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生者与逝者 ...
-
厉声警告身后两人的同时，朔夜已经上前几步，握紧弑金乌用力一挑，两个伪造圣洁沿着长弓末端划出的轨迹，飞出了窗外。与一声巨响同时报到的是强大而狂烈的气流。
尽管已经将弑金乌插入地板的缝隙，朔夜还是被那气流推得朝后滑了几十公分，直到脊背触到一个坚实的胸膛才停下来。
“谢了，优……”朔夜仍然心有余悸。
要不是打飞伪造圣洁的瞬间利用自己的圣洁抵消了部分暗黑物质的能量，现在她能不能站在这里还是个问题。先是出现两个圣洁，使大量恶魔的出现显得合理，更吸引了附近的驱魔师前来支援然后被困在这里。就算没有被恶魔杀死，最后还是会死在暗黑物质的爆炸中。
这次确实是捡回了一条命。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爆炸？”
发生了那么大的爆炸，其他人都被惊醒了，原本在外面警戒的探索队员也闻声赶来。
朔夜从优怀里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圣洁是假的，里面有暗黑物质，爆炸了。”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为了两个假的圣洁，困住了六名驱魔师和三个探索部队，要是这一次的危机不能顺利度过的话……
柔软的布料被很大力地压在肩上，侧目一看，是自己先前搭在优身上的羽织。
“团服不是让你拿来当被子盖的。”
优的语调有些生硬，但是仔细一看不难发现他微红的耳根……朔夜偷笑。
“做好战斗的准备！”罗非看着烟尘渐渐消散的地方，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因为爆炸的缘故，里间的一整堵墙都没了，除了马里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外面直冒火花的结界发生装置。
结界已经被破坏，恶魔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个缺口，然后蜂拥而至。
最后一支土属性的箭，还是开发成防御型的吧，不然碰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朔夜低下头看着弑金乌，然后瞳孔猛地收缩。
大家在第一时间里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是，拥有擅长远距离攻击的圣洁，原本应该是第一个动手的朔夜，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对恶魔武器，眼神苍白无力。握在她手中的长弓不复原来那纯白洁净的色泽，通体黯淡色如死灰。
“你这个笨蛋！”想起朔夜之前打飞伪造圣洁的举动，优明白过来了。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朔夜的圣洁有变化，多少也猜到她现在无法战斗了。对于被迫提前开战的众人来说，非战斗性减员无疑是雪上加霜。
用力摇了一下头，甩掉脑子里突然涌上来的一大堆念头，朔夜将无法使用的长弓绑在背后，接着拔出了固定在大腿上的胁差，灌注灵力，然后前冲，跳起，挥刀，干净利落地斩杀了第一个从外面进来的低等恶魔。
“我还可以战斗。”
一句平静的话语仿佛宣告战斗开始的号角，众人开始来不及惊叹朔夜那果断娴熟的身手，纷纷发动各自的圣洁，冲向铺天盖地的恶魔大军。
几步追上了最前面的朔夜，然后劈开她力不能及的漏网之鱼，优脚步一错将朔夜甩在了身后。
“就凭一把切腹的刀……跟上。”
没有出声回答或是什么多余的动作，朔夜默默地调整步伐，让自己与优保持着最适合支援战斗的距离，没有弑金乌在手，她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如同千百年来自己的先辈们那样，不断调动身体中的灵力，持续着破坏，净化的过程。一分的兴奋一分的紧张，还有七分的恐惧，三种情绪满满占据了朔夜的心，还有最后的一分信任，放在了前方正与恶魔厮杀的少年身上。
现在真的能战斗下去吗？
看到朔夜斩杀恶魔的瞬间，优想起了两年前她变小时，独自对抗恶魔以后近乎崩溃的神情。也只有优注意到，说着自己可以战斗的时候，朔夜持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是战，就是亡！
三十二，三十三……五十六……八十七……九十……一百零四……一百四十八……两百……
原本为了减轻恐惧而开始的计数，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机械的条件反射，反复地躲避，挥刀，然后再躲避，再挥刀……
刚刚还看到马里和罗非在不远处，可是眨眼就不见了……还有蒂娜的声音也听到了，可是怎么也分辨不清方向……李娜莉好像在哭，是什么人受伤了吗？
原本占据了心中七分位置的恐惧，在看不到优的瞬间暴涨到了十分。由恐惧到麻木，这中间经过了怎样的变化过程，朔夜无法形容。看着铺天盖地怎么杀也杀不完的恶魔，恍惚间她竟然有了一种回到童年的感觉。
第一次直面恶魔的时候，是三岁吧……明明不会死的人，却因为自己初次看到恶魔时不自觉地愣神，死在了自己面前，如果不是弑金乌及时与自己同步的话……
尽管早已拥有消灭恶魔的实力，可是看到恶魔靠近的瞬间，身体仍会不由自主地颤抖战栗。所以才会开发了探测恶魔的术法飞絮，以便能尽早发现恶魔的踪迹。所以下意识地，对恶魔武器的形态变成了远程攻击的长弓，这也算是圣洁对自己的……一种纵容吧。
叮的一声脆响，胁差不堪重负，在斩杀了第四百二十一只恶魔以后，折断了。
也因为刀断的声音，朔夜从麻木的杀戮中惊醒，找回了失去多时的理智。
裙裤下摆沾满了恶魔的血，衣袖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原本就只有四十公分长的胁差现在剩下十来公分，用起来相当不趁手。
朔夜扔下断刀双手一错，从上臂的缚带中抽出两把苦无握紧，纵身跃起，以最近的恶魔为落脚点，用力一蹬再度腾空，手中苦无染着淡淡的青色凌光，毫不迟疑地划出一条精准的弧线，掠过手臂长度范围之内的所有恶魔。趁着恶魔爆炸的烟雾掩护落地，闪身避开来自侧面的攻击，左手的苦无仿佛长了眼一般直插恶魔前额，二者随着一声爆炸同归于尽。
战斗性武器损耗……朔夜将剩下的那支苦无换到右手，左手抹过缚带，指间多了四枚指刃，同样染上了一层青色的凌光。
——你们这些家伙，统统去死吧。
晨光熹微，东方的天空弥漫着破晓的金红。
朔夜总算是杀出了重围，不再理会十几米外尚未死绝的恶魔，她僵硬地转动脖颈，寻找失散多时的同伴。突然胸口传来了烫得钻心的高温，朔夜呼吸一窒，用力扯出红绳。目光触及琥珀中缓缓落下的那片花瓣时，小巫女突然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了。
拔足飞奔，越过了一个个小丘与斜坡，最后喘息着在一棵横在地面的橡树前停下了脚步。
武士少年斜靠着粗糙的树干，团服上衣早已破碎，白色的绷带上染着大片半干涸的暗红，伴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触目惊心的狰狞。但是最让朔夜揪心的是，从绷带下面延伸出来的，咒印扩散的黑色痕迹。
用力撕开了染血的绷带，呈现于眼前的是盘桓在左胸，发出刺目白光，已经开始吸收少年生命的咒印。
尽管脑中一片空白，可是朔夜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
咬破左右中指，双手交错，在臂上疾疾绘出长长的符文阵列，从肩部一直蔓延到了手腕，完成双臂的咒阵之后，再咬破舌尖，掌心抹过唇间沾上殷红然后交叠，用力压向了少年胸前的咒印。
归命•初•解！
右臂的咒阵红光大盛，仿佛活过来一样，沿着手臂蜿蜒而下，旋转前行，最后汇集在交叠的掌心，没入了恢复成黑色的咒印，然后二者融合，抵消。随着咒印的消失，优身上原本正在愈合的几处致命伤也停止了好转，鲜血重新涌出。
朔夜松开了右手，毫不迟疑地发动左臂的咒阵。
归命•次•再结！
遍布左臂的咒阵循着与先前相反的旋转轨迹，在掌心集结，借由两人相触的肌肤渗入了优的身体，重新构筑了同样的咒印。
随着咒印的成形，朔夜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的灵力被抽取一空，双腿一软，无力地倒在了优身旁。尽管现在已经虚弱到没有任何力量了，但是看到琥珀中青莲的静止之态，那双幽黑的眸子中还是滑过了一丝淡淡的安心。
———————————————————————————————————————
等到身体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优立刻起身抱起身边的少女。朔夜处理咒印的时候，他虽然因为伤势的缘故动弹不得，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知道。触及朔夜的身体，发现还有温度的时候，优才安下心来。
“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准死！”
想到朔夜昏迷前在自己耳边的低喃，优感到脸颊一阵微微的发烫。
“哟~刚刚打完就迫不及待地干坏事了吗，优姬？”蒂娜混合着调侃与疲惫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啊~~~”
“闭嘴！！！”朔夜还在昏迷中，所以某人的心情非常不好。
虽然爱开玩笑，但是蒂娜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先去汇合吧，大家都在镇外探索部队的驻扎地碰头了，就差你们两个……”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在朔夜身上转了转，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忍住了，眼神中闪过了淡淡的悲哀。
一路抱着朔夜回到集合的地点，优发现除了自家师兄，所有人都用一副看到耶稣复活的表情对着自己，于是气压骤降。
“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似乎少了什么……优感到隐隐的不安。
怀里的小人儿动了动，睁开了水汽弥漫的双眼：“好吵……怎么了，优？”
“没什么……”优把朔夜放下来，正准备带她去休息，却被人拦住了。
“朔夜，这是罗非给你的……”斯曼递上一封看上去有些旧的信封，“……留言。”
小巫女疑惑地接过信笺。指尖碰触信纸的瞬间，她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罗非……死了？”
斯曼点点头，声音有些低哑：“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被恶魔病毒侵蚀了……他让我这个交给你。”
“谢谢……”朔夜攥紧了薄薄的信纸，低头走进了最近的一辆马车。
展开信纸，还没读到一半，朔夜的眼泪就滴到了信上。
这些……我都已经猜到了啊，罗非……为什么一定要作为遗言告诉我呢……
经此一役，黑色教团虽然没有损失任何一名驱魔师，却付出了三支探索部队几乎全灭的代价。礼堂大厅放满了黑色的棺木，痛失亲友的人们守在棺木旁，发出了低低的哽咽。
大厅上方的走廊上，科姆伊带着一老一少经过，其中那名红发少年侧过头看了看下方，眼神复杂。位于他视线的延长线末端的是两名少女，其中一名跪坐在一口棺木旁，低声抽泣着，而另一名站在她身后，视线低垂，眼中明明有泪，唇角却微微上扬。
发生了战争以后，还要强颜欢笑吗……？
少年收回视线，跟着科姆伊去了司令室。
“两位的情况虽然特殊，但是按照规定，还是要进行确定是否为适合者的检测……稍候，”科姆伊正在说着，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朔夜的目光扫过司令室里的两名陌生人，重新回到科姆伊身上，“优他……可以一起去吗？”
“啊……？”被优冷冷的视线一扫，科姆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当然没问题，不过……这个是白色的什么？”
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趴在朔夜肩上的白色物体：巴掌大小圆滚滚的一团，头顶上两条十来公分长像飘带似的触须，一双圆圆的黑色眼睛正不甘示弱地与自己对视着。
“我的使魔……哥雷姆坏了，就试着用术法修理，最后成了这样，他的名字是樱华罗。”朔夜淡淡地信口开河，“不是说去检查圣洁吗？”
“对对，检查圣洁……”科姆伊这才记起两位被冷落的客人，“诸位请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生者与逝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