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新世界》源家村

2、人为？自发？

　　一栋直入云霄的赛博朋克风格的建筑耸立在市中心，已是夜晚十点，建筑内依旧灯火通明。建筑大门挂着一个简单的白底蓝字的牌子，上面写着“公安厅”三个大字。
　　门口停着几辆警车，穿着制服的警员们不停的出入大厅，行色匆匆。
　　一辆直升机降落在公安厅的顶楼，舱门打开，下来的正是顾十安一行人。
　　几人走下直升飞机，来到屋顶存储室的门口，打开铁门，四人穿过存储室，来到楼梯间，往下走了两层，来到公安厅的十四层。路过的AI警员向他们打招呼。
　　虽然公安十四组只有六名主要成员，但是十四层的办公人员并不少。配有维修人员，医疗人员，驾驶员等，他们都是优智系统分配过来的AI。
　　顾十安一手扛着玩具熊，一手提着家政AI的脑袋来到情报室，杨万里和卢布里克正在用电子脑连接巨型计算器分析情报。顾十安把手上两个机器人在桌子上，说道：“杨叔，卢书，任务来了。”
　　“咔擦”一声，杨万里拔掉连接的数据线，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交给我们吧。”
　　“拜。”
　　顾十安关上门往会议室走去。
　　卢布里克叹道：“和这小子相处了一年，觉得真真可惜。如果他不是义体人的话，真想把我女儿介绍给他。”
　　“你不考虑五十岚薰？”
　　“他可是五十岚议员的外孙，高攀不起呀！”
　　“别急，说不定优智系统还会给十四组分配几个军校毕业的帅小伙。”
　　“也是。老杨，优智的案件记录通道打开了，你把计算机数据线和机器人连接上。”
　　杨万里麻溜的把巨型电脑的数据线连接到两台机器人上，屏幕闪了几下后，案件真相浮出水面……
　　会议室内，组长伯戈曼听陆士渊和五十岚薰报告了查案过程。顾十安推门进来，他走到伯戈曼面前立正，开始了他的查案报告。
　　伯戈曼听完皱着眉头说道：“数据出现异常的是家政AI，杀人凶手却是玩具熊。这个案件疑点重重，扑朔迷离。”
　　顾十安说道：“从家政AI的电子脑里提取的记忆显示，玩具熊的行动十分诡异，它杀了母子二人后，听到楼下的门铃声，还特意去干洗房把自己身上的血迹洗干净，这种行为，乍一看，不像中了杀人指令病毒，像是一个有犯罪思想的人类所做的事情。但奇怪的是，它没有把记录杀人过程的家政AI的记忆芯片毁掉。”
　　五十岚薰说道：“它故意留下证据，让警方查到。还特意在人数众多的广场杀人，让更多的人注意到这个案件。它的目的是什么？我很好奇。”他说这些话时，表情傲慢又不屑，他瞥了顾十安一眼，继续说道：“但我能断定，这个案件背后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绝对是人为操控机器人，我从来不相信机器人能进化的鬼话。”
　　五十岚薰的家族都是“保守派”，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敢用纯人类的身体参加军校，并在公安十四组执行各种危险任务时也毫不畏惧，他拥有身为人类的骄傲和自信。但这份自信导致他厌恶为了变强或者避免死亡而接受义体改造的人类，对待各种人工智能态度也十分冷漠，只当他们是活动的、会说人类语言的“工具”，
　　“还有一个事件。”
　　伯戈曼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正在重播玩具机器人广场伤人一案，广场上倒着一大堆玩具机器人。公安把一个受伤的中年男人抬上了警车。镜头定格在中年男人脸上，旁边跳出一张他的工作照片。播报员说道：“据悉，玩具机器人暴走杀人一案里的这位伤者，是鲁卡斯药厂的重要股东之一，这次事件究竟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民众间引发了恐慌。”
　　视频切到商场内部，有一伙人正在打砸玩具机器人销售的店铺，看店的服务员AI也被砸坏……
　　播报员继续说道：“人工智能的生产公司——阿基拉公司的总部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并发布消息称，一定会协助警方找到控制玩具机器人的凶手，这件事对公司的名誉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五十岚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说道：“对他们来说，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陆士渊说道：“两大企业对政府施压，政府也不好过。最稳妥的办法，先推出一个替死鬼把玩具机器人杀人的丑闻压下去。”
　　伯戈曼双手背着，踱步到窗边思索着，说道：“政府那边的做法和我们无关，我们只需找到真凶，不管用什么手段。”
　　这时，杨万里推门走了进来，说道：“组长，已经检查完毕。提取了家政AI和玩具熊的记忆数据，进行了整合，大家一起看一下吧。”他把储存玩具熊记忆的芯片插入电视机。屏幕里显现出一幕幕场景……
　　熙熙攘攘的商场里，最新款的玩具熊摆放在店铺橱窗里，一个路过的12岁左右的男孩一眼看中了它，央求父亲买下它，父亲满足他的愿望。尽管这只玩具熊价格比普通型号贵了几倍，但它拥有精细柔软的仿真毛发，能陪孩子学习玩耍，做孩子最贴心的伙伴。
　　“这个男人有点面熟？”五十岚薰想着着，此时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这个男人就是新闻里受伤的男人。
　　小男孩开始很珍惜玩具熊，和它一起玩耍一起睡觉。一年后，由于机器人更新换代速度很快，小男孩和朋友玩耍时，羡慕的看着朋友的新款玩具机器人，他渐渐厌烦自己的玩具熊，嫌弃它笨手笨脚，不知道看颜色行事。他找母亲说想换一个新型的机器人，而母亲和父亲刚吵完架，对男孩不耐烦道：“再怎么换它都是机器人！新款和旧款有什么区别！”
　　男孩委屈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父母最近总是发生争吵，他不明白，父母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会发生争吵，自己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是不快乐。他躺在床上，玩具熊走上前说道：“李德，我们做游戏吧。”男孩满脸戾气，烦躁的推开它，玩具熊又说道：“李德，我给你讲故事吧。”男孩吼道：“你烦不烦！离我远点！”他抓起玩具熊把它从三楼扔了下去。
　　玩具熊摔在石头上，身上零件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它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大门前，按响门铃，没人给它开门。它就在门口站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李德的母亲打开门看到脏兮兮玩具熊，就知道儿子又任性了。她冲到楼上把儿子揪下来骂道：“你看着办！把它弄干净！”
　　李德也不甘示弱回击道：“你和爸爸吵架，为什么总把戾气发泄到我身上！这个熊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它就怎么处置！”
　　母亲气道：“你和你父亲一个德行！喜新厌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完，转身回到屋内。李德冲玩具熊吼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看到你就烦！”玩具熊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此，李德越发讨厌玩具熊，在父母那里受了气，就发泄到玩具熊身上，以折磨它取乐，让它跟朋友的AI打架，打输了，就把它关到门外，即使外面下着大雨，也不放它进来。玩具熊总是乖巧的听从李德的任何命令。
　　这天父亲回了家，母亲并不开心，两个人又开始争吵。父亲摔门而去。
　　家政AI做好了饭，喊母子二人吃饭。
　　厨房里，母亲看着李德强迫玩具熊吃东西，说道：“它是机器人，不能吃东西！”
　　“它只听我的命令，我想让它怎么样随我开心。”李德满不在乎的说道。
　　母亲抱怨道：“你们老师告诉我，你经常逃课，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社会底层混在一起。你到底在做什么，净丢我的脸。”
　　“他们带我去看地下机器人和义体人打擂赛，我觉得很刺激，比学习好玩多了。精英阶层和社会底层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吃饭睡觉吵架。”
　　母亲觉得受到了侮辱，尖叫道：“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那种臭水沟老鼠一样低贱的底层，他们能享受到顶级的教育吗？能住在这种高级别墅里吗？能享受新鲜的食物吗？能买到昂贵的机器人吗？他们愚昧肮脏心机却极重，嫉妒你、故意带坏你，你懂吗？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对的起我吗？”
　　“我每天面对一个冰冷的机器人，父母总是吵个没完，我就幸福吗？”
　　李德和母亲争吵起来。家政AI不知所措的站着。
　　母亲打了李德一耳光。
　　李德愤怒到极点，吼了一句：“都去死吧！”
　　站在一旁的玩具熊的眼睛亮了几下，接收到了指令，说道：“服从命令。”它爬上厨房台子，拿了两把刀。而李德和母亲还在争吵，没有注意到它反常的行动。
　　家政AI不知道玩具熊要做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下了头。玩具熊又迅速爬上餐桌，举着刀朝母子二人砍去。倒地的家政AI看到血液溅得到处都是，母子二人倒在地上，但玩具熊仍然一刀刀的像剁菜一样砍着，它看到自己的同类残杀人类，脑中数据出现了异常波动……
　　会议室的众人看完了这些记忆。
　　陆士渊说道：“有太多疑点。玩具熊呼唤同伙攻击我和顾十安，却没有让同伙攻击广场上其他人。顾十安把它彻底击倒后，其他玩具机器人依旧在执行杀人指令。很有可能还有一个额外的、针对公安的杀人指令。”
　　五十岚薰坐在沙发上笑道：“事情变得更有趣了。”
　　伯戈曼说道：“这个事件已经不是一桩简单的凶杀案了，还涉及两个企业巨头，鲁卡斯药厂和阿基拉公司。”他对众人道：“一只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却会引起海啸，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必定忙碌而凶险。我立刻给菲里尼总统提交一份详细报告，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今天大家辛苦了！”
　　“组长辛苦了！”
　　众人散去。
　　几人出了公安厅的大门，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停在公安厅门口，五十岚薰的司机来接他下班。
　　五十岚薰坐上车，摇下车窗说道：“各位，再见。”说罢，法拉利扬长而去。
　　卢布里克摇摇头说道：“还是破面包车适合我。”
　　“啧啧。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杨万里打趣道。
　　“哎，我还不能自我催眠一下么？”
　　“五十岚薰现在还是单身。除了公安，其他的政府部门也在盯着他呢。”
　　“人一上了年纪，就开始操心小辈的婚姻了。”两个人聊着聊着走远了。
　　站在门口的顾十安却突然察觉到身后有股视线盯着他们，他凭借直觉转身看了过去，大厅里只有来来往往的警员们。
　　已经脱下警服的陆士渊，穿着背心热裤，身材前凸后翘，她看着顾十安表情凝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走了。”
　　顾十安走到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公安大厅的接待处，被人侵入电子脑的警员回过神来，疑惑的抓抓头发：“我刚才怎么了？”旁边的同事说道：“别发呆了，换班的人来了。我们下班啦。”
　　“噢噢，等等我。”
　　夜幕下，一座圆形透明玻璃的建筑内，一个躺在沙发上，外貌年轻漂亮的男人睁开双眼，笑道：“事情的发展比我想象中更有趣。”他站起来，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又进来了，却换了一副身体，他看着镜子里的容貌，自恋道：“我还是喜欢自己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