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师父》水煮金山

6、006

　　玄奘是一股剧烈的颠簸给活活颠醒的。

　　他一睁眼，只见眼前的土地飞快地移动着，自己则是跟上了天似的，两脚不着地，整个人在都七上八下地乱颠。

　　看了一会儿，他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人背上。

　　他无力地捶了捶背着自己的人的肩，虚弱道：“停，停下，快停下。”

　　孙悟空正背着他在山里飞蹿，他上坡下坡，过坑过河，半个时辰就跑出去二三十里路——这还是考虑到玄奘貌似是打算自己取经，他不好直接把人拽到西天去，所以才老老实实用走的。

　　此刻背上的和尚说要停，孙悟空一边还在往深山里蹿，一边应他：“玄奘，你莫唠叨，我赶工夫呢，趁着天没黑，我带你多走几步路。”

　　玄奘无法，只能抓着他身上乱糟糟的毛和他解释：“你这样不行的。我去西天是怀着诚意前去，若是让别人用术法神通代替了，那就失了诚心，自然也取不到真经了。你快放我下来。”

　　孙悟空这才停下来，把他放到地上，问他：“那现在怎么办？我可背着你走出去三十来里路了。”

　　“自然是要重走。这取经之事，是要一步一个脚印，但凡少了一步，那便是心不诚，自然也取不到真经。”

　　“嗨，这如来就是麻烦。”孙悟空抱怨一声，又在玄奘面前蹲下：“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急。”玄奘笑了笑，从他头上拈下来两根杂草叶子，“我们先谈谈吧。”

　　“哦？你要谈什么？”孙悟空跳上一块石头盘腿，搔了搔乱糟糟的头。

　　“比如这个。”玄奘又从他身上拿下来两个断掉的细枯枝，替他摘了身上沾的苍耳，拍干净他一头一身的杂物，以手代梳，给他顺了顺一身杂乱的猴毛。

　　孙悟空初时还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有些不耐想挣开他。被他顺了两下毛，又觉得有些舒服，心里想着，随他去吧，便老实下来。

　　这一通整顿，刚刚还是个毛猴的孙悟空总算看起来整齐了些，看得出些许当年美猴王的英姿来。

　　待整理好，玄奘拍了拍一手的灰，又忍不住弯腰咳了两声，才道：“我们事先说好的条件，不知你还认不认？”

　　“自然是认的。你也不谅想我是谁。我齐天大圣说的话，是这么轻易就能反悔的吗？”他蹭了蹭鼻子，轻哼：“你看我这不是一出来你背着你往西走了，是你自己又不要我背，还让我弄你回去重新走。”

　　玄奘轻笑：“这是佛门的规矩，规矩不可违。”

　　孙悟空偏过头去，不高兴道：“哼，假惺惺，你总有道理，我说不过你。和你争我吃亏，不和你辩了。”

　　玄奘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学了这些规矩，自然也能有你的道理。”

　　孙悟空抱着臂，睁着金光耀耀、率性又懵懂的一双眼看他：“可我不懂规矩。”

　　玄奘温柔地拍拍他的脑袋：“无妨，我教你。”

　　孙悟空从石头上跳下来，凑近了他：“你教我？你凭什么教我？我师祖是——是——总之，你一个凡人，凭什么？”

　　玄奘突然端肃了一张脸：“凭我救了你出来，就是你的师父。”

　　“你既然还认我和你做的约定，那自然也是认我这个师父。师父教你，有何不可？”

　　“可——”孙悟空张口就想反驳，但是“可”了半天，他也翻不出句反驳的话来。

　　出来就做他徒弟这事儿，是他答应的，他堂堂齐天大圣，自然也不能和一个凡人反悔。他既然认了他的恩，自然也该认他的师父。

　　可是……可是，他总有点不甘心。

　　他垂着头，拿眼暗觑他这便宜师父：瞧着倒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派的清越脱俗，跟个谪仙似的，可是内里却是个傻乎乎的凡人，还是个和尚。

　　和尚是什么，如来的门徒，如来是什么？他的仇人，把他关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的货。

　　现在难道他要做如来门人的徒弟吗？

　　总觉得掉价。

　　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是要让他看着这和尚傻愣愣的样儿，说出否认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

　　好吧。就认了他这便宜师父。

　　总不过报恩一场。

　　想来，他都做了这和尚徒弟了，那如来总不会再抓他回去了吧！

　　他一抬头，便对上玄奘镇定的目光，和尚问：“如何？”

　　孙悟空一挥手：“没什么，玄奘，你说的也对。”

　　“嗯？”玄奘脸上露出不赞同的意思，“你该叫我什么？”

　　孙悟空觉得他这也要斤斤计较，真是恁得忒烦，勉强道：“师——父，叫你师父对了吧？”

　　“嗯。”玄奘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徒儿有礼了。”

　　孙悟空老实不在意地东张西望。

　　玄奘又从他包袱里拿出一物来，递给他：“拿着。”

　　孙悟空低头一看，却是一件僧袍。

　　他拿着那软答答的杏黄色衣物，手有些软：“师父这是干什么？让我给你托着？”

　　玄奘温声道：“你拿着穿。师父既然收了你这徒弟，你就是我佛门弟子，便要讲些礼仪，总是这样光秃秃的怎么行？师父这里现在也没有别的衣裳给你，只有自己的一件僧袍，你先拿着穿。等以后，师父再想办法。”

　　孙悟空在五指山下呆了许久，一颗脑袋都长出草来，那身上的金甲金冠，自然也早破烂了去，出来之后，只做个野猴儿，如今拿着这薄薄的意见衣裳，竟然也感到些久违的被珍重的意思来。

　　“哎，我，这就穿上。”他有些语无伦次的，手足无措地拎着那件僧袍往身上套。

　　结果他从来没穿过僧袍，套了半天也穿不上。

　　玄奘无奈地摇摇头，一拍他的脑袋：“猴儿，过来，为师教你怎么穿。”

　　人靠衣裳马靠鞍，待僧袍穿上，刚刚一个野猴儿看上去就有了三分佛性。

　　他本是花果山上第一俊美的猴王，收拾齐整了，套上衣衫，瞧着便出来一派的倜傥潇洒。

　　玄奘轻拍他毛茸茸的脑袋，笑他：“是个俊猴儿。”

　　孙悟空抓着长长的衣摆，只是傻笑。

　　玄奘看他收拾好了穿戴，又道：“当时我和你玩笑，若是我那几句话让我佛放过你，便给你取个法号，你还认不认？”

　　“不差这一件，我孙悟空认了。”

　　“悟空悟空，已经得了我佛门三分玄妙真意，那我便给你取个朴素的，就叫——行者可好？来日，你当随我走过这十万八千里，‘行者’二字，可算名副其实了。”

　　孙悟空此时高兴，他说什么都好，更何况，他心里更认同自己那齐天大圣的名头，此时便摆摆手道：“都好，都好。就叫个孙行者罢。”

　　玄奘看着他拽衣袖扯衣角，喜不自胜的样子，眉目间更多了几分温和：“那你便是我门下的孙行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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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完结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