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小姐》cat0290

32、妖怪见鬼

　　赵阿吉扶起老头儿，关心道：“老爷爷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老头儿瞧瞧赵阿吉，先是表情凝重十分戒备，又眉头紧簇面露狐疑。待他站起后，上上下下直盯着赵阿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又大笑起来。
　　赵阿吉着实吓了一跳。她甚至开始钦佩狼的重口味，竟然对神经病人都有食欲！
　　狐狸有心解释，却碍于在场的还有府尹衙役等的人类，不好明言，只得骂道：“赵阿吉你个大笨蛋！大大大大大笨蛋！”
　　赵阿吉被骂得莫名其妙。一旁的青龙却是个明白的。凭她的道行，早瞧出这老头儿非是一般人物。再见狐狸和狼形容狼狈，一下子就猜了个□□。
　　她也不言语。自过去在狐狸身上挥了一下袖子。闪着淡蓝色光芒的袖角儿拂过狐狸的脸和胸口。狐狸立刻就坐起来了，气也通了，活蹦乱跳跟之前一样。
　　青龙又冷冷地带着一丝挑衅地去瞧老头儿。却见老头儿只顾盯着赵阿吉嘿嘿傻笑，倒似真的神志不清一般。
　　狐狸给同来的府尹的解释是这老头儿癫痫病犯了，他们正在帮助他稳定情绪呢。至于狼身上的伤，也是那老头发癫痫的时候弄的。
　　府尹心里一万个不信，可是看在那个象牙牌牌的份上，还是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事情如狐狸所料。府尹摆席请他们吃晚饭，酒足饭饱后把赵阿吉的箱子也还了回来。府尹的夫人小妾们听闻府中来了贵人小姐，忙忙“自发”过来闲话，临走时个个都留下些珠宝首饰。
　　赵阿吉的眉眼都笑开了花。忙着把好东东统统捡到箱子里去。而捡来捡去便嫌这个箱子小了。那府尹着实大方，亲自回房把自己存私房钱的一个可以防水的铜木描金彩，又挂小金锁的箱子拿了来，连同里面的两张千两的银票一起赠给赵阿吉。
　　赵阿吉欢喜到惶恐，摇着两只小胖手表示不好意思，不敢收。府尹忙又添了五张银票，请赵阿吉等代为送给江提督。至于之前那两千两则算是他们的辛苦费。
　　赵阿吉半推半就地收了。却被满怀金银珠宝冲昏了脑子，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只给江彬送礼，却不给皇上送礼？”
　　府尹的面色立刻尴尬起来。
　　还是狐狸打圆场道：“这天下都是皇帝自己的，还需要送什么礼？倒是江大人一心侍奉皇上，为民为社稷劳苦功高，理应享受来自大家的一点点谢意。”
　　府尹闻言大喜，独又送给狐狸一百两银子。
　　赵阿吉于这些都不理解，过后偷偷又问狐狸。
　　狐狸在牢里的气还没消，是以没好脸色道：“我怀疑你念过的大学的名字叫作‘家里蹲’！就连初中生都知道，明朝最可怕的不是皇帝，而是特务机构！这些特务官不大，权利可不小，又只有皇帝才动得了他们！他们最擅长暗杀和打小报告。‘幽絷惨酷，害无甚于此者’就是说他们呢。皇帝虽然权大，可是他很少出门啊，他的消息都是这些特务报给他的。所以不管是一品大员还是世井百姓，生平最怕的就是锦衣卫上门！而那个江彬是锦衣卫指挥使，又是西厂的提督，整个儿是一特务头子！当官的要不跟他搞好关系，不是自寻死路吗？”
　　赵阿吉慢半拍地反应道：“哪……这位大人叫我们带银子给江彬，是在行贿吗？”
　　狐狸不屑道：“五千两银子贿赂江彬？恐怕还不入他眼吧。这就是给你这个吞宝怪的！怕咱们去江彬跟前告他的状。”
　　赵阿吉嘿嘿笑道：“也是。江大叔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眼很好的。他不会受贿的！”
　　狐狸冷笑道：“妈妈为了养活孩子去抢人家的食物，对孩子来说妈妈是最好的，对被抢的人家来说那就是个抢劫犯。江彬是很忠心于他主子，可是你怎么知道他就不爱钱呢？”
　　一行人在府衙住了一夜，次日离开南京。府尹亲自送到府门口。再由那捉了赵阿吉等的武官送出城去。临别时自又得了那武官的几两孝敬不在话下。

　　这一日行在山野间，蓦地里天色昏暗，似要有雨。青龙腾空而起，帮大家寻找避雨处。赵阿吉只瞧得十分羡慕，叹道：“怎么我当初就不穿成一只鸟呢？”
　　狐狸取笑道：“那你不成‘鸟人’了？”
　　须臾片刻，青龙回转。说再往前走不远有个土地庙。里面没有和尚也没有老道，十分安全。
　　赵阿吉央着青龙带着自己飞去，好过一把飞天的瘾。
　　青龙试着抱抱赵阿吉，道：“带你行。但得把那箱子放下。那个太重了。”
　　赵阿吉苦了脸，“你是龙还在乎这点份量？”
　　青龙道：“风在乎。”
　　赵阿吉舍不得箱子，只好沮丧地和狐狸和狼一起开十一路。
　　他们走进小庙，雨刚刚好下起来。四妖吃了存备的食物，就或打盹或打盹或打盹或数钱去了。
　　赵阿吉掏出小金钥匙，打开小金锁，翻开描金箱子，把里面的宝贝一样样拿出来仔细看过，再小心地放回去。整个过程中两眼放光，无限欢喜。这已是她日行一次的惯例了，每天不把那些亮闪闪的好东西放到眼前看一遍，捏在手里摸一遍，心里就痒痒的慌。
　　她一边翻一边小声念叨：“这个足够供阿福念完大学，这个能给院里的小朋友们买许多新衣服，这个可以请院长大吃一顿，这些够买套房子，有许多的屋子。住我，住阿福，住阿福媳妇，住我的……嘿嘿……”
　　她怀抱着箱子，眼里面是痴痴的笑，怀着甜蜜的梦睡去。
　　入夜了，一阵凉风偷偷地刮过，不怀好意地围着赵阿吉打转。赵阿吉瑟缩着醒来，觉得小腹发涨，便恍恍惚惚地走出庙去方便。
　　这时雨已经停了，只是风刮的厉害，黝黑的夜里树影攒动，像是不甘沦回的地狱里，拼命挣扎的冤魂。
　　赵阿吉在山林中生活久了，早习惯这种景像，也不以为奇。只顾着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的地里寻找适合方便的地方。
　　“呜呜……呜呜……”女人的声音在幽幽地哭泣。
　　赵阿吉揉了揉眼睛，四下里望望，却不见人。“是风声吧……”她自语着，脚下踩着了两块石头，就要蹲下。
　　“呜呜呜……”哭声又起，似乎还近了些。
　　赵阿吉又左右望望，还是没人。“真奇怪，这里的风声像人哭。”蹲下放水。
　　“呜呜……我好惨啊，我好惨啊……”一颗惨白的骷髅头从地底冒了出来，黑洞洞的双眼直盯着她！
　　赵阿吉惨叫一声醒了过来！
　　那三妖也被她惊醒。狐狸直嚷：“怎么了？怎么了？又来除妖的了吗？”
　　青龙和狼立即警惕戒备。
　　赵阿吉惊魂未定，连滚带爬着到青龙身边，小圆身子直往人家怀里拱，道：“青龙姐姐我好害怕，我做恶梦了！”
　　三妖吁了口气。
　　狐狸哭笑不得道：“做梦而已，至于叫得像杀猪一样吗？”
　　赵阿吉委屈道：“我要在梦里知道是在做梦，也不会叫出来啊。”
　　青龙道：“区区鬼类不过人死执念而已，你吼他一声也就烟消云散了。”
　　赵阿吉点头。却仍是后怕，道：“可我还是有点怕。青龙姐姐，你陪我一起出去方便一下好吗？”
　　青龙答允。
　　二妖出了庙门，外面果然已不再下雨了。而那风吹树梢的声音，也是“呜呜”的，像女人哭一样。
　　赵阿吉扯着青龙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寻找合适的方便场所。她心惊胆颤地发现，一切都与自己梦里的景像完全吻合！
　　她更加紧张地拉扯青龙。青龙觉得手指都被扯得有些痛了，于是道：“阿吉你轻些，天下鬼类最弱，你不必怕的。再说还有我在此呢，便是和尚道士化作的鬼也不能轻易伤你。”
　　赵阿吉这才略为宽心，脚踩两颗石头，就要小解。
　　“呜……呜呜……”
　　蓦地里，那似风似哭的声音大了起来。贴着脊梁骨直爬到脖子上！在耳朵根儿叫唤！
　　赵阿吉“妈呀”一声尖叫，跳起来死死抱住青龙的腰。
　　青龙差点被她撞倒，不满道：“你怎么了？”
　　赵阿吉结结巴巴叫道：“鬼，鬼！”
　　青龙皱眉往她刚才所处的地方瞧去，“没什么呀。你瞧见什么了？”
　　赵阿吉正欲解释，却又见那地方面下渐渐拱起一个小包，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土里出来似的，不断地把土往上翻腾着。
　　她指着那一处惊叫连连，“青龙姐姐快看！就是那里！那里！”
　　青龙又仔细瞧瞧，却仍道：“那里到底怎的了？有什么异样吗？”
　　赵阿吉只见那土越翻越厉害，不一会儿就从中间翻出了个洞，似乎被什么奇异的力量吊着似的，慢慢地，竟从那洞中拉出个东西来！
　　稀疏的头发下是惨白的骷髅头，枯干的躯干外面裹着暗红色破烂的衣服。鲜艳如红盖头一般的长舌在胸前摇晃，黑洞洞的空眼眶里是死不瞑目的愤怒与凄凉……
　　“吊，吊死鬼啊！”赵阿吉只吓得腿肚子发软，差一点坐在地上！“青龙姐姐你没看见吗？那里有个吊死鬼啊！”
　　青龙又使劲揉揉眼睛，“没有啊？哪里都好好的，有什么吊死鬼？”不过她为了安抚赵阿吉，还是挥袖洒出一片淡蓝光芒。
　　谁知那些光芒竟全都穿透骷髅轻易地散了。零散的精气被长长的红舌贪焚地吸食干净。而且每吸一分，身上就更加丰韵一些！吸到后来，竟渐成了人形！赫然是个身披嫁衣的清瘦女儿！
　　那女儿轻轻摇摆，长长的舌头荡啊荡得，节奏稳定得好像钟表一般！她一边摇荡，一边慢慢地飘向赵阿吉。嘴里轻轻哼着歌儿……
　　看 日月辰光
　　盼 红颜憔悴
　　爱细细编织
　　恨生亦到死
　　历千秋苦海难
　　愁 肝肠寸断苦
　　得结发同心偿
　　做海誓山盟梦
　　郎君啊 欧与倷绣鸳鸯
　　郎君啊 倷给欧描眉妆
　　欧不爱倷高官厚禄金马驹呀
　　只求相倪情深比翼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