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菩提劫之东风夜放花千树》嫩黄现绿

76、第三十七章（2）心外之人两两相对

　　待醒来天已擦黑琴舍内光线暗沉空无一人，琴桌琴凳摆放整齐，二十几张琴已十分有序的挂在墙上，耳畔传来的是齐整安宁的诵经声，我在课堂上不受阻碍的一觉从下午睡到了现在！学琴的众女子应该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走光了，墨渊现下正同众道士一起晚课诵经，好在本祖是仙体，不然就这样连个披风也没有的趴在桌子上睡两个时辰定然着凉。站起身来，伸伸懒腰活动活动手脚，正打算回客栈突然乌云四起落下雨来，白日的亚城蓝天白云阳光明媚，矮山连绵清溪潺潺，过完上元灯节的秋日极美，大片的草原开始变黄，各色的鲜花却仍然绽放，配合着染色的胡杨林整个亚城犹如一个巨大明艳的调色板。眼下却是暗夜笼罩一片漆黑，诵经声完全被瓢泼的大雨淹没，吹着有些冷的秋风本祖一个人忽然觉得有些孤寂。
　　原以为墨渊投身亚城是因与我相约在此地一起过上元灯节未能如愿的执念，现身两日相处下来我已知并非如此，他的心里眼里都已没有我了，现在万事诸人于他都只是过眼烟云，他当真是心无杂念一心向道。
　　“哎呦，吓死我了，你这女子怎么还没走。”我被一声惊呼唤过神来，眼前是一个七八岁的道童，他左手执暗黄灯笼，右手握着一把已收起来滴着水的油纸伞。见我未答话他将手中的灯笼和伞递给我道
　　“晚课结束，我是来关门的，下山还有一段路，虽下着雨观中规矩入夜不留女客，这灯笼和伞你拿上快走吧。”
　　“好。”我从道童手中接过灯笼和伞又听他说道
　　“看你的装束尚未出阁，下回上完课就走吧，莫要再在观中留到这么晚，让人看了去有损诸位道长清誉。”
　　“多谢小师父提醒。”
　　“不用言谢，你快走吧。”
　　“好”说着我撑开伞往观外行去，雨势不小只行几步鞋袜裙裾全被打湿，裹在腿脚上冷飕飕的，墨渊的住处只在一进小院之后，只是如今的我们虽近在咫尺却隔了万里。他没有叫醒上课睡着的我，不在意我趴在桌子上睡会着凉，我什么时候走、天黑下雨独自上路安全与否、有没有照明物和遮雨的伞这些他都没有想，他以实际行动诉说了本祖已没有在他的世界里了。
　　出了道观幻上一件足够温暖挡风的披风，蒸干湿掉的衣裙鞋袜，灵力护体缓缓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好在还有暗黄的灯笼在雨夜里热乎着，混蛋墨渊，虽然你现在毫不在意本祖本祖可不会放过你。当然眼下第一要务是以凡人的姿态走回客栈，避免使用法力突然消失吓到别人，完了烫上一壶酒撸几个串安慰一下有点受伤的自己。
　　我在亚城游玩十日待到上课时间才又去了道观，第二堂课墨渊开始正式授曲，没有意外他采用了对弹模式，即他在上座弹一句，下面跟着重复一句，一月学一曲，都是毫无难度的曲目，所以我半睡半玩的跟着进度走。众女子均为接近墨渊而来，课堂上可谓百招奇出，只是墨渊一直面无表情话语极少刻意跟所有人保持着距离，习琴枯躁老师又十分严格，是以上了三个月走了一半人，剩下的一半在数次对墨渊眉目传情求爱示好受挫后也纷纷离开，我的座位则从最后一排一路移动到了第一排正对着墨渊。
　　“看来到今日只有你一人还能坚持了。”墨渊没有情绪的说着，面无表情的搬起身前的琴桌把它与我的桌子并在了一起，他用了半年时间以冷漠作武器熬走了他的所有暗恋者和追求者，接下来的日子一直按兵不动的本祖将跟墨渊两两相对，正经对弹。
　　见墨渊已十分端正的在伸手可及的对面坐定，我冲他一笑道
　　“今日我们学什么？”墨渊难得的拿正眼慎重的看了看我，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今日弹《鸥鹭忘机》”说着灵动淡泊的琴音从他修长的指端流出，一句连着一句没有停顿，他是猜到本祖会这曲所以不再象之前那般一句一句的教了，甚好，我直起身来跟上他的节奏合奏。一曲罢了墨渊并不抬头看我也不说话便直接开始了第二曲，如此在或平静或激烈的旋律中，我们对弹了1个时辰，把凡界有的曲子弹了大半很是畅快，待时间差不多墨渊以手止音，规矩的将双臂收回膝上道
　　“少绾，你的琴弹得很好，贫道没资格做你的老师。”我半趴在桌子看着视线上方的墨渊笑道
　　“然后呢？”他淡淡的看了看我面无表情道
　　“10日后的课你愿来便来，不来也无妨。”说罢他站起身来衣袂飘飘抱琴而去，走得十分快速干脆。
　　此后每一个十日我都依时到达，每回走进教室必然看到墨渊端正的坐在琴桌旁，安宁专注看着手上的经书，待我取下肩上的琴他才会看我然后淡淡一句开口
　　“来了”
　　“嗯，道长近日可好？”
　　“不错，开始吧。”说着他把书一放开始抚琴，我则跟上他开始拨弦，是了无论我说“天气不错”，“观中的花都开了”还是“城里近日很是热闹”还是别的什么，他接话的话都是“嗯，开始吧”或者“不错，开始吧”，既不给我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也不就话题讨论。琴弹到中途我有时起心作弄他，故意弹得很急很缓错音或者干脆停了，他都不为所动继续按原本的节奏进行，我带来礼物或者邀请他出去走走，无一不被拒绝。我也带来一些仙界的曲子，无论多难我弹一次他都能默默记下，本祖想要反客为主的计划是屡屡失败。我们每十日见面两两相对但他极少看我，我们每次对话都不会超过三句，墨渊态度淡漠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他把不让人追做的工夫做得是滴水不漏，不过不打紧，就这样跟他猫在一起弹琴我也满足，何况他从来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日子久了我们的关系肯定会有所突破。一曲罢了，正想听他下一曲开什么，墨渊破天荒的在课堂上以手止音道
　　“今日阳光好，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去山上弹吧。”
　　“好 ”我赶快站起身来，要知道这可是三年来的头一遭，紧随墨渊，虽一路无言沉默我的心却无比轻松欢快。
　　走到半山一弯溪流旁，墨渊踱上一块方正巨石盘腿坐了下来，然后将琴放在膝上，我一笑跳上石头坐在了他的身旁，他立时与我拉开距离抱起琴挪去了对面，待坐定后才淡淡开口道
　　“弹一曲《流水》吧。”
　　“你讨厌我？”
　　“没有。”说着灵动的音符从墨渊的指端流出
　　“那为何三年了你还与我如此生份？”墨渊低着头手没有停下道
　　“贫道是出家人，身心奉道给不了你任何东西，当要周全礼数。”
　　“既是要周全礼数，为何今日还要出观来此？”墨渊停下手拿眼睛看了看我道
　　“今日是最后一堂课，今日之后我们很难再见，来此算是贫道送你的礼物吧。”
　　“你是要与我告别？”
　　“是”墨渊的回答干脆坚定
　　“好，那我也送你一件礼物。”说着我快速伸出头去亲了他一下，和着熟悉的呼吸四目相对，他砰砰的心跳我听得分明，不过下一刻我就被他一把推开，他眼神清冷淡淡道
　　“姑娘自重，贫道半年后就会冠巾受诫，之后再不会与任何女子为伴，告辞。”说罢他抱起琴决然而去，留下本祖一人坐在石头上，怎么看怎么觉着自己是个一厢情愿阻人修行的魔女，而且不过是亲了一下他至于这么大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