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心结 ...
-
一个星期在周予诺满满的安排下转眼便过去了。陆安平将周予诺送至楼下，“好了，你和你爸好好聚聚，过两天我再来接你。”
“你不上来吗？”
“我就算了。到时候你再打电话给我好了。”
陆安平刚要往回走，衣角却被周予诺拉住，“我爸又不是怪物，怕他吃了你？再说了，我爸酒量很好的，要不要和他也拼上一拼？”
陆安平没再坚持，随着周予诺上了楼。
门打开，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男子立着，一脸溺爱的笑容，“蓉蓉，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回来了，不知道你妈妈会担心的吗？”
“那你呢，你担心不担心。”周予诺说着腻了过去。
周本初把周予诺拢在怀里，抬头看了看陆安平：“怎么，还带个男朋友过来见我！”
心间有一谭湖水，平静如镜，可只要一枚石子，便会漾起波澜，连绵不绝，周予诺接口到：“是啊，想给你一个惊喜，开不开心。”
“那还不介绍一下！”
周予诺无视陆安平不满的表情，“他叫许汉阳，是陆安川的朋友。”
周本初冲着陆安平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陆安平心里乱的很，突然换成这样一个角色，他更本无法掌控，可是现在要他说出实情，他又不忍，周予诺也在看着他，一如当年的女孩，目光中毫不遮掩的情感让他悸动。
因为知道周予诺回来，周本初做了一桌子的海鲜，全是周予诺爱吃的，连带陆安平也跟着饱了嘴福，吃过饭，陆安平躲到阳台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在周本初面前表现他这个所谓的男朋友，于是干脆躲开来，乐的清净。
“陆安平。”
“恩。”他回头，身后站着的居然是周本初。
“你们一家的照片，若兰曾给我看过，我还有印象。”
陆安平十分尴尬地站在一旁，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她脸上藏不了什么秘密，但凡搞了什么鬼，我一眼就能看出。”周本初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满：“你们这样，若兰他们知道吗？”
这句话说出来，陆安平就知道周本初完全误会了，但他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周本初接着说：“放心吧，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不会反对的。”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现在在解释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周本初根本没听陆安平说话，自顾自地说着：“你别看蓉蓉平时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她什么都有所谓，什么都在乎，她只是什么都藏着掖着，开心的时候人前欢笑，难过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哭，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别让她一个人哭就是了。”
周本初两鬓已经长出了白发，背微微有些驼，说话的声音略带沙哑，他不疾不徐的说着，这番话或许他已经想了很多年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说出，他看着他，目光里的恳求让人无法拒绝，反正都已经错了，那就继续错下去吧，“我知道，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哭的。”
“谢谢！”周本初笑了，额间的皱纹开出了一朵花，如二月的山茶花，层层叠叠，瞬间绽放光华，连天边的月亮也失了色彩。
第二天待周本初上班之后，陆安平对周予诺：“我还是住到陈树家吧。，这样太别扭了。”
周予诺好奇：“昨晚我爸跟你说什么来着？”
陆安平心不在焉，这个男朋友他说什么也不能再当下去了，逃吧，随便逃到哪里都好。周予诺的感情他承载不起，周本初的交托他一样承载不起。
“哦，由你吧。”留不住的，终归是要走的。
“那我走了，过两天我在联系你，可不能再关机让人担心了。”
“你不是有卫星定位吗？怕什么！”周予诺扁扁嘴：“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我回家，陆安平，你觉得那个家有谁想让我回去，是凭空多了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的陆定山？还是生怕被我抢了男人的陆安宁？又或是陆安川，没了我工作做不下去？”
“你忘了，你妈妈还在北京呢！”陆安平讪讪地说。
周予诺冷冷地笑着：“妈妈，你不说我还真的快忘了，我还有个妈妈在北京呢？”
陆安平眉眼虬结成不满的线条：“怎么这么说话呢？”
“你应该一早便告诉她我在宁波的电话了，可是这么久了，她连一个电话也没来。”周予诺靠着窗户，薄薄的窗帘被风吹起，时不时覆过她的脸庞，留下一片阴影。
“或许她心里有气，或许她等你先说对不起。”
周予诺拉开窗帘，裸露在阳光下的脸依旧带着明晦不清的迷离，“又或许她觉得其实我留在宁波更好，我那么不听她的话，总是给她添乱，我走了，她应该会更轻松吧！”
“别胡思乱想了，世界上哪会有不想自己孩子的妈妈！”
“是啊，哪个妈妈不想自己的孩子，她那么想着予诺……”她扯着窗帘，力气一点点加重。便听得哗的一声，窗帘被扯了下来，铺天盖地罩了下来，她被裹在里面，像困在蛛网中的虫子，失了希翼，忘了挣扎，只是静静站着。
“予诺，你没事吧？”陆安平慌忙拉开窗帘，周予诺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不住眼底的晶莹，见他拉开窗帘，眨眨眼睛，抬起头，扬着眉，生动一笑，全然没了刚才的狼狈。
“其实她什么都有所谓，什么都在乎，她只是什么都藏着掖着，……难过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哭，……只希望你别让她一个人哭就是了。”周本初的话忽然涌上心头，人前欢笑的她究竟藏了多少悲伤，他无法抚平，他觉得说不出的难过，胸口堵得发慌，像要发泄一样，于是低低的念着她的名字“予诺，予诺，予诺……”
“别再叫了，我不是周予诺。”周予诺摇着头，想要摇掉着如附骨之疽的声音，手里还拽着一角窗帘，她用力扯起，窗帘随手带起，整个罩着陆安平，然后她连人带窗帘一起向后拼命推去。
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陆安平连连后退两步，窗帘慢慢滑下来，他看见她蹲在地上，把头埋进双膝中，轻轻的抽泣着。他走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袖，“予诺。”
她手一甩，“我不是予诺。”
“蓉蓉。”
他声音充满里蛊惑，她被下了蛊，张开手搂住他的脖子，失声痛哭，可惜再汹涌的眼泪也无法冲刷尽心底的阴霾，“我不是周予诺，我从来就不是周予诺，为什么，她都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原谅我呢？”
“那么，蓉蓉，可以告诉我倒是怎么回事吗？所谓心结，要解才能开，你一直放在心里，那么永远都还是那个结。”
周予诺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哽咽地说着：“我有个姐姐，”
“恩，我记得。”他还记得她说过，她说过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得。
“她会游泳的，我以为她会游回来的，我居然就站在岸边看她被水淹没，他们说她是被水草缠住了脚，”
“你自已也说了，她会游泳，她只是被水草缠住了脚。”
“她本来不会死的，她一直住在重症监护病房，直到后来医生说她需要气管切开，我说那就快切开啊，然后她就死了，死于麻醉意外，”
“医生既然说要气管切开就表示你姐姐需要气管切开，或许不切开她也就会死。再说了我记得你说过你那时候还只有6岁吧，医生会只听一个6岁孩子的建议吗？绝对不会，那时候应该是你的爸爸妈妈都点头了吧，既然他们都点头了，为什么这个意外要你来负责。”
周予诺抬起头看着陆安平：“没有人让我负责，是我自己想要的，是我拉姐姐去水库的，是我让妈妈失去予诺的，我要还她一个予诺，”
“你还她一个周予诺，那谁来还你一个周蓉蓉呢？”陆安平怔怔的看着周予诺，她小小的瞳孔里似乎有个男孩，一样的迷茫，一样的无助。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想做好予诺，可是我做不好，哪怕我长得再像她，我还是做不好。”
陆安平扶住周予诺的双肩，“因为你不是周予诺，你当然做不了，既然这样，反正你再做多少她也不会满意，那就干脆自私点，做回周蓉蓉。”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如果是我，我会怎样，心里有根弦被谁拨动了，发出嗡嗡的噪音，震得陆安平头脑一片空白，而在这空白之中有个声音清楚的说着“你欠我的，所以你必须要还我”。
“不是当中的人自然无法体会，换了我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不过你毕竟还是妈妈的孩子，想要改变也未必不可原谅。”
“可是她和我爸生活了20多年，20多年，竟然还是抵不过她和陆定山相处的半年，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一旦认定便无法回头。”
“你也许无法改变别人，但你能改变自己，蓉蓉，别的我做不到，但是只要你愿意，从今天起我会一直叫你蓉蓉。”
蓉蓉蓉蓉，他这样叫着她，一如当年天一阁外，他眼中有她，口里有她，心中有她。她欢喜地笑了，“那以后我叫你海军好不好？”
他眼里竟然泛起一片雾气缭绕的氤氲，周予诺有些吃惊，“你不喜欢就算了。”
“不是的，我喜欢大海，可我身不由己。”
“还是身不由己的好，你要是老在东海上飘啊飘的，我怎么还能见着你呢？”
“傻丫头，现在不哭了！”
“不哭了。”周予诺揉揉眼睛，破涕为笑，“对了，昨晚我爸跟你在阳台上嘀嘀咕咕到底说了什么啊？”
“你爸说你老是喜欢一个人哭，叫我多哄着你。”
周予诺有些不好意思，“谁老是一个人哭，我也就是偶尔一下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心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