗发着红光混在里面。
　　就像是相机上的提示灯一样。
　　红得猖狂。
　　宋知亦沈着她的目光，空空望着漆黑的夜，她想问他一个一直以来她都想听到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答案。
　　“男二，你恨我吗......”
　　宋知亦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的态度，认认真真地问他。此时的她内心忐忑，明明知道答案的，可心里还是期盼着那不可能的回答。
　　言叙没料到她会问他这个，几天的相处下来，他虽知道这一切也不应该全都怪她，可多年的执着，多年的疼痛告诉自己的心，他还是恨的。
　　“我......恨啊......”
　　宋知亦反倒松了口气。
　　言叙听到她的反应，转过头想去看看她的表情。
　　撞上她的眼，里面是一片赤诚和安心。虽然有一些失望，可她还是开心比难过要多。
　　“这是你说的，不要反悔。记住要一辈子恨我。”宋知亦盯住他的眼睛，像说誓言一般说下这句话。
　　有仇可循，有人可怨，这样总比毫无信念的活着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