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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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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同床共枕,一夜好眠,直到天亮。
第二天同床共枕,鼾声四起,直到天亮。
第三天同床共枕,马澈淇的头靠在宁之繁的颈窝里,直到天亮。
第四天同床共枕,宁之繁的手耷拉在马澈淇的腰上,直到天亮。
第N天同床共枕,N大于等于十,两人鼻尖蹭着鼻尖,直到天亮。
马澈淇把有鬼缠着他这件事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过着快乐幸福每夜睡的异常开心的生活,宁之繁也没再提起过,直到宁之简来了电话。
宁之简开门见山:“查出来了。下午去你学校。说起来你们和那恶鬼还是有一面之缘的。”
宁之繁皱眉道:“难道是张青那个傻瓜男朋友?那我中午在宿舍里等你。”
宁之简站在宿舍里左看右看,马澈淇床边的符纸已经给撕得干干净净,枕头跑到了宁之繁的床上,被子却还原封不动。
宁之简暧昧一笑,拍着宁之繁的肩膀道:“挺好啊,这鬼还要除么?都成绑红线的了。”
宁之繁白她一眼:“不除总是不安全。”言语里倒也透露出一丝不怎么乐意的情绪,“还是用我们说的那个方法?把张青召出来?上谁的身?”
宁之简打开随身的包把道袍穿好,和宁之繁的样式差不多,只是颜色不是蓝色而是银白色,衣袖上也是一个八卦。
“还是要问问清楚的。就上马澈淇的身,难得他是召鬼体质,又和张青生前有渊源,不上他的身上谁的身?”
宁之繁忍不住多问一句:“没关系吧?”
宁之简看着他直笑:“我怎么没发现你现在变这么啰嗦了?你也算是专业人士,有没有关系自己不晓得?”她拍着宁之繁的肩膀,“安心啦我的好弟弟,难得有你这么看重的人,姐姐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宁之繁一个电话把马澈淇召唤回了宿舍。
马澈淇看着穿戴整齐的姐弟俩很惶恐的问:“我要做什么?”
宁之繁往床上一指:“平躺到自己的床上去。”
马澈淇颇害怕的瞅着宁之繁:“我自己的?”
宁之繁捏着他的脸颊:“我们都在,你怕什么?”
马澈淇依言躺下,产生了躺在牙科医院那吓死人的电钻下的错觉,他拘束着手脚生硬的问:“然后呢?”
宁之繁说:“闭上眼睛,睡觉就行了。”
“就这样?”马澈淇觉得自己的俩眼皮都在颤抖,只听宁之繁在旁边说,“放松,放松,别那么紧张,绷的那么紧。”
越是说不要紧张,就越是紧张的要命,马澈淇无奈的睁开眼睛看着宁之繁:“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啊。”
宁之简咯咯一笑。推开宁之繁,从包里拿出一个熏香一样的东西放在马澈淇头边点上,屋里顿时充满了一股甜甜的香气。
“你闻闻看,是茉莉花味的还是玫瑰花味的?”宁之简轻柔的说。
下一秒钟,还没来及回答的马澈淇就陷入沉睡了。
宁之繁凑上前去仔细查看,刚想用手指碰碰熏香的陶瓷小瓶,宁之简叫道:“别动别动,动了可就醒了。”宁之简不等宁之繁发问,自动补充,“没有一丁点副作为,专门为马澈淇这种睡不着的人准备的。”
宁之简后退半步,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眉眼间一股正气和严肃,她念念有词,双手结成一个印,宁之繁只觉得马澈淇的床边开始一点点的变冷,他悄悄的把手挪开,站在一旁盯着马澈淇的脸观望。
熏香冒出的青烟在下一个瞬间好像凝固似的定格在空气中,窄窄的一道白色,宁之简猛地睁大了眼睛,缓缓松开双手,宁之繁注视着马澈淇睁开双眼,挣扎着坐起身来。
马澈淇神色茫然的看了看宁之简,又转头望着宁之繁,发现宁之繁脸熟,惊喜的哦了一声,再向墙上挂着的镜子里一照,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脸。
“张青。”宁之繁淡淡道,“你不是一直让马澈淇帮你么?他完全帮不了你,我们能帮你。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吧。”
宁之简接过话道:“你别老缠着马澈淇,某人心里不爽快。”宁之繁板着脸不理会她。
张青眼神惊恐,宁之简柔声安慰道:“别怕,这里有个结界,任何鬼都看不见,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的。”
张青这才开口,声音却还是马澈淇的:“车祸。那天晚上我和陈未一块出去,陈未爸爸的司机开的车,出了车祸了!”
她抱着脑袋拽着头发尖叫道:“好可怕!车子翻了!失火了!可是车门怎么也打不开!越来越闷越来越烫!”她紧紧的抱着双臂陷入狂乱的情绪里,宁之繁看她开始歇斯底里的抓马澈淇的脸,忍不住上前半步虚伸出手,默念一句:“静。”
张青瘫软下来,开始无声的哭泣,眼泪纵横了满脸,把床单都滴的湿漉漉的。
“陈未不愿意就这样死掉。他拉着我不让我走,说我欠他的。他说他一定要找一个身体。然后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找到了马澈淇,可是马澈淇的身体总是只能看见却摸不到。陈未变得越来越乖戾,也不再和我说话。”张青盯着宁之繁,“求你们救救我,我不要每天一到车祸的时候就再经历一次被火烧死的场景。”宁之繁看着那双属于马澈淇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一笑道:“放心。”
宁之简再结一个印让张青离开马澈淇的身体。宁之繁扶着马澈淇让他还是平躺着。宁之简迫不及待的凑过来说:“刚才你是不是很想帮他拂去泪水?我看见你捏着手指。”宁之繁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脸扭头道:“做正事。”
宁之简默念一声“无趣”,分析道:“和我们想的一样。陈未刚成为鬼很茫然但是想找个身体,正巧刚和马澈淇结了怨,张青又和马澈淇同住过,给他们开车的那个罪魁祸首就是马澈淇的房东的儿子。陈未多半是来报复马澈淇的房东于奶奶,发现马澈淇是个招鬼体质,很容易上身,而且他们又是给火烧死的,马澈淇的名字里正好带了水。于是就此盯上了他。”
宁之繁点头道:“过了这些天,他给怨恨不满蒙蔽了,早失去神智,应当只剩下想谋财害命的信念了吧。”
宁之简掏出一盒银针放在宁之繁的手掌心:“来吧,说干就干,趁早的除了他。”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宁之繁却把针盒放在一边,“明天吧。”
“怎么?‘事情一口气做完不要拖拉’不是你最喜欢是说的话么?”宁之简奇怪道,又做恍然大悟状,“哎哟,同一天上身两次不会有关系的,有我的安神香呢!”
宁之繁摇头:“还是不大好。”
宁之简嗤之以鼻:“你会不会保护过度了?”
宁之繁打开针盒抚摸着那排银光闪闪的针低声说:“太久没用了,我想先熟悉一下。”
宁之简笑道:“端起一千一万个小心,只因为对象是他么?”
宁之繁也不避讳掩饰,直截了当的说:“是。”
宁之简把安神香移开,马澈淇揉着眼睛爬起来:“我觉得比起玫瑰茉莉,还是百合的味道更重。”他看着站在床下注视他的宁之繁,从宁之繁的眸子里望到自己乱七八糟鸡窝似的头发惊讶的“哎”了一声:“我睡着了?”
“嗯。”
“那?解决了?”
“有进展了还没完事。”宁之繁简单的把事情复述给马澈淇听,马澈淇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唏嘘道:“这么惨?”
“放心,张青会没事,该去哪就会去哪,但是陈未已经全是怨念,不除不行。”
马澈淇眨眨眼睛,努力思考半晌:“陈未是谁?”
宁之繁扶着额头:“就是那个拍了你一板砖说不会放过你的人。”
马澈淇恍然大悟,手一撑床,掌心凉凉湿湿一片,是张青刚才流的眼泪,他探寻的看宁之繁:“怎么潮了?”
宁之繁耸肩:“你睡的太熟,口水流了一床单。”
宁之简啃着饼干在一边看,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那我明天再来。一晚上够练了么?”
宁之繁扬眉一笑:“你觉得呢?”
马澈淇探过头,好奇的问:“练什么?”
宁之繁阴阴一笑:“扎草人。”
第二天同一时刻宁之简准时到达,还是那身行头,同样的小熏香炉子往床边一放,马澈淇也不用她多说,自觉自愿的爬上床躺下,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还是睡觉就好?”
宁之繁嗯了一声,马澈淇满面轻松愉快的表情:“别睡着睡着养成我努力了多年都未果的午睡习惯了。”
袅袅的白烟升起,他又陷入酣睡中。宁之简笑道:“没心思的人真好,他完全不知道今天可比昨天难多了。”
宁之繁默默的换好衣服,手持一盒银针也爬上床,跪坐在马澈淇脚边,表情凝重,闭目养神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拈起一枚针,冲宁之简一点头:“开始吧。”
宁之简双手结印表情沉静,嘴里默念了几句,眼睛紧盯着马澈淇的身体。
密闭的宿舍里突然刮来一阵狂风,宁之繁半眯着眼睛,只见马澈淇的长袖T恤给吹的高高鼓起,像一只涨满的帆。
宁之繁眼疾手快,手上的针擦着马澈淇脖颈上的皮肤猛地扎进马澈淇的衣襟中。
那股风停滞了一下,更加激烈而扭曲的刮起来。马澈淇的四肢开始乱动,好像困兽一般的挣扎。
宁之繁整个人压上去,死死按住他的手脚。
站在地面上的宁之简无声的默念变为喃喃的细语,声音又急又快。
宁之繁按捺住暴躁的马澈淇,抽空腾出右手又拈起一只银针毫不犹豫的扎进马澈淇的左手腕边,还是钉在衣服上,皮半点也没擦破。
紧接着是右手腕,继而是左脚踝和右脚踝。
远远看去马澈淇整个人像是给五根银针固定在了床板上。
宁之繁匍匐在他身上咬破右手中指在马澈淇的额头中心按上一道血痕,仿佛给他点了一抹胭脂痣。
那股风瞬间消失了,马澈淇也不再挣扎,四肢软软的瘫倒下去,依然是一张恬静的睡脸。
宁之繁喘着粗气,也顺势躺倒在马澈淇的身上,把他全身都笼罩了,脑袋正轻轻靠在马澈淇的脸颊边上。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一滴一滴的印在床单上,洇出小小的不规则圆斑。
宁之繁调整好了呼吸,费力的撑起身子爬下床,对着宁之简苦笑:“这马澈淇,细胳膊细腿的,没想到给陈未上了身和疯子似的力气那么大。”
宁之简完成任务心里轻松,眨眼道:“我看你是舍不得从他身上爬下来吧。”
她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拔出马澈淇衣服上的五根银针,把它们都放进一个小巧的琉璃瓶中,银针针尖上一片漆黑,好似淬了毒。
宁之简移开安神香,马澈淇一骨碌爬起来问:“解决了么?”
宁之简刚想回答,宁之繁抢先道:“还没有,那鬼恶的狠。”宁之简抿着嘴把话囫囵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