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中学变奏曲》耶沁兒

22、与奥数的羁绊

　　阳光明媚，微凉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
　　碧绿如画的草地上，几个孩子在踢球，“进了！耶！”欢呼雀跃；几个清纯少女坐在草地上，手捧着浪漫小说，咀嚼着香浓的巧克力，花香四溢；恩爱的老夫妇，紧握着爱人的手，肩并肩，依偎着坐在椅子上，心心相印；几个活力四射的少年在运球，扣篮，青春激扬。
　　美好温柔的光照进了琼恩家的厨房，厨房明亮整洁。
　　汤姆抱着一摞厚厚的奥赛习题，斜背着包，嚼着口香糖，哼着小调，潇洒的走了进来，汤姆把书“啪”地往桌子上一放，对李得说：“呐！你要的资料！”他这一开口吓了李得一跳，他正在用功解决那些该死的数学题。
　　李得抬起头，不高兴地看着他说：“轻点儿！我在做题呢！”
　　“知道了。”汤姆无精打采地应着，他环顾了一下房间问：“琼恩呢？”
　　“出去玩了。”李得头也没抬，冷冷地答道。
　　“出去玩？天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玩？就剩三天了！她也报名参加选拔赛了啊？”汤姆惊叫道。现在，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哎！反正她也不在乎那个成绩。”
　　“你小点声，行不行？”李得生气地说。
　　“好好！我小点声！那也不能怪我，现在流行乐王子即将步入美声男高音，就这腔调了，能怪我吗？”汤姆撅着嘴不乐意的瞅着李得说道，又对坐在彼得对面的丹尼尔说：“丹尼尔，你也报名了吗？”
　　丹尼尔摇了摇头，解释说：“我没有参加数学奥利匹克，但我妈妈说我应该试一试钢琴选拔赛，所以，我参加钢琴选拔赛！”
　　“哦，这样啊！我也不想参加数学奥利匹克，是柯丽克夫人硬逼我报名。唉！哪知结果就入围了。哎呀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东西！”汤姆依旧无视李得的恼怒，喋喋不休的说下去。
　　李得大叫道：“我说你安静点，好不好？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唠里唠叨！没完没了！”他一面狠狠地画掉一大片算错的题。
　　汤姆和丹尼尔都被李得吓了一跳，异口同声的说：“你怎么了？”
　　李得没理睬他们，低着头，表情甚是严肃的算着题。汤姆和丹尼尔相互递了个眼色，不说话了。汤姆乖乖的坐下来，一边瞅着李得的表情，一边从包里轻悄悄的拿出奥赛题目。
　　这时候，琼恩回来了，像只小喜鹊，兴高采烈的，又蹦又跳的进了厨房。
　　“呀！你们都来了！咦？杰克呢？他不是说他也来吗？”
　　汤姆向琼恩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琼恩奇怪的看了看汤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李得冷冰冰的回答琼恩说：“杰克刚才来电话了，让我告诉你他今天不来了，他要回福特小镇（离巴赫镇约有五小时之车程，杰克的妈妈住在那里）。”
　　“哦，这样啊！”琼恩打开冰箱，拿了瓶橙汁出来，转过身，对他们说：“你们要不要？”
　　“好！来一瓶！”汤姆和丹尼尔一看是新鲜的橙汁，开心的齐声说，一看李得那沉着的脸，又赶紧收了声，不言语。
　　琼恩把橙汁递给他们，就开心地喜眉笑眼地说：“刚才，我看见史密斯校长在那里玩篮球。真没想到他的篮球那么棒！小矮个，跳起来可高了！”琼恩兴奋地比划着说：“投球也够准的！还真不能小瞧他耶！他还真有两下子！我看见凯瑟琳她们了，她们去市中心逛街去了。”汤姆观察着李得厌烦的表情，一个劲的向琼恩挤眉弄眼，让她别说了，琼恩也没搭理他，继续说：“我们等会出去玩吧！去湖边钓鱼吧！外面阳光非常宜人！丹尼尔，你晚上也和我们一起吃吧，要不，我们晚上在外面吃烧烤吧！”
　　李得低着头，气的直喘粗气。丹尼尔和汤姆一看情况真的不妙，就使劲向琼恩打手势，比比划划的。琼恩困惑不已的盯着他们两个人，纳闷的问：“你俩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古怪！”
　　琼恩刚说完，李得愤然的拍了下桌子，暴躁地大叫道：“你别说了，行不行！劳力唠叨的跟汤姆似的，烦死了！”
　　“哎哟！我的天啊!吓死我了！”琼恩吓了一跳，奇怪的瞪着举止不正常的李得。李得叫完，愤怒地瞪了她一眼，拿起书生气的走了。
　　琼恩回头看他走远了，就赶紧问他们：“唉，他怎么了？吃错药了？”
　　“我们怎么知道！他还说我了呢！我让你别说了，别说了，你就是不理我！”汤姆嘟着嘴说。
　　“天啊！”琼恩惊叫道，她想了会，神经兮兮地看着汤姆和丹尼尔说：“啊哈……我知道了！昨晚，我姨妈来电话了，说如果李得这一次要是再拿不到第一名的话，她就把家里的小狗送人，让他永远见不到它！还每天打电话督促他练琴、做数学题，练琴、做数学题！又让他好好准备毕业考试和毕业论文。让他做这个，做那个，这几个月，他可忙死了。并且这几天尤其反常，饭都不愿吃，整天跟机器人似的趴在书桌上面无表情。我姨妈还说，她同事的儿子已经被门萨接收了，才十岁呢！而且还进哈佛了！十岁啊！”琼恩瞪着大眼睛，夸张的说。
　　“那又怎样？”汤姆问。
　　“我姨妈就在那头说，”琼恩学起了姨妈的腔调，怪里怪气的，“哎呀！瞧人家的儿子多有出息呀！人家才十岁呀！他可真为爹娘的脸上挣了光啊！哎呦！有些人的父亲是数学家，儿子不争气，有什么用呀！脑袋再聪明也进不了门萨，不是？’”
　　琼恩喝了口果汁，继续说：“听听吧！谁听了这番话都会不高兴的！哪个孩子愿意听呀！她说的每句话不都明摆着说李得不用功呗。听的我的心里都不好受。李得一听，就板着个脸，小脸一沉就跟咱那个魔王阿巴贡一样，阿巴贡脸上还有点骄傲和自豪，他脸上竟是怨恨和愤懑，搞不好就是一个小愤青！”琼恩低着头小声对他们说。琼恩说话时表情动作都是那样生动，弄得汤姆和丹尼尔在一旁偷乐，“我妈一听，就帮李得说：‘李得已经非常用功了，他肯定会考个好成绩的，拿不拿第一都不重要’。我姨妈立刻反驳说：‘那不一样！是我儿子就必须考第一！我告诉你李得，数学奥林匹克若拿不到全国第一，你就休想再见到这条狗！我一看见这狗就烦，你可别惹我！钢琴选拔赛要是没选上，你别回美国了！我在同事和朋友面前丢不起那个人！’”琼恩说完了，无奈的耸了耸肩，“你们知道，那是李得最疼爱最疼爱的狗！每次他有心事时，他就会和它讲，简直把它当小兄弟了！睡觉也搂着它。所以，李得就更加拼命了！
　　上次，他没拿第一，我姨妈就把他骂的很惨，哎呀！可惨了！整天板着脸，话里带刺儿，整整数落了他一个假期，不给他一个好脸色看，让他觉得自己好像那段时间是个行尸走肉的人，混吃混住似的。那一段时间，李得想离开也不能离开，我姨妈根本不让他出门。我去过他家住了段时间，差点儿没憋死我！简直要窒息了！我姨妈每说的一句话都在暗地里骂李得不争气，没出息。李得呀！好可怜！也不敢顶嘴。深夜了就自己一个人咬着被子哭！三尺男儿哭成那样，够苦的呢！至于，最后一条威胁别回美国，他巴不得不回去呢！”
　　“天啊！怎么会这样？”汤姆惊叫着，不可思议地看着琼恩。
　　“还有更绝的！李得爱画画，这是你们都知道的，他画的相当棒！小时候他画画，可我姨妈认为画画不正经儿就禁止他画画。有一次，发现他偷着画，她气得把他画笔全折断了，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他整整一个月没下床。然后，姨妈就在他床边哭诉她的不幸、婚姻的不幸和工作的不顺。‘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丈夫不要我了，现在连儿子也不听我的话了！我的命好苦呀！’哭的越来越凶，边捶胸顿足，边嚎啕大哭，哭的李得后来向她保证再也不碰画笔了！”琼恩眼湿湿的，“可你们知道吗？李得是多么爱画画！他一看见绘画就会偷偷地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失声痛哭。”
　　“所以他逃到这里来就可以自由的画画了？”丹尼尔问。
　　“当然！我也不会去告密！他很有绘画天赋的！我爸妈都很鼓励他画画。”
　　琼恩一边瞅了眼楼梯口，一边又继续小声说：“还有一次，李得和一个女孩交往，根本没发展到恋爱地步，只是一般的朋友而已，彼此有好感那种。最后被我姨妈知道了，她就闹自杀，说李得厌弃她了，她唯一的宝贝儿子要抛弃她了，还说她丈夫不要她了，现在连儿子也不要了，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丁了。李得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姨妈自己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很不容易，他就忍着痛和女孩说再见了！”
　　“不会吧？这么夸张？那他不结婚了？”汤姆和丹尼尔吃惊地问。
　　“可能是吧！他敢吗？没看他都不交女朋友吗？像他那么有男人味，我认为他是我们家族最有男人魅力的。”琼恩自豪的说。
　　“难怪他的眼神总有那么点忧郁。但还算开心。”丹尼尔说，“我刚来巴赫，分进巴赫班，老师指定他做我的学习辅导，我觉得他这个人不错，很开朗正直。”
　　“哎！只有在这儿他能获得自由，过得舒坦。可一见到他妈妈就不一样了。我姨妈曾经说等他毕业了，让他回美国去，打死他都不愿意呢！”琼恩说。
　　“太恐怖了！什么母亲啊！这也叫爱？”汤姆说。
　　“李得将来想做什么？”丹尼尔问。
　　“姨妈让他当医生。”
　　“可他怕血呀！记得一上解剖课，他就犯迷糊，他一迷糊，我这个与他搭档的也就跟着犯迷糊，然后就挨刺儿！”丹尼尔无奈的说，“有一次体检抽血，他都晕倒了。”
　　“可不是！还晕针呢！现在李得连想都不敢想，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呗！”
　　“哇噻！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你都没说过这些。”汤姆抱怨琼恩说。
　　琼恩小声说：“他不让我说。”
　　“唉！比起他，我幸福多了！好歹我还有一个了解我的妈。”丹尼尔知足的笑了笑说。
　　因为家长们都不在家，所以他们就叫了比萨和中国餐回来吃。午饭后，李得在钢琴前面无表情的练琴，钢琴架上摆着一个滴滴答答响个不停的闹钟。琼恩在房间里刷碗；汤姆拿着吉他坐在厨房里练习曲子；丹尼尔上了一会儿网。
　　汤姆拨弄着琴弦，琼恩刷碗时水流哗哗的响，然后一会儿开柜子放碗，一会儿开这个，放那个，好不忙碌。忍无可忍的李得愤怒的拍打了一下琴键，沉重的“铛”回响在房间里。
　　厨房里的那三个人瞪着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汤姆悄悄放下吉他，琼恩悄悄整理完厨房，轻轻地摘下围裙，丹尼尔静静的合上笔记本电脑，三个人一个背着吉他，一个抱着球，一个拿着书，缩着脑袋蹑手蹑脚，静悄悄的从厨房通向花园的门逃了出去。
　　他们仨儿一出家门，就大口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他真的不正常了！”汤姆摇晃着头对他们说。
　　丹尼尔问他们：“现在我们去哪里？”
　　“去湖边吧！那里好，也有巴赫人在那里玩呢！”琼恩建议说。
　　碧绿的湖水，微波荡漾。几只美丽高雅的白鹅，昂着高傲的脑袋，戴着小公主帽，在湖水里和小船一起在游动。
　　绿意盎然、花香弥漫的公园里，时而笑声起，时而歌声萦绕，一派幸福和谐的景象。
　　倒计时显示最好一天，各年级的参加奥数比赛的学生们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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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复活巴赫树》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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