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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为什么?”

      秋华从来没有什么表情,此刻更是让相因觉得阴风习习,“容易暴露身份,养尊处优的公主怎么会用炊具用得那么顺畅?”

      “那怎么了,本公主的爱好不可以吗?而且,太子是个傻的,他也看不出什么吧。”

      秋华掬水的手一顿,又听相因问道:“你今天去见使团的人,怎么样?”

      秋华回过神来,“哦,也没什么,如今大夏国的皇帝御驾亲征,在北边跟北厥正战得难舍难分,一切事物由太后操持,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想了想,她又道:“过几日太后和贵妃会召你进宫,这几日要把这宫中的礼节学起来,可不能露怯。”

      相因愁眉苦脸,又问道:“说起来,太子的生母是哪位娘娘啊,这位贵妃又是什么样的来头呢?”

      秋华握着皂荚的手又是一顿,道:“太子的生母是正宫皇后,早年跟着陛下一路打天下的,可十三年前被北厥掳去,陛下无论如何谈判,那边都不肯放人,如今陛下御驾亲征,还不知结果如何。不过说来,贵妃是现在宫里最得宠的,她有三皇子,也是陛下跟前最得宠的皇子,陛下其他的儿女一年都没机会见上几面的,三皇子却能天天承欢膝下。还有陛下面前那位大太监,也是红人,前朝后宫替陛下处理了不少事情,公主要认真对待。”

      相因把自己埋在水下,咕噜咕噜吐了几个泡泡,消化着秋华所言。

      秋华替相因擦干头发,默了一瞬,还是道:“上午奴婢去收拾屋子,看到一边的小床上被褥也搁着,难道你们没有……”

      相因连忙解释:“太子的心智不太正常,他也没管我。”

      “太子不正常?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症状?”

      “我到这里来也还不到一日,看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相因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夜里钟离述突然发狂的事情告诉秋华。

      秋华又道:“虽说如此,公主最好还是跟太子同床共枕,不然太子管不住自己的口,传将出去,怕又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可钟离述毕竟是个陌生的男子,相因有些不太乐意。

      她回到卧房,却被告知太子戌时一过就出去了。

      出去?太子不能出府门,必然是还在府中,难道去后花园玩了?

      他傻乎乎一个人,若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相因披上衣服出去找,隔着院墙,巷子里几条野狗狂吠,让人心慌胆寒,小院子的门吱呀吱呀,突然一根枯树枝掉了下来,正正砸在相因脚下。

      相因惊呼一声,有些害怕,只在房中等着,红烛已被换成普通的蜡烛,“噼啪”爆了一声,将她昏昏欲睡的神思搅了个干净。

      但只不过一会儿,她眼皮就又开始打架——不行,傻太子还没回来,她不放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啪”,耳边一声脆亮的响指,相因一下子惊醒过来。

      钟离述拢了一件鹤氅,相因揉揉眼睛,道:“你回来啦?”

      钟离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嗯”了一声,他其实在想,昨晚以他那样癫狂的状态,无人敢向前,瞧她身量纤纤,谁给她的勇气?

      而且,他自己居然在她面前生生忍住了。他连人什么时候抬进来的都不知道,但这似曾相识的面孔究竟哪里见过?

      钟离述又问:“难道你们虞疆的人都是坐着睡觉吗,属青蛙的?”

      相因道:“我在等你啊。”

      等他?他活了二十一年,头一次尝过房里有人等他睡觉的滋味。

      钟离述不理她,径直走到床边,回头一看,小姑娘居然紧跟着他过来了,眼睛迷迷瞪瞪,差点撞上他。

      相因等得困了,见他停下,伸手往他腰里摸索,嘟囔道:“脱衣服睡觉了啊。”

      钟离述双眼瞳孔一震,腰带已被她解了大半,他最不喜欢与别人触碰,更别说还是这样一个陌生女子。

      钟离述手腕在她手上一挑,若是一般的弱质女子,就要被挥到地上,可相因下意识一挡,却只是趔趄几步,站稳了。

      钟离述心中一惊,冷笑道:“我竟不知,虞疆的公主还练过武?”

      陈相因也是彻底清醒了,对啊,她现在可是公主,于是把下巴抬高,一脸不经意道:“小时候身子虚弱,为了强身健体,学过几招。”

      她这才注意到钟离述今日穿的是身紫衣,外罩一件白纱,将紫色的高贵衬出些许朦胧的柔和,袖口和领口压有金丝滚边,那条被她触碰过的腰带,也压着金线。这等风姿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与中午那个胡乱穿了一身布衣的傻太子判若两人。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灿灿如星,却分明探究玩味。

      相因轻咳一声,问道:“钟离述,还要不要睡觉了啊?”

      钟离述眼神一黯,相因觉得连烛光都暗了几分。他往前跨了一步,“谁准许你直呼我的名讳?”
      “嗯?”相因心中一片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人是太子吗?还是贴了人皮面具的别人?

      这么想着,她竟也就直接问了出来:“你,是太子吗?”

      “我不是。”

      “啊?”相因心中警铃大作。

      又听钟离述悠悠开口道:“难道你是?”

      切,有话不会好好说啊,非要大喘气。

      相因认栽,老老实实跪下行了个礼,介绍道:“启禀太子,我、我是虞疆来和亲的公主,是您的妻子。”说完不禁腹诽,昨晚那个傻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钟离述装傻来试探她的?现在才是洞房夜的正确情形吧……

      钟离述歪了歪头,双臂抱在胸前,颇不以为意,“想必你不是自愿来的,想走就走吧。”

      走?去哪儿?回虞疆的话可就露馅了,这不止她一条人命,若是大夏国发现她是个被掉包的假公主,会不会发兵打虞疆?

      相因一咬牙,道:“我不走,我是来伺候太子殿下的。”

      “伺候?”钟离述往门外一看,秋华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盆水,“伺候我上西天,好遂了你们的意是吗?”

      相因把头伏得低低的,声音也闷在喉咙里,“不是的……”

      “滚!”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这个字就将她牢牢钉在了原地。如果不相干的人这样说她,根本无关痛痒,可经过了一天一夜,太子明明一口一个‘新娘子’地叫她,仿佛她是他生命里的新曙光,原来好心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秋华还在门外,她不能太没面子,怎么着应付过去这一晚,不然这么冷的天让她去哪里过夜啊。
      “我伺候您就寝之后就滚。”相因站起来打算铺床叠被,却蓦地被一只苍白冰凉的手攥住了手腕。

      指节虽然枯瘦却有力,姑娘细嫩手腕渐渐被攥出几条红痕。

      相因抿唇看着钟离述,良久,钟离述卸了力道,说道:“打水给我沐浴。”

      “什么?”相因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钟离述笑了,皮笑肉不笑,“不是说要伺候我吗?干活还挑肥拣瘦?”

      相因抬起头来道:“没有,只是在想太子爷您喜欢多热的水。”

      钟离述凑到她身前,相因跪在脚踏上,他凑过来刚好能看到她心形小领下那根系着铜镜的红绳。

      他悠悠呼气:“我喜欢慢慢泡,所以热水要足。”

      气息呼在她的脖颈,痒痒的,仿佛还有点发热,相因道:“知道了,保证您满意。”

      她拍拍裙摆站起来,吩咐门口的秋华去准备热水。秋华听着听着,瞳孔却渐渐放大,手上的水盆差点掉到地上。

      相因伸手帮她稳住,一回头,才发现钟离述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后。

      他的声音不大,中气似乎也不足,而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他倚在门边看着相因道:“我是让‘你’去备水,不是让你再去安排别人,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通通不准进内院,有违抗者,我就挖了她的眼。”

      相因和秋华都是一个激灵,秋华赶紧行礼退了出去,相因也只得一桶一桶地将热水提进耳房。
      她试了下水温,刚刚好,便去知会钟离述。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又坐到床榻上去了,看起来非常疲惫,一拳抵在上腹部,另一只手撑在额角。

      不等相因走到近前,钟离述就察觉到了。左手伸向她,道:“过来扶我。”

      “哦。”相因点点头,没犹豫,径直走到他身侧。钟离述直接展臂揽过她,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借力站起,然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向了她。

      相因差点站立不住,膝盖弯了弯,撑住床板,才勉强站直。

      钟离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管了。趁他看不见,相因努了努嘴,他一定是故意的。

      相因这点小身板怎么可能扶得动一个大男人,只好也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两个人摇摇晃晃,不成直线地一步步挪过去。

      相因只觉得自己的脊柱都快被压断了,好不容易到了耳房门口,她终于找到了再次能够支撑一下的地方。

      扶住门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喘了几口,就听钟离述在她耳边道:“再磨蹭下去,水要凉了。”

      “是。”相因看了看脚下,“太子爷,小心门槛。”

      钟离述仍不睁眼,极为熟稔地迈了过去,由着相因将他扶到水桶前。

      钟离述用手试了下水,看着她在水波中的倒影,道:“水凉了。”

      “哦。”相因连忙拿起小瓢,加了些热水,钟离述转身已经把衣衫褪去,刚要迈入,似笑非笑,又道:“你想烫死我啊?”

      相因的头不由得垂得更低,用瓢来回搅了搅,让水凉得快些,道:“这回好了,太子殿下请试一下。”

      钟离述没有伸手试,而是熟稔地跨了进去。

      相因坐在一边无聊,又不敢看钟离述赤裸的上身,就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翘着脚玩儿。

      “皂荚。”钟离述声音有些哑。

      “哦,在你左手后边。”

      钟离述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相因立刻老实了,这是让她给他拿过去。

      “毛巾。”

      相因也没废话,合着让她在这儿是递东西的。钟离述闭目养神,相因才敢离得近些看着他,水气氤氲下,她发现钟离述眼底竟然有微微的卧蚕,长而密的睫毛打出一片阴影,如薄翼般轻轻动了下,相因以为他要睁开眼了,吓得赶紧回到小板凳上乖乖坐着。

      钟离述唇角微微一勾,这样的小动作还当他不知道?

      只是体内的寒毒发作有一会儿了,刚才便腹痛得有些受不住,此刻泡在热水里才能得到一时半刻的宽慰。

      相因看着那水中慢慢升腾上黑色的烟雾,钟离述闭目而坐,可他的神情不算轻松。突然,“噗” 的一声,钟离述吐出了一口血,染红了水面,然后迅速扩散开去。

      相因吓了一跳,正想该怎么帮他。钟离述用沾着水珠的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眸中两道寒光直射向陈相因。

      “出去!”声音里满是威胁。

      相因也想快速逃离,但看他没有换洗的衣物,便还是走到衣架前,一边顺手收起衣服,一边问道:“你的衣服都放在哪里,我帮你拿套干净的进来?”

      “别动!”声音比刚才更具寒意,仿佛被侵犯领地的狮王发出警示的低吼。

      相因慌忙逃向门口,一眼都不敢再看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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