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数水滴 ...
-
临近夜晚十点，所有学生早已回到宿舍躺好，走廊两侧一扇扇大门紧紧闭合，公共区域空无一人，宿舍楼里只剩下广播中诡异的倒计时声。
“……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的最后一声落下，楼道里、宿舍内，所有灯光无一例外，全部熄灭，整栋宿舍楼坠入黑暗。
同一时间，正认真收听广播的陶小冀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头脑突然昏沉起来，像是被施加了某种咒语，他一下子变得极困极累，上下眼皮打架，思维迟钝僵硬如同一团浆糊，只想就此长睡不醒。
作为旁观者的林竹也不例外，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灵魂缩成一团，喃喃着，“啊，好困，真的好困，我要睡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讲越低，直到几不可闻。
“我也好困啊……”小饕餮跟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我也要睡觉，不去……”
诶？奇怪，他打算干什么来着？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在整栋宿舍楼陷入沉睡之际，浓郁的阴气源源不断地从墙体涌出，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渐渐响起了鬼哭狼嚎之声。
“嘻嘻嘻……”
“哈哈哈……”
声音有男有女，阴森恐怖，满怀恶意。
“起床了，快起床了，到时间了呢！”
“我的腿在哪里？谁看到我的腿了。”
“嘻嘻，让我看看，今天该轮到谁被我吃掉手了？”
……
传入耳中的声音纷乱不绝，小饕餮起初听得迷迷糊糊，直到某个关键字眼出现，他忍不住舔了舔唇，下意识地顺着思考起来。
“吃……吃什么？吃掉手？不对，他想吃的不是手。”
“他想吃、想吃……对了，他想吃油炸笔魔、糖醋笔魔、红烧笔魔，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是清蒸笔魔！”小饕餮一个激灵，双眼猛地睁开，被拖入泥沼的意识重新上岸，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他刚才在干什么？怎么会差点睡着了？陶小冀后怕地擦了擦冷汗。
嘿呀，真危险，差点错过吃饭时间了。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秒内，陶小冀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戳醒了意识模糊的林竹。
“啊？出什么事了？怎么回事？我刚刚怎么了？”林竹同样晕晕的，比小饕餮还搞不清楚状况。
“可能是广播有问题。”陶小冀也不懂原理，反正是，他们在听完倒计时后突然变得特别困。
“怪不得他们说‘自建校以来无人违反宵禁规定’。”林竹恍然大悟，他原以为是惩罚太严厉，或者是学生们都很听话，没想到竟是因为大家根本没有违反规定的能力，倒计时一结束全员陷入昏睡，还谈什么破坏宵禁的问题啊。
“大、大佬，你听到了吗？外面的声音……”想明白宵禁的真相后，林竹思绪回归，这才注意到宿舍门外的絮絮鬼语，吓得说话都磕巴了，“是笔魔吗？笔魔难道有好多、好多个？”
走廊传来的叫声有男有女，音色相差很大，粗听之下，至少有十几只。
“一定是！”陶小冀激动点头，眼神亮晶晶的，没想到啊，这个笔魔竟然来自小商品批发市场，一来就是整整一打呢！
小饕餮越想越精神抖擞，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急不可待地站起身向宿舍门口走去。
“大佬，咱们真要出门吗？求你三思啊。”听着门外凄厉瘆人的鬼叫，林竹都快哭了。
可惜眼泪并不能打动一颗向着食物的吃货之心，小饕餮无视他的叫喊，伸手握住门把，坚定地拉开了宿舍大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门外并没有满脸流血、四肢扭曲的厉鬼，甚至连鬼也没有，在开门的一刹那，鬼哭之声戛然而止，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不知何时重新亮起的小灯在滋滋作响。
小饕餮抬头看去，发现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高高吊着的昏黄灯泡。
除此之外，宿舍楼还有一些其他变化。过道更加狭窄逼仄，白色瓷砖变水泥地面，墙皮剥落，宿舍门老旧不堪，挂在上面的门牌不翼而飞，却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血色大字：244。
“244”陶小冀一愣，对林竹道，“我记得，咱们原来的宿舍号是201吧？”
“是啊。”林竹猛点头，“咱们是靠墙第一间，肯定不会错……”
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随着小饕餮向右转头，视线里出现了一排向远处延展的宿舍门，243、241、239……
他们的房间被移动到走廊中间了？不对，更准确的说，是走廊已经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因为，不论是变窄的过道，还是样式改变的灯泡，都不能简单地用“移动”来解释。
在上一个副本中，陶小冀经历过空间变化，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只稍稍感叹了一句便走出宿舍，向左一转，往走廊深处走去。
熏黄破旧的墙面脏乱极了，上面有诡异的涂鸦，有触目惊心的血手印，还有很多杂乱的文字。
小饕餮大致看了两眼，只见上面写着。
“他们成功了，我真激动……”
“疯子，他是个疯子，他居然许下这种心愿……”
“救命，我错了，我忏悔，放过我吧，我不……”
“快跑，千万不要靠近四……”
字迹潦草杂乱，线条颤抖扭曲，明显能看出书写之人的恐惧和紧张，每句笔迹都不一样，证明留下这些话的不止一人。
“居然许下这种心愿……”林竹喃喃道，“这句话指的是笔仙吗？他们许了什么心愿？”
小饕餮更感兴趣的却是那句“不要靠近四……”，他很想知道不要靠近什么，可惜记录断在这里，后面只有一片空白。
四是什么？四个？还是别的？嘿呀，留言不留全，真不如压根不留言。
正在陶小冀望着墙面纳闷时，突然有哭声传来，是个阴测测的女声。
“一滴又四滴，四滴又三滴，到底有几滴……呜呜呜，到底是七滴？还是九滴？”
小饕餮：……一加四再加三，不是八吗？
这间学校可真怪，人笨就算了，鬼也笨成这样。不过想想看，鬼是人死后变的，生前智商不高，死后估计也聪明不到哪去。
不过管她笨不笨，小饕餮心想，他正因为找不到怪物而郁闷呢，现在总算发现一个目标了。
陶小冀放轻手脚，循声慢慢向声源靠拢，最后站在了位于楼梯附近的浴室前。
他将头贴近门板，哭声变大，绝对错不了，食材就在浴室里！
小饕餮心中激动，迫不及待地伸手一推。
“吱呀”，在死寂的走廊里，开门声显得格外瘆人。
门后仍是陶小冀印象中的模样，里侧有六个洗澡隔间，靠门边是三个洗手池，洗手台后还有一面巨大的玻璃镜。
浴室里空荡荡的，别说怪物了，虫子都没有。
早在大门被推开的一刻，凄厉哭声戛然而止，浴室里静悄悄，只有水龙头因为没有关紧而发出的嘀嗒响声。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又一滴，延绵不绝，响得人心烦意乱。
陶小冀走进门，来到洗手台前，打量着四周。
“大、大佬，镜子里！”林竹抖声提醒他，只见镜面干净明亮，没有一丝污渍，可同样的里面也没有映照出小饕餮的身影。
这里果然有问题！
“滴嗒嗒、滴嗒嗒……”
滴水声更快了，像恐吓，更像嘲讽。
陶小冀低头看向水龙头，在他的注视下，清水渐渐染上红色，由浅到深，几息后，竟然变成了浓稠的鲜血。
“嘻嘻嘻……”女鬼的声音再次出现，环绕在浴室内，又像直接响起在小饕餮耳旁，这次她没有哭，而是如呢喃般，轻声问道，“我问你，五滴加二滴，一共有几滴？”
小饕餮：“……七。”
“嘻嘻嘻……”女鬼嚣张大笑着，“你答错了，你答错了，不是七滴，是四滴！”
无语的陶小冀和林竹：……不，应该是你智商低！
“答错必须受到惩罚。”女鬼声音陡然变得阴森。
她话音落下，水龙头开始疯狂转动，鲜血喷涌而出，无数狰狞鬼脸在血流中扭曲尖叫，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扩散到整个浴室。
“嗷！”见到这一幕，陶小冀突然嗷地大叫一声。
看他害怕，女鬼笑得更得意也更狠戾了。
“啊，死定了，咱们这回死定了！”林竹害怕到颤抖，带着哭音道，“大佬，我说什么来着，真不能在晚上出来，太危险了。”
“你快跑吧，女鬼还没露出真容，现在跑说不定来得及！”
在林竹一叠声的催促中，小饕餮不仅没跑，反而上前一步，伸手去关水龙头。
“不行的，关水龙头也阻止不了女鬼的！”林竹快疯了，心想大佬怎么如此固执，不听人劝，“没用的，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他预料的不错，水龙头的阀门像是坏了一样，任凭小饕餮怎么拧也关不上。
女鬼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不要挣扎了，沾了我的血，必须留下命！”
她撂完狠话后，洗手台里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翻卷而出，化作一把利剑，直向小饕餮胸口刺去。
“去死吧！”女鬼恶狠狠地说，以为下一刻便能看到鲜血四溅的场面。
可惜，她的算盘落空了，在血剑飞来之时，只见小饕餮侧身一步躲开剑锋，紧接着两手同时疾速行动起来。
他右手抬起，瞅准时机一把抓住剑炳，左手则伸到衣兜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
这东西林竹很眼熟，正是他们离开归零城前，大破布娃娃塞给他的道具，一个拇指大小的丑娃娃，据说有储存非生命体的功能。
林竹一愣：“大佬，你这是……”
陶小冀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先将血剑收进娃娃空间，接着又把小破布娃娃放在水龙头下方，对准血流。
等血液顺利流入储物空间后，小饕餮才放下心来，对林竹解释道，“我在收集鬼血，你不知道，鬼血豆腐可好吃了！”
他说完，懊恼地看了眼喷溅在地的那滩血，叹气道，“唉，刚才都怪我反应慢，直接拿出娃娃多好，关什么水龙头，浪费了这么多血，能做多少血豆腐啊。”
林竹：“……”
女鬼：“……”
“你、你、你！”寄身在水龙头里的女鬼被气得说不出话，你了半晌，才暴跳如雷道，“你竟想用我的血做豆腐，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说完不再故弄玄虚，鬼体顺着血流钻出水龙头，直接现身在小饕餮面前。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披头散发的女鬼，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身形单薄似摇摇欲坠，也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你死定了！”女鬼瞪着一双完全漆黑、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咬牙切齿恐吓道。
“唔……”陶小冀没注意她的话，反而盯着她的脸，表情疑惑，“奇怪，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他怎么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啊！”一秒后，同样愣住的林竹大喊出声，“大佬，是她，你忘了吗？是她啊，你前桌的女生。”
经他一提醒，小饕餮也有印象了，这个女鬼正是白天时，坐在他前面的女生，曾说过羡慕他有沈正阳当同桌，也曾因为在数学课上回答错了两道问题，急得差点哭出来。
想到这儿，陶小冀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我说呢，怪不得你要半夜蹲这儿数水滴，原来是想偷偷补习算术题！”
林竹：“……”
女鬼：“……”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数水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