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不弱》君沧海

58、怜悯之情

　　午膳后，娇娘扶着王氏回到院子，光哥跟着表哥们不知疯去哪儿玩，王氏斜靠在床榻边，细细端详闺女的眉眼，轻叹：“你又瘦了？”

　　娇娘捏了捏脸颊，含笑道：“娘，难不成您前脚离开府，后脚您闺女就吃成一个胖子。”

　　王氏无奈的笑笑：“你啊……”

　　“娘，您回外祖父家果然是对的，虽说您身子仍有些消瘦，不过眉眼却舒展不少，脸色更是比在府中时红润许多，女儿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娘在这很好，你莫要担心，”话音一落，王氏眼眶泛红，紧紧握住她的手，喃喃道：“就不能住上两日吗？好让娘好好陪陪你……”

　　娇娘摇了摇头：“娘，在刘家女儿一切都好，有祖父做靠山，谁敢欺负我，再说府中的下人都踩高捧低，如今见我有祖父这个靠山，一个个对我奉承的很。”

　　闻言，王氏一时喜一时忧，低叹一声：“眼下虽还好，但若哪日你惹得你祖父不虞，届时又该如何是好？”

　　“娘莫担心，如今咱们式微，女儿自会紧紧抓住祖父这个靠山，万不敢做忤逆他老人家的事。”

　　奉承祖父还来不及，又哪敢与其争锋相对！

　　今日便是个例子，她本想在外祖家多住两日，奈何祖父不许，遂只能日升而出，日落而归。

　　王氏心下一酸，含泪道：“苦了我儿……”

　　“娘，这叫什么苦？女儿又不是被人毒打，受人欺负，不过是讨祖父欢喜又怎能叫受苦，孙辈孝顺长辈本就是刚理伦常，再说与祖父斗法，女儿乐在其中。”

　　“你就会宽宥为娘……”

　　娇娘扶额长叹：“娘，女儿到底怎么说，您才会信。”

　　这时，温氏扶着王老太太的胳膊走进来，冷声道：“娇娇，不必与你娘多说，她本就目光短浅！”

　　“娘……”

　　王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怒骂：“难不成我说错了？你要是立得起来，何必苦了孩子，你口口声声道心疼娇娇，可你又为她做过什么？”

　　“我……我……”王氏张了张嘴，低头垂泪。

　　娇娘忙起身给外祖母、舅母请安，待她们坐下又亲自为其斟茶，轻声道：“还妄外祖母莫要生我娘的气，她性子柔顺，不喜争抢，可这又如何，如今我爹下落不明，只要娘亲安然无恙的陪在我们姐弟身边，娇娇便别无所求。”

　　王老太太拍着她的手，欣慰道：“好孩子……”

　　温氏心下一软，柔声道：“娇娇，若你在刘家过得不顺心便派人来府，你舅舅得了信定会去接你……”

　　娇娘笑着福身：“多谢舅母。”

　　温氏忍不住又道：“你虽行事沉稳可到底年纪还小，内宅那些见不得的手段层出不穷，偏你独自一人留在刘家，切记！不可随意轻信他人，免得落入他人设下的陷阱中。”

　　“舅母放心，我省的。”

　　这边温氏拉着娇娘的手细细叮嘱，那边王老太太看着神色凄苦的女儿，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娇娇好不容易出府，你这当娘的高高兴兴迎她就是，这般愁眉苦脸，让她走时如何能安心。

　　王老太太扯了扯嘴角，柔声道：“娇娇，你外祖父还有你舅舅在书房等你，你且先过去，你娘这有外祖母陪着。”

　　娇娘神色一愣，随即笑着点头，福身退下。

　　直至看不见娇娘的身影，王老太太方收敛嘴角的笑容，沉着脸，指着王氏怒骂：“我跟你爹都不是这样的性子，怎养的你如此懦弱无能。”

　　王氏抬头，弱弱道：“娘……”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女儿也不想，可我一见到娇娇便忍不住心疼的直想落泪。”

　　“便是心疼也给我忍着！”

　　“娘……”

　　“难道你想让娇娇离开时心下难安吗？”

　　王氏摇头，不住低泣。

　　“既你不能为她做什么，便不要再给她添忧愁。”

　　“娘说的是……”

　　王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娇娇为何让你们母子回到王家？又为何执意留在刘家？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谱吗？”

　　王氏脸色微白，低喃道：“她想让我们避开刘家的是非。”

　　“你既知晓，为何不能体谅她的这份苦心，要么好好将养身子，要么不给她增添忧愁，这才是当下为人母的你力所能及之事。”

　　“娘，女儿知道了，女儿会听您的话，不再让娇娇为我担忧。”

　　王老太太冷哼一声：“既明白便收起你脸上凄苦之色。”

　　温氏见火候差不多，忙开口打圆场：“妹妹，娘也是心疼娇娇，她一人撑起二房的重担，其中艰难可想而知，那般情况下，还要整日担忧你和光哥的处境，唉！着实让人心疼。”

　　“嫂子，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一看到娇娇，这心便疼痛难忍，眼泪更是抑制不住的往下落……”

　　王老太太颤巍巍的走到床边，摸着她的头：“儿啊，你也该学着立起来，不能事事依仗着娇娇，她迟早要嫁人，到那时你又能靠谁？”

　　王氏垂着头，使劲搅动手中的丝帕。

　　“若你敢打光哥的主意，为娘第一个不依，其一他即便到了娇娇的年岁，也不如娇娇心思沉稳，其二别看光哥年纪小，可他言语间句句不离书本，可见志在科举，你怎可为了些许小事阻碍他的前程。”

　　王氏忙抬头，神色慌张的解释：“娘，女儿并无……”

　　王老太太猛地打断她：“你虽生性懦弱，却生了一对好儿女，娇娇替你撑起二房，儿子事事无需你操心，遂你心底的那些小算盘，趁早给我打消，知道吗？”

　　王氏张了张嘴，讷讷道：“知道了，娘！”

　　这时，王老太太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齐妈妈，缓缓道：“没事时你多劝劝她，莫要自怨自艾，这样只会给自己及至亲增添无谓的困扰……”顿了顿，继续道：“事已至此，活着的人只能向前看，留恋过往只会徒增悲伤”。”

　　齐妈妈福了福身，低声应诺。

　　温氏抬手为婆婆的茶杯里添了水送至其手边，笑问：“妹妹，今儿吃的可好？”

　　王氏觑了觑她娘的脸色，小声道：“多谢大嫂关心，午膳甚好。”

　　“今儿肚子里的小家伙可有闹疼？”

　　提及这个，王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许是娇娇来家，这孩儿也想念他姐姐，在我腹中不住的闹腾。”

　　温氏笑着点头：“若身子不舒服，定要及时告诉我。”

　　王氏赧颜：“劳嫂子惦记。”

　　王老太太脸色微缓，感慨道：“也就你嫂子温柔敦厚，不然就你这性子，谁愿意沾你的事。”

　　王氏脸色讪然，喃喃道：“娘说的是。”

　　温氏忙道：“娘，折煞儿媳了，家人有难本该守望相助，再说妹妹又不是旁人，只要我和相公力所能及，定竭尽全力的相助妹妹。”

　　“莫要多想，为娘这么说，是盼着你妹妹能立起来。”

　　温氏心中一舒，含笑点头。

　　王老太太见女儿面带倦意，轻声道：“眼下娇娇被你爹叫到书房，不知何时回来，不如你趁这光景小憩一会儿，待娇娇回来再陪她说话，可好？”

　　王氏点头，由着齐妈妈扶着躺在床上。

　　“咱们走吧！”

　　温氏起身扶着婆婆轻手轻脚的离开，行至门口，王老太太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拍拍儿媳的手，低叹道：“多亏了你……”

　　“娘，若您再这般说，儿媳定会羞于见人！”

　　“我与你爹只育有一子一女，明安有你在旁，为娘甚是放心，只是嫣儿……她这个性子，别说你就是为娘也看不上，可她终究是我嫡亲的女儿，待我与你爹过世后，还妄你凡事多担待……”

　　温氏脸色一凛，正色道：“娘放心，只要儿媳力所能及定会照拂妹妹。”

　　就这样，婆媳二人带着仆人离开。

　　屋内，直至听不到门外细碎的脚步声，王氏方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人都走了？”

　　齐妈妈躬身点头：“太太可要喝水？”

　　王氏摇头，两手撑着床榻慢慢坐起来，齐妈妈刚要上前，王氏便对其摇摇头，指着一旁的矮凳：“坐下陪我说说话。”

　　齐妈妈斟了杯茶放在手中，方半坐在矮凳上：“太太，茶在老奴手中，您何时想喝就告诉老奴。”

　　王氏点头，苦笑道：“适才我娘说的话，你也听到……心中是否也这么认为？”

　　“老奴服侍太太多年，旁人许是不知，老奴还能不知您的打算？”

　　半响后，王氏扯了扯嘴角，低叹：“唯有你懂我。”她虽不争气却也略懂谋略，唯有她立不起来，爹娘才会心疼娇娇，事事为她打算。

　　“太太莫要将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

　　“我娘恨我不争气，可我这性子从小到大便是如此，即便想改亦非易事，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利用它，换取爹娘及大哥对娇娇的疼惜之情，虽不孝却由不得我不这么做。”

　　“太太……”

　　“我虽不能为娇娇分忧，却也想着替她添一份助力。”

　　“太太为何这般自嘲？”齐妈妈眼眶泛红，心疼道：“为了姑娘，为了二房，您逼得老太爷幽禁了老太太，此事一出，便是舍掉老太爷对您仅剩的怜悯之情。”

　　提及老太太，王氏青筋毕露，咬牙道：“便是让我重新选择，我也绝不后悔！”

　　见状，齐妈妈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轻抚太太的胸口：“太太……”