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凡人荷塘 ...
-
“……看来吃不成了。”桃芝极小声地嘀咕了句。
慕容上前，轻轻地将她挡在身后，这个动作浑然天成，仿佛他已经预备了许久。
斯篱看着从慕容背后探出脑袋、好奇地想要看看龟蛋内容的桃芝，心里忽然一窒，想她从慕容的背后出来，想她的手不要那么紧紧地捉住慕容的衣袖，想她即使不再属于自己，至少……也不要那么快地变成别人保护的女子……
这种奇怪的占有欲甚至兴起得一点也不突兀，如同在心底扎根许久，终于开出了的花。
从来都是行动派达人的斯篱，拖着他衣衫不整、□□半露的性感姿态，无比慵懒地起身，带着万丈光芒也不知道是卯起劲了忽然要勾引谁，踩着缓慢步调走到桌前，从碎裂开来的龟蛋里，拎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还处于刚刚孵出来的状态，浑身湿哒哒，眼睛仍旧闭着，因为后颈被拎着而轻轻地发出一声抗议，“吱！”
三人默。
“这是……这是什么？”桃芝伸出手指戳了戳身体软绵绵的东西，“难道这就是乌龟吗？”
“唔……~不知道呢~”斯篱挠挠下巴。
“不是说这是颗龟蛋？”桃芝眯起眼睛，“果然骗了我们，那个大叔。”
“那这究竟算是个什么呢~”
“……啮齿类、啧，”慕容很淡然地下了结论，“真是脏兮兮。”
三人继续默，桃芝看着被斯篱提在手里的东西小小的，忍不住又轻轻地戳了戳它看上去软趴趴的脸颊，“啮齿类……是说老鼠吗？”
“吱！！”
“哇啊！！”
两声惨烈的叫声同时响起，啮齿类同学是因为被虐，睁开眼睛便看到凑在它跟前的桃芝巨大的乌黑眼睛，想也不想对着桃芝的手指便一口咬下去。桃芝则是被咬得直接见了血，猛地抽出纤细的手指哇哇乱叫。
“怎么那么不小心！”
随着一声声音好听至极的责怪，桃芝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指已经被放进了斯篱的嘴巴，濡湿柔软。是舌尖带着的温度太过灼人，还是桃芝的错觉呢，温度从那在微痛伤口上肆意舔吮的舌尖传递到她的伤口，然后顺着手臂一直烫到耳朵。桃芝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指，但是斯篱的手箍住她手腕不放，并没有用力，却让她动弹不得；他凤眼微眯，带着笑意就这么凝视桃芝，舌尖却不停歇地吸吮掉从那微笑伤口里不断渗出的血。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不，勾引这个词放在男人身上略显诡异，应该叫做调戏。他，斯篱，身心健康、爱好广泛、能文能武的性感男，生平只对曼妙身姿柔媚无骨的女子才会升起兴趣和性趣的男人，居然在勾引一个毫无经验不生防备的丫头。
两人都被这行为着实吓了一跳，桃芝更是一片红晕直盖上耳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冷得将人都要冻起来的声音道：
“谁教的这不像话的法子？”
乘着两人呆滞的间隙，慕容动作流畅无比地将桃芝的手指从斯篱的口中拯救出来，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桃芝却莫名地觉得他在生气，强大的气场冰得人心里一颤，她呆呆地脱口而出却是：“呃……为什么龟蛋里……会孵出老鼠？”
相较于桃芝的神魂俱乱，斯篱却好似没事一般，随手将老鼠往蛋壳里一扔，“谁知道~”
“吱！”
斯篱的手一放开那“啮齿类动物”的后脖子，便听到一声叫，随即极富动感的“咻”的小影子掠过眼前，直击上桃芝的脸。
“……”
短短时间内房间里的第三次默，因为这阵冲力，桃芝脖子角度怪异后仰，嘴上只感到一身软绵绵的毛皮，双眼也被完全地遮住不能视物，她两手上下乱挥，只觉得世界都在一片毛茸茸的黑色中混乱了，“什咩什咩？！什咩东西？！”
嘴里一口毛的桃芝口齿不清，只感到背后一个牢靠的胸膛轻轻地揽住了她跌跌撞撞的身形，四只用力巴住自己的小爪子被一只一只掰开，一个悠哉的声音道，“咦？原来是只会飞的老鼠。~”
世界重获光明，桃芝目瞪口呆地看着斯篱修长手指里捏着的小动物，圆溜溜的眼睛，鼓囔囔的嘴巴，后腿稍长，远看好似一只扑腾不止的鸟类，不过它的四肢还是太过短小，让人很容易看到其间连接着的肉蹼和看似奇怪的小小羽翼。
“这是一只飞鼠，罕见的、从蛋里孵出的一种生物。”
被桃芝稳稳靠着的胸膛传来一声淡定的判断。
桃芝回头，从龟蛋破裂开始蒙上失望阴影的脸色稍微改善，“所以，可以吃吧？”
慕容正低头，技艺娴熟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绷带帮冒冒失失的桃芝包扎，头也不抬地，“会拉肚子。”带着绝对肯定感的声音。
“……哦，”桃芝闷闷地应了一声，盯着那飞鼠的眼神中光芒锐减。
“吱！”
飞鼠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一激灵，在斯篱手里猛力挣扎的四只小短腿这才消停下来。到达嘴边的美食被大王一句话判定出局，让桃芝的心情不断滑坡，就连慕容为什么会捏着自己的手指包扎这样的大事件都没有注意到。
接下来的病号慰问活动，终于就在桃芝被包得妥帖无比的食指，和只要一得空就飞蹿到桃芝身上的小飞鼠搏斗中顺利流产。
斯篱姿态慵懒地倚在门口，看着桃芝表情认真，边走对着蹲在她肩膀上的飞鼠，“既然要跟着我的话，以后就是我的手下了，唔唔，我也会罩着你啦，不过应该有个名字比较好……”她皱眉，于是亮闪闪的黑色眼睛显出可爱的弧度来，“果然，还是叫小肉吧……”
桃芝自顾自嘀嘀咕咕，眼看就要随着慕容跨出房间。
“桃芝。”
“嗯？”桃芝回身，包着绷带的手指还信誓旦旦地指着飞鼠，奇怪斯篱怎么忽然去掉了“姑娘”二字。
“有个秘密哦~”斯篱眯起眼，对着桃芝勾勾手指，然后用那双漂亮的凤眼对她放电，轻轻地，如同耳语，“关于小紫的，想不想听？~”
“……！”桃芝包扎细致的手指僵在半空，表情里的笑眯眯猛然降温，让她容光焕发的脸颊瞬间凝滞在一个奇怪的表情上，她愣了一愣，然后轻轻点头。
走在前面的慕容见桃芝迟迟没有跟上，看了她娇小的背影，再看一眼她身后笑意弥漫眉眼之间的斯篱，漆黑的眼睛微眯，低低一句，“我先回去。”
便迈步离开。
+++++++++++++++++++++++++++++++++++++++++++++++++++++++++++++
这里是翘楚的“那间客栈”。客栈虽然不大，但是后远还是很应景地掘了个荷花池，小小的池塘因为种满高高低低的荷花，在夜风吹拂下散成一片连绵的精致，倒是衬得庭园雅致非常。
斯篱身形修长高大，从九曲的平台上伸手抚过一瓣荷花，宽宽荷叶随着他手指柔软，被轻巧地抚下，上面一颗凝结而成的水珠反射月光，映在他轮廓深邃的侧面，让他带笑嘴角显出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来。
桃芝心里忐忑半天，从第一眼看到斯篱手臂上的螭龙印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意识到小紫和斯篱之间某种奇异的关联了。对桃芝来讲，玩伴是稀奇而不值得信任的东西，他们每次都过来拉着桃芝的手，邀请她来玩捉迷藏，然后把她一个人丢在漆黑无人的山洞，在桃芝能力不及的洞口嘲笑她、用烟火熏她，让她不知自己脸上淌下的泪水是因为那呛人烟尘、还是心底的伤。每次的“游玩”，都直到爹爹找她回去，用温暖的手拭去她泪痕，将她抱在怀里说“没事了，桃芝”。所以小时候的桃芝孤僻而沉默，每次都只是睁着乌黑的眼睛躲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孩子们玩。
刚开始爹爹还会微笑地鼓励她“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玩呢？”然后一天一天过去，爹爹不再问乖得过分的桃芝这样的问题，而是直接轻轻地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告诉直到沉默的桃芝睡着。没有娘亲也没有玩伴，桃芝的童年也就那么一天天过来。直到小紫出现。
小紫对她来说是不同的。
“……桃芝的小时候是怎样度过的呢？”
桃芝的思绪被打断，缓缓抬头，对上斯篱的眼睛。
他的凤眼似乎总是带着一种迷离世外的笑意，满不在乎而性感，“我的童年，可是在黑暗中度过的哟~”斯篱语气轻巧，说出口的话却莫名地带了沉重和黑暗，“因为被父母抛弃，所以自然地被卖到些专营孩童的勾当里去，不断地被转卖，不断地在漆黑的密闭马车里经过一个又一个城镇。每天吃的便是难以入口的馊食，喝的是能够浮出藻类的水，或许昨天还睡在身边的小孩，今天早上起来，便已经死透了，那些人来不及处理的时候，便要和这尸体一同再行个几天路，直到那肉上开始钻出了蛆虫，才被随便地裹了席子扔到荒野……是不是很有趣？~”
斯篱带笑的眉眼之间根本看不出痛苦，他用调侃而非回忆的口吻诉说。桃芝依旧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想从他带笑的眼眸中看出些真实的情绪。
“然后我遇到了我的师父，唔，确切的说是被他买回去的~师父教我武功，教我处世，教我从死亡的边缘走到这个世界，直到我长到十六岁的那一年，”他顿了顿，“桃芝猜猜，发生了什么事情？”
桃芝摇头，只有她肩上的小肉轻轻地“吱”了一声，再趴回去睡觉。
“那年我大病一场，差点回去了鬼门关，师父在我床边守了许久，直到我好不容易醒过来，手上便多了这一个螭龙印。”
我没有说谎。
斯篱坦然地望着桃芝清澈的眼睛，心里这么想。
我只不过略去了师父教会我的东西，还有他守着我的原因罢了。
面前的这个女孩知道自己身上螭龙印的原主，她两次都太过巧合地出现，还有最重要的，心里某处，因着她而开始产生变化的奇异情绪。斯篱看上去吊儿郎当，洒脱不羁，但他却真正是个外松内紧的人，一切事情都在心中自由决断，而那些控制之外的东西，偏偏是他所最不能容忍。
斯篱的凤眼深处掠过紫色的光，看着面前桃芝，忽地俯下头，将她圈禁在背后的回廊柱和自己双手之间。这个姿势暧昧，而桃芝娇小，斯篱的高度便恰好将她整个纳入自己构成的阴影中。这个惯用的调情姿势他百发百中，总是能在将女方吻得神魂颠倒的时刻，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所有问题。斯篱微笑，朝着看上去仍旧发愣中的桃芝低下了头，他的气息沉稳带着热气，说话的时候不经意抚过桃芝细嫩肌肤，旖旎万分，
“为什么那么在意呢……小紫的事情……嗯？”
“因为小紫是重要的人。”桃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却不见害羞或者迷醉，她的眼神清澈，声音里的坚定却比磐石还要郑重。
“……重要的人呵……~”斯篱的唇离着桃芝的只有一公分，近得两个人都能听到彼此呼吸，斯篱轻轻地伸手，触上桃芝脖颈肌肤，感觉到皮肤下面的动脉一下又一下跃动，可爱得紧，仿佛自己只需要随时轻轻地一碰，便碎了，“有多重要？”蛊惑一般地，他在她耳边呢喃，声音暗哑，仿佛对这答案充满期待。心里却是轻哼。
你怎么回答呢？桃芝姑娘？
女人都是一样的。
斯篱成竹在胸。表面有多清纯，背地里便有多放荡，在床上的时候说可以为你献出生命，到了关键时候，为了保命什么都可以做出来。他轻笑，喉咙里散出的笑声节奏滞缓，仿佛猫爪挠着人的心思：
女人，我看得实在太多了；你又能说出什么话来呢？……桃芝？
。
桃芝仍旧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对于他的调情浑然不觉，声音依旧如同清泉叮咚，很是悦耳地回答，“就像糯米团子一样重要，”
斯篱呆了一呆，觉得方寸空间里的暧昧和情调瞬间凝滞，桃芝却还没说完：
“但是一定要换的话，我还是宁愿把最喜欢的糯米团子拿来换他。”
“……你喜欢吃糯米团子？”
“喜欢。”桃芝笑眯眯，但是眼睛里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茫，敛去光华，“从前很讨厌的，但是小紫不在后，就算我天天吃讨厌的东西，他也不会回来了……”
究竟是讨厌还是喜欢呢？身体是讨厌的，糯米团子黏糊糊的还很粘牙，但是每次只要吃糯米团子，就会觉得小紫还在，他总是说“桃芝，以后无论我去哪里，只要有一盘糯米团子在，我定是会赶回来的！”
于是桃芝很喜欢糯米团子。
她相信自己只要一直吃一直吃，小紫就一定会回来的。
“你说……我还能见到他吗？”
斯篱被桃芝这样雾气蒸腾的眼睛看着，心里猛地又是一窒，似曾相识的疼痛漫上来，苍白了他的脸，抚着桃芝脖颈肌肤的手也收紧，“……他去哪里了？”
“没有去哪里，”桃芝说，“我偷偷把他藏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洞里，埋得好好的。”
“……”斯篱一双凤目看着桃芝，忽然沉默。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呀，”桃芝歪头，“他只是灼成了灰，但是他对我说过的，他说让我等他，就算真的毁天灭地，也定会回来找我。”
“……桃芝。”
“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么？”
桃芝看着斯篱的眼睛，略微伤感，眉心的朱红痣让她看起来甚至带了点妩媚的神秘感：
“他们都说，我只是一个凡人。”
++++++++++++++++++++++++++++++++++++++++++++++++++++++++++++++++++++
鉴于大家都误会我们家小肉是一只蝙蝠，我补上飞鼠的图片作为参考，嘛。
不过也不需要参考太多，因为小肉也不是一只寻常的“飞鼠”~
但是绝对不是长成蝙蝠状的><！！——于2009.02.27
先看一下全照~
（关键部位都看到啦><~~）
再来一张特写~~
完全不像蝙蝠吧？= =~
再说蝙蝠小肉会哭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凡人荷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