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义无反顾跳向你》狄七宝

8、喜欢你这件事

　　我有时候会想，我生命里的二十几年，有过几次机会，能对着完全一对陌生的男女，喊出：“爸妈？”

　　我的亲爸妈于我，也是陌生人。不，他们连陌生人都不如，疏离冷淡，我叫他们父母的日子，也并不多。

　　可我去了小朋友的家里，对着站在门口等的二老，我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喊出了“爸妈”。

　　小朋友笑得比谁都开心。

　　对面的“爸妈”也明显地愣了一下。

　　估计没想到，这么便宜就得了个儿媳妇。

　　“进来进来。”二老很和蔼，满脸笑意，我被拉了进去。从一到家，陆译琛就在笑，给我倒水时在笑，吃饭在笑，连我受不了，去阳台上透透风，他也从身后绕过来，一把搂住我，就开始笑。

　　老阿姨自觉今天穿的是得体的，也没做错了什么，于是一脸严肃地回头：

　　“陆译琛，你笑什么？”

　　客厅里没了声音，想来二老都去了隔壁屋子。他肆无忌惮了些，搂着我的腰，就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

　　太，太不讲究了。

　　“池鱼。”他又点了一下，不让我脱身，“你现在，算是我老婆了吗？”

　　向晚的风吹了过来，透过我的袖子，似是吹进了五脏六腑。我觉得我骨子上，血肉里，一直蒙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比雾厚重，又没有磐石那样的力度，轻轻且缠绵地压着我，压了我二十几年，让我喘不过气。

　　可这时候，陆译琛的眼睛望过来，四月的雾被光驱散，难得地，我感到了一身轻松。

　　因为他在我身边。因为他还牵着我。

　　我想了想，大概，我这辈子，就要和眼前这个叫陆译琛的男人，绑在一起了。

　　他手下紧了紧：“池鱼。”

　　我说好。小朋友的手顿时恰在我的腰上。

　　老阿姨说了好，“都喊了爸妈了，总不能白白占这个便宜。”

　　这个理由不怎么走心，可是陆译琛没再多说。他觉得够了。

　　小朋友家里里养了一缸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上的。他一米八五的身子俯下来，把我紧紧地抱住，我透过他的肩膀，就看到了那缸鱼，在对着我吐泡泡。

　　我还听到了厨房里，二老在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聊天的声音，闻着，有淡淡的洗洁精味儿。

　　胸腔里一下子被注满了。

　　这样的感觉真好。

　　他带着我回了家，也把手递给了我，小朋友还说：“池鱼，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

　　我靠在他肩膀上，点头。

　　他要我回答，陆译琛怕我沉默，他知道我的性子，每当我不讲话了，那就是有事儿发生了。

　　确实是有事发生了。

　　生命里所有缺席的幸福，满足，都绕紧了我，向来冷血的池鱼，被暖的像是架在烤箱里烤。

　　那不是暖，那是找死。

　　我知道我多少还是有些慌张的。但是我要负责，不能撩了小朋友就跑。

　　于是我说：“好啊，我们一辈子也别分开。”

　　谁也别想离了谁。

　　我还有下半句没说出来。

　　池鱼已经褪去了壳子，慢慢从淡水里，游到了深海，陆译琛就是我的海，是我有勇气摆脱离群索居，忍着每一寸皮肤被盐分浸渍，深入肌理的疼，也要拥抱的海。

　　池鱼的天地，已经换了。

　　在一个城市刚刚亮起霓虹灯，楼下遛狗的人牵着绳子从草丛边走过的时候，彻头彻底地换了。

　　我扶在栏杆上，陆译琛站在身后，他凑在我的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宣誓。

　　池鱼在听。

　　“这是第四百次。”他吻向我的眼角，“我爱你。”

　　“我们结婚吧，池鱼。”

　　陆译琛说，他在法国看中了一款钻戒，名字别致，叫蓝海洋之心。

　　那天和小朋友打电话，他就站在柜台前，我这边还在咿咿呀呀，他眼神淡淡一扫，就看中了那款钻戒。

　　蓝海洋之心。

　　小朋友敲着玻璃，用着不太熟练的法语，让售货员给他包下来。

　　我只猜中了他走过的道路两边，是接天的泡桐叶子，却没有猜到，他走过那些街，只是为了给我挑一款钻戒。

　　来送给我。

　　他把我翻过来，看着我的眼睛，“池鱼，你享受孤独也没有关系，我给你一片海，只你一人，在我怀里，我陪你孤独。”

　　“潜游可以，变老也可以，什么都可以。”

　　他拿出了戒指盒子，蓝海洋之心严丝合缝地套在我无名指上。

　　冰凉的感觉从指上传来，我低头看了看，有一瞬间的晃神。

　　我知道，陆译琛已经不是池鱼的小朋友了。

　　他即将是我的丈夫，是要陪我走过一辈子的人。

　　他给了我蓝海洋之心，也给了我一片海。

　　那么，我抬头，“陆译琛，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