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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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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本想揉一揉白狐团子的皮毛,却被白狐团子闪过了,她讪讪地收回了手,问道:“你想吃甚么?”
白狐团子是本能地闪避,除了明空之外,他根本不想让旁人碰触他引以为傲的皮毛。
他抚摸着自己的毛肚皮,一时间想不出自己想吃甚么,陡然想到了明空曾买予他的紫柰,便道:“我想吃紫柰。”
少女歉然地道:“我家中并无紫柰。”
“可有甚么荤食?”白狐团子见少女满面为难,道,“那有甚么?”
少女家贫,自己亦难得吃荤食,哪里有多余的荤食予白狐团子吃。
闻言,她答道:“只有红薯、白菜以及馒头。”
红薯、白菜、馒头都不是白狐团子喜爱之物,他登时觉得委屈,若是有明空在,明空定会给予他他喜欢的吃食。
明空,明空,明空……
白狐团子想了一会儿明空,饿得难受,不得不道:“那便红薯罢。”
村长正在与一村人说话,偶尔听得白狐团子要红薯,便对少女道:“你去我家庖厨中找些吃的罢。”
忽有一妇人道:“大家都饿了罢,我去弄些吃食。”
妇人与少女一道去了庖厨,然而,尽管村长家的食物已算得上丰富了,但哪里能供五十三人用膳?
妇人又回到了火炉旁,请诸人从家中取些吃食来。
片刻后,诸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妇人与少女一道去了庖厨,余下的妇人亦去帮忙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吃食便准备妥当了。
诸人皆有亲人为妖怪所掳,自是食不下咽。
白狐团子随便用了些吃食,便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了火炉边。
他耷拉着一双毛耳朵,压根记不得他方才吃了些甚么。
他盼着那妖怪早些来,这样他才能再次回到明空怀中;他又盼着明空早些将他丢弃,这样明空便不必为他冒险了。
他盯着摇摇晃晃的火焰,不由想起了他的母亲——满身是血的母亲。
倘若他能厉害些,像阿爹一样厉害该有多好?
但阿爹失踪了,不知去了何处。
阿娘,阿爹……
他用三条毛茸茸的尾巴将自己包裹住了,但他仍是觉得冷。
他分明有一身厚厚的皮毛,为何还会觉得冷?
片晌后,他听见外头呼啸的北风乍然而起。
明空不知身在何处,会不会觉得冷?
早已到了他该歇息的时辰了,但他却是睡意全无。
晨曦一寸一寸地从窗枢与门缝爬了进来,使得整间厅堂一半亮堂,一半昏暗。
足足一日过去了,那妖怪并未现身。
又一日过去了,那妖怪依旧未现身。
白狐团子自从抱住了一身染血的明空起,从来不曾与明空分离过这么久,连毛色都黯淡无光了。
他周围的凡人愈来愈紧张,生怕与亲人下次再见便只能见到血淋淋的尸体。
村长在一旁低声道:“许那僧人的计策早已被识破了。”
一农夫道:“若是被识破了,我们该怎么办?”
又一樵夫道:“僧人的白狐尚在我们手中,僧人必定在附近。”
村长沉吟道:“我们该如何逼出那僧人?”
一书生提议道:“不若我们将这白狐吊起来,引僧人出来,只要我们能抓到僧人,那妖怪定会放了我们的亲人。”
村长偷偷地看了眼白狐:“这恐怕不好……”
白狐团子耳力上佳,凡人们所言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耳中,但他却佯作并未听见。
听到此,他以为村长尚有良知,岂料,村长接下来竟是道:“这白狐并非寻常的白狐,能口吐人言,要将他制服恐怕不容易,更遑论是吊起来了。”
他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做才好,不如便让凡人们将他吊起来罢,如此,明空便会来救他了。
思及此,村长已到了他面前,村长身边乃是十个精壮的大汉。
他掀开眼帘,扫了村长一眼,利落地一跃,到了横梁之上。
横梁甚高,大汉沿着柱子往上爬,企图捉住白狐团子。
白狐团子每每在自己将要被大汉捉住之时换上一处地方窝着,使得大汉折腾了半日一无所获。
少女原本一言未发,见状,对着白狐团子张开了双手道:“我不会容许他们伤害你的,你下来你罢,我抱着你。”
少女满面友善,白狐团子并不喜欢被少女抱,但亦不愿拂了少女的好意,遂从横梁上一跃而下,到了少女怀中。
未曾想,少女竟是一手扣住了他的咽喉,一手提起了他的后颈皮毛,抱歉地道:“对不住,我希望爷爷与爹爹能平安回来。”
她后又兴奋地对诸人道:“我捉住他了。”
白狐团子顿觉惊恐,倘若能再见得自己的爷爷与父亲,这少女恐怕根本不会理会旁人的死活。
凡人们围了上来,皆是夸赞少女的机敏。
白狐团子巡睃着凡人们,略有迟疑,但末了仍是一蹬少女的手臂,从少女手中挣脱了。
少女吃痛,眼见白狐团子出了厅堂,慌忙去追。
尚未追出几步,她竟是看见了那青面獠牙的妖怪,那妖怪乃是野猪精,生得一身横肉。
她一指不远处的白狐团子,恭敬地道:“这便是尊主要的白狐,是我们千辛万苦从那僧人手中抢来的,然而,那僧人修为高强,我们敌不过他,还望尊主大发慈悲,将我们的亲人还予我们。”
言罢,她“噗通”跪在了地上,余下的五十二人亦跪下了。
白狐团子并非这野猪精的对手,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被这野猪精捉住了。
野猪精捏着白狐团子左边的毛耳朵,又朝着跪了一地的凡人道:“你们的亲人正被本尊炖煮着,打算犒赏属下,你们虽然办事不得力,但至少帮本尊捉住了这白狐,本尊便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
少女冲到了野猪精面前,哭道:“尊主勿要戏弄于我们。”
野猪精不怀好意地笑道:“本尊让厨娘将他们洗干净了,并添了不少佐料,应当香得很,尚未开席,不若你与我们同享?”
少女面色煞白,脑中尽是自己的祖父与父亲被拆骨剥皮,炖煮成肉汤的情状,她的鼻尖好似还能闻到肉香味以及各种佐料的香气。
她腹中一阵翻腾,忍不住呕吐起来。
野猪精原本见她有几分颜色,态度算得上客气,眼见少女胆敢在他面前呕吐,一抬足将少女踹翻了去。
少女呕吐不止,呕吐物中又混了血液,瞧起来甚是可怜。
野猪精“啧”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白狐团子,白狐团子讨厌被捏着毛耳朵,挣扎不已。
野猪精轻柔地抚摸着白狐团子的皮毛:“这身皮毛当真不错,怪不得尊主喜欢。”
白狐团子停止了挣扎,发问道:“你口中的尊主可是妖道尊主?可是他杀了阿娘?”
野猪精笑道:“不若待你下了地府,亲自问你娘亲罢。”
白狐团子目不转睛地瞪着野猪精,在心中呼救道:明空,快些来救我。
旁的凡人们亲眼目睹了少女被野猪精踹成了重伤的惨状,哪里敢再上前。
五十二人合计了一番,方才凭着满腔恨意,齐齐冲了上去。
不过是凡人而已,再多又如何?
野猪精一挥手,五十二人便齐齐倒地了。
野猪精磨着牙道:“不若将你们煎炒煮炸炖了,打打牙祭罢。”
至此,五十二人再也不敢上前,即便当中有不少人尚能活动自如。
野猪精带着一干随从,提着白狐团子回了自己的洞府,又问小妖:“可炖好了?”
小妖答道:“正炖着呢。”
野猪精取了只笼子,将白狐团子放在了笼子当中,又将笼子放在了自己足边,自己则饮起了酒来。
白狐团子垂头丧气地团成了一团。
明空应当不会来救他了,不然明空早该来了,明空已经去寻他那友人了罢?
他觉得很是伤心,与看见母亲的尸体,以及发现父亲失踪了一般伤心。
但伤心又有何用,他仅仅是一只尚未满周岁的白狐,甚么都做不了。
待这野猪精吃饱喝足,他便要被其送到妖道尊主那儿去了罢?然后,他会被剥去皮毛,而他的皮毛许会成为妖道尊主的垫子。
他正沮丧地想着,突然有一小妖来报:“尊主,庖厨起火了!”
像是为了应和小妖所言一般,浓重的白烟弥漫了过来。
白狐团子被白烟呛到了,不住地咳嗽着,紧接着,他的视线被遮得严严实实,不可视物,再接着,他被一双手抱了起来,那双手他能分辨出来——是属于明空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