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Part 36（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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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彩菜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被这样又喜又忧的心情困扰着。
国光有喜欢的人了。
这本该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至少对当妈妈的彩菜来说是的。以国光的性格，恐怕是难得动心。哎，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他将来会孤独终老了……
可，可对象为什么会是周助那孩子啊？
手冢彩菜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虽然现在社会对同性之间的看法没以前那么保守了，但毕竟没有接触过，突然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彩菜的心中有一些忐忑。
国光那孩子……是认真的吗？
彩菜不会忘记，手冢在对她坦白的时候，分明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很自律，从来不会因外界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追求。一直以来，不管是学业还是生活，都独立得不得了，只要是认定的，就会坚持到底。正因如此，才会在追逐理想的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彩菜想起，曾经为手冢张罗过的一个对象说过：手冢这人，心放得很高。想要被他认可接受，就必须得到那样的高度才行。
毕竟国光，一直都站在很高很远的地方。
所以，周助就是那个能与国光比肩的人吗？
彩菜的神情有些恍惚。
那个栗色头发，浅浅带笑，行为举止都很得体的青年，就连说话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他和国光交谈的时候，弯弯的嘴角仿佛挂着闪闪发光的星星，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了起来。
而国光看他的时候……那种没有距离感的眼神，满满都是欢喜。
能让国光这座常年积雪的冰山融化的，也就只有同样那么优秀的周助了吧。
彩菜心想。
她需要的，也许只是时间。
手冢的坦白，在手冢家里掀起了一阵狂风大浪。
对比彩菜的复杂情绪，手冢爷爷的反应就直接多了。
震怒，家法伺候。
于是，现在手冢就跪在书房，重温当年的感觉。
就算是跪着的，手冢的背也挺得笔直，丝毫不退缩。
手冢爷爷站在门口，脸上的盛怒虽未退去，但心里其实也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他站在手冢的身后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离去。
孽缘，都是孽缘。
手冢的脾气，身为爷爷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国光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次敢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一方面是省得彩菜再张罗相亲的事情，而另一方面，也是正式通知家里人——这是他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国光的性格，还是很随手冢爷爷的。
只不过，人啊，一上了年纪，就容易走极端，要么更加固执，要么就会心软。手冢爷爷强势了大半辈子，小辈们就算有个小打小闹，那也是在他点头的范围之内，现在国光敢这么坦白，是吃准了他会动摇吗？
周助那孩子他很喜欢，才学好，也很乖巧。如果跟这个年轻人断绝来往的话，他可舍不得。
手冢爷爷坐在茶室冥思，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道川。
自家孙子准是吃住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大胆地说出来呢。手冢爷爷的心里明白得很，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愿松口。在念大学的时候，国光已经先斩后奏过一次了，现在还想再来一次，门都没有！
于是生气的手冢爷爷决定出门跟老友钓鱼去，让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孙子自己好好忐忑去。
“呵呵，来了啊。”河边已经有一个老爷爷架着鱼竿坐下了，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地。“地方给你留好了，今天咱们各凭本事。”
口气还不小，输多赢少的还不是你吗。手冢爷爷心想，然后把钓鱼的家伙拿出来，架好鱼竿。
先到的老爷爷似乎看出了手冢爷爷心情不好，于是乐呵呵地道：“怎么，被小辈们气到了？生气可钓不着鱼儿，今天你输定啦。”
手冢爷爷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冷梆梆地说道：“你有鱼儿上钩了。”
老爷爷一看，鱼漂上下浮动，看这架势，像是有大鱼。不过他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等了一会，等鱼咬稳了再收回来，这样鱼就不会脱钩了。
“你倒沉得住气。”手冢爷爷冷哼。
“人老了，心胸不开阔点怎么行呢？”老爷爷果然钓上了一条大鱼，心情很好。“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敢情喜欢男人的不是你孙子。手冢爷爷连白眼都懒得给了，直接转头看向自己的鱼竿。
见手冢爷爷不理人，老爷爷也不气恼，收拾好又把鱼钩抛下去，坐下道：“哎，还打算不说话呢？”
“无话可说。”手冢爷爷面无表情地挤出了这四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河面都没什么动静，手冢爷爷的内心有点焦躁，不停地往河面上看。
“你要烦躁就去边上走走，别把我的鱼吓跑了。”老爷爷说。“一会我孙媳妇会来家里吃饭，我得再钓一条大鱼回家。”
孙媳妇？手冢爷爷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有孙媳妇了？弦一郎那孩子找到对象了？”
真田爷爷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手冢爷爷：“很稀奇吗？弦一郎也老大不小了。”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笑道：“难道国光还没有对象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手冢爷爷辈老友的话刺激得体无完肤。
手冢爷爷和真田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是好友，一起出生入死，在警局立下了不少功劳。不过孙子辈只有弦一郎这孩子继承了老一辈的衣钵，国光跑去学了数学，可把他气死了。
这下好了，国光念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落后老友一截了，现在连孙媳妇也要比不过了吗？可是也不对啊，没听说弦一郎那孩子和哪家闺女好上了，前不久彩菜还张罗着要帮这些个没成家的小辈们找对象呢。
“你唬我的吧。”手冢爷爷语气不善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骗你。”真田爷爷也不客气了。“这么说，国光还单着呢？”
两个老爷爷就在孙子的终身大事上较起真了。手冢爷爷立马反驳道：“胡说！国光的对象好着呢！人家是大学老师，还是S大的呢！”
“巧了，我孙媳妇也是S大的老师，副教授呢。”
“我孙媳妇才学好，还会下围棋！”
“我孙媳妇警局特邀顾问，会破案！”
“我孙媳妇会打网球拿过数学竞赛一等奖！”
“我孙媳妇……”
……
“我孙媳妇好！”
“我孙媳妇更好！”
“我看你就是胡诌的吧，有这么好的孙媳妇还闹啥脾气。”真田爷爷仍然怀疑手冢爷爷言语中的真实性。“怕比不过我？怕输？”
“谁怕输！”手冢爷爷也怀疑真田爷爷在吹牛，于是两人当即决定要把各自的孙媳妇拉出来比一比，看谁在说谎。
老爷爷发起脾气来，可真有点像小孩呢。
手冢和真田赶到河边的时候，两位老人家已经连鱼都不钓了，专心吵架。
手冢跪了半天，被爷爷一个电话叫过来，说不懵逼都是假的。不过爷爷在电话里说要叫不二一起来，难道已经接受了吗？
真田也很无辜，他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结果幸村有事要忙，只有晚饭才有时间。他现在又被爷爷叫到这来，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手冢和真田互相看了一眼，迅速交流了意见。
“国光你来得正好！周助呢？”手冢爷爷的声音中气十足，手冢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看样子爷爷已经不生气了。
手冢连忙回答：“他出国探亲了，爷爷您有事吗？”
“看到了没！我没有说谎！我孙媳妇还是海归呢！真田老头你就认输吧！”手冢爷爷得意洋洋地瞪了真田爷爷一眼，仿佛扳回一城。
真田爷爷冷哼一声，转头就问真田：“弦一郎，精市那孩子呢？”
“他在学校有事忙，晚上会来家里吃饭。”真田如实回答。
“看到没！我也没唬你！我孙媳妇优秀着呢！”真田爷爷也回敬了手冢爷爷一个不屑的眼神。
手冢和真田现在总算明白发生什么了。
所以，是这两位老爷爷在攀比孙媳妇？
“原来你跟幸村老师是一对啊。”手冢记得幸村和不二在一个办公室，两个人关系还挺好的。
真田点点头，然后说道：“你和不二老师也是啊。”
真田还记得幸村跟他说过手冢和不二成为室友的事情，但没想到两人发展这么快。真田看向手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钦佩，毕竟能拿下不二老师的，都不简单。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叙旧的时候，这两位老爷爷该怎么劝呢？
一边是争执不下的两位老爷爷，一边是相顾无言的两个孙子，手冢和真田都觉得自己好难啊。
【鸢尾：恭喜不二老师顺利脱单！】
不二收到幸村发来的消息，心里有些疑惑。
暗里说都放假了，幸村是怎么知道的。他将信将疑地发了个问号过去，幸村很快就回了过来。
【鸢尾：别装啦，你和手冢老师那点事，还想瞒着？】
【小熊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鸢尾：手冢老师跟家里坦白了，他爷爷跟弦一郎的爷爷是旧交，我就知道咯。】
……天哪。
不二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
手冢怎么这么快就公布了，他都还没跟家里说呢！虽然早些年自己没有成家打算的时候，妈妈和姐姐都暗示过自己就算性取向为男也没关系，但他还是想等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嘛。
【小熊老师：……手冢老师一直都是行动派。】
不过惊讶归惊讶，不二其实也不算太意外。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不是么？他家的教授从不拖泥带水。只不过这事手冢没有提前告诉不二，让他有点不高兴。
不二不觉得手冢的家里人会就这么轻易妥协，这几天手冢都没有给他打视频电话，一定是不想让他担心吧？
不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视频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手冢看起来有些疲惫，背景好像在书房？不二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微笑道：“Good morning，my dear professor。”
因为在国外生活过的缘故，不二口语很自然，声音也很好听。那句“my dear professor”极大地取悦了手冢，他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晚上好，不二同学。”
“在看论文吗？”
“嗯，看了一篇关于数学建模的文献综述。”手冢把眼镜戴好，正视着不二。“我很想你，不二。”
猝不及防的深情最为致命，不二的心一下就暖了起来。他笑了笑，眨了眨眼：“我的教授这么主动了吗？”
“我……实话实说。“手冢的眼神有些飘。
是他的教授没错了，不二想，脸皮还是这么薄。
“我也很想你。”不二轻声说道。“最近还好吗？”
“每天看看论文，天气好的时候陪祖父去钓鱼，就是……”
“就是什么？”不二好奇地追问，手冢居然也学会卖关子了？
“这里没有雪，没有你，不好。”
手冢还记得上次不二发来的那张雪人照片。
“……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手冢教授。”不二虽然还在笑着，但脸颊上已经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他不敢直视手冢，但僵了两秒之后还是没绷住，捂着脸低下了头：“啊好难为情啊！教授你作弊！”
手冢也笑了，这样的不二老师，真可爱呢。
“怎么办，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教授。”不二松开手，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可是我也越来越喜欢教授了呢……”
我也是。手冢心想，但并没有说出口，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再过一个礼拜吧。”不二说。“手冢要来接我吗？还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不二还记得之前他们约定过的要当面说的话，眼睛里盛满了欢喜。
“嗯，我来接你，然后一起回家。”
“回家？”不二故作夸张地说道。“教授终于要让我见光了吗？”
手冢无奈地扶了扶眼镜，“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戏精上身的不二老师并不放过这个追问的机会，“可是他们又不知道我们的真实关系。”
“现在已经知道了。”手冢的眼睛里也含着笑，他的表情很认真。“所以不二老师，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说完，手冢故意停顿了下，着重强调：“我们的家。”
再问什么已经毫无意义了，不二已经知道了手冢的答案。
总觉得跟手冢在一起，无论多高的地方都可以到达。
不二的眼睛里已经浸出了零星的泪光，他依然笑着，说：“我一直都愿意呀，我的教授。”
数学建模和法学概论，终于成为了彼此唯一的正解。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Part 36（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